江孔順
早起出門,儘管已經全副武裝,應該說是武裝到牙齒(可不是嘛,口罩足以遮住半個臉)。唯獨不愛戴帽子,所以買羽絨服時挑了個不帶帽子的,這可苦了耳朵。人在風中行,哪哪都不受凍,雖然耳朵不大,也並不太招風,寒風卻把僅有的威嚴,全灑在這不著防護的傢伙身上,一時間覺得有些生疼。
用手摸一摸,冰冰的還在,似乎有些小了,蜷縮在髮際線下。沒有飄飄長發遮蓋,沒有避風暖帽掩護,沒有時髦圍巾遮掩,直挺挺地迎著冬日的寒風,值班站崗,聞或者不聞。
這,不由勾起我對耳帽的回憶,已經好多年不見這稀罕玩意兒了。
記得小時候,家鄉的冬,似乎是那樣的冷,好像要故意和人們作對一樣,每年冬天都要下幾場大雪。人們為了生計,又不得不每天起早貪黑,勞作的身體,即使在雪地裡,一樣可以冒著熱氣。耳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常常被凍的紅腫,甚至潰爛,大人小孩概莫能免,尤其是男人。
不知什麼時候,人們發明了耳帽。農忙可能戴不住,農閒的時候,講究一點的人們,外出時總忘不了戴上它。這也是耳朵最幸福的時刻,不再受寒風的侵襲,暫時放下聽八方的責任,一切全交給眼睛,享受短暫的美好時光。
耐凍的人,是用不著耳帽的。耳朵經常凍爛的,生活講究的,家裡有手巧人的,一到寒風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個個地戴起了耳帽。因為小而輕,往往是用一根細線繩系在兩隻耳帽的下端,免得被朔風吹走了。
做耳帽其實也簡單,兩小塊用舊布片做成埆子,剪成耳朵的形狀,前面長後面短,裡邊加一點棉布或者棉花,外邊罩一層細布,講究一點的,還繡上幾朵梅花什麼的,作為點綴,可以保一個冬季耳朵不受凍。
家裡有奶奶和媽媽這樣當地數一數二的針線活高手,做耳帽就不在話下,飛針走線間,一對耳帽就成了。不光是家裡人自己用的,很多親戚鄰居也都來求助,手藝經常能遍布十裡八村。
記得有一年,看家的大花狗抓了一隻兔子,父親把兔皮剝了,釘在牆上,兔皮幹了就像紙一樣薄,正好冬天的時候用它做了耳帽的襯裡,戴上它十分暖和。面上活靈活現的花朵,一圈流離出的兔毛,讓人有說不出的自豪。到學校的時候,有同學就要求戴戴,就這樣傳了一圈,直到上課鈴響過,老師已經到了大家還在戲鬧,免不了一頓吵。
不知道什麼時候,商店裡有了賣戴護耳的棉帽子,樣子雖然不怎麼好看,顏色也只有草綠色和天藍色的,在那個時代就是進步了,雙側的護耳拉下來,耳朵就可以避免受凍了。
後來又有了火車頭帽,就是大家平時說的雷鋒帽。外邊是栽絨的,不太冷的時候,蓋耳朵的兩片可以在頭頂用扣子扣起來。天冷的時候,拉下來,就能夠護住臉和耳朵。多數是人造毛的,也有少數是真皮毛的,以狗皮為多。我們這些只有羨慕的份,遠遠地看過,從來沒有戴過。前些年父親在世時,還特地在西安給老人家買過一頂人造毛的。
再後來又有了馬虎帽,就是毛線織的那種,只露眼睛的那種,樣子一般,確實實用。為了保暖,商家開發了各色各樣的帽子,不僅可以護住頭,也解決了冬天耳朵受凍的問題,既好看又保暖。
如今的日子,肚子填飽了,天似乎不那麼冷了,每年也下不了幾場雪,原來每年都凍的紅腫甚至潰爛的手腳和耳朵,在到處都有的暖氣和空調的呵護下,似乎也耐凍了,要不是這些天去醫院要早起,還真的忘了冷這一茬,就更想不起早已忘卻的耳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