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曹樂溪
能讓一向只為帥哥配音的姜Sir姜廣濤甘當一隻雞，還要配合角色不斷發出慘叫，《伍六七》是怎樣一部神仙動畫？
看過的你想必都知道。失憶的伍六七與搭檔雞大保和小飛流落小雞島，喜感十足的粵普配音，島民層出不窮的故事以及花樣百出的神曲令人上頭，而逐漸浮出水面的刺客身世與不斷來挑戰的外來者，正在揭開一個更宏大的世界觀。
作為由啊哈娛樂與小瘋映畫聯合出品的國產原創動畫劇集，《伍六七》兩季豆瓣評分均達到8.9，上個月宣布了將通過Netflix進行全球發行，並成為中國首部Netflix Original（奈飛原創內容）中國原創動畫作品。
「我們對《伍六七》的製作品質以及它獨特的敘事風格印象深刻，相信它也會被Netflix全球的動畫粉絲所喜愛。」Netflix動畫負責人John Derderian表示，很高興看到《伍六七》系列既具中國本土元素，其腦洞大開的世界觀又能被海外觀眾所理解，與片中人物一起笑淚交織。
作為Netflix Original作品，《伍六七》將在2020年初以英語、西班牙語、法語和日語版本配音和29種語言字幕版本，在全球190個國家和地區上線，「這部動畫融合了喜劇、動作和劇情等多個類型，所以我們相信它不僅會受到動畫迷的歡迎，在Netflix上還會收穫更多新的觀眾。」
此前，中國動畫出海往往只是簡單地售出版權或者採取中外合制模式，為何《伍六七》能夠與Netflix達成深度合作？娛樂產業（ID：yulechanye）通過採訪作為其製片人的啊哈娛樂CEO鄒沙沙與《伍六七》導演何小瘋，試圖揭開中國動畫IP打造全球影響力的秘辛。
去年《伍六七》第一季《刺客伍六七》作為唯一的國產系列動畫，入圍了被譽為「動畫界奧斯卡」的法國昂西動畫節主競賽單元。帶著作品去點映時，鄒沙沙注意到在多國作品連放中，《伍六七》那一場觀眾反響最為熱烈，「我們在一些活動上播出的是無字幕版本，也能引起外國觀眾的狂笑」。
這得益於《伍六七》故事背景的一目了然：失憶的伍六七流落小雞島，被搭檔雞大保忽悠去做刺客賺錢，但每次任務都不像想像中順遂，而碎片化的記憶和接踵而至的經歷也讓伍六七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玄武國暗影刺客柒。
沙雕的畫風與上頭的音樂背後，《伍六七》講述的是一個龐大世界觀下的人物成長故事。伍六七尋找記憶的過程中也找回自我價值感，雞大保、梅花十三、保安何大春甚至江主任同樣也在經歷蛻變。
撥開戲謔的外殼，這些平日裡插科打諢的島上居民都擁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一群不幸的人卻給觀眾帶來了美好和溫暖的小確幸。引人入勝的角色和細膩動人的情感，讓《伍六七》成為一部兼具地域文化與普適共鳴的作品。
既然作品內容足夠好，為什麼不讓全球更多觀眾看到？這是鄒沙沙決定讓《伍六七》登上Netflix的初衷。但過程遠沒有想像中順利，一方面此前國產影視作品在Netflix通常是做二輪發行，沒有更深度的合作，Netflix出品中國動畫劇集更是沒有先例；另一方面Netflix全球動畫業務總部設在東京，與中國創作者缺乏有效的對接渠道，幾經輾轉鄒沙沙與Netflix動畫負責人John Derderian取得直接聯繫，距離首次溝通已經過去了一年。
在「奈飛出品必屬精品」的口號下，Netflix掛出品方的項目鳳毛麟角，而一旦成為出品方便會舉平臺之力進行全球推廣。與在海外放映時觀眾的反饋一樣，John看過成片後很快get到了《伍六七》的氣質，在溝通海外配音演員時，他推薦了很多更當地有特色的喜劇演員作為配音陣容。
這與鄒沙沙以及《伍六七》導演何小瘋的想法不謀而合，正如作品中的粵普口意是有意而為之，在兼具喜感的同時又面向更廣泛的受眾。「《伍六七》是一部有生活氣的動畫，雖然有用姜廣濤、寶木中陽這些專業配音演員，但我們會保留一些音色與說話方式非常適合這個角色的素人，」鄒沙沙告訴娛樂產業（ID：yulechanye），「姜sir第一季專門飛到廣州去培訓他們，指導配音技巧的同時又保留這些素人配音演員原有的符合動畫中角色氣質的部分。」
對於即將上線的海外配音版本，何小瘋也很期待作品最終呈現的樣貌。《伍六七》是一部充滿喜劇色彩的動畫，其中也不乏一些有趣的語言梗，但在他看來語言梗並非片子的最大賣點，更多喜劇效果來源於天馬行空的劇情，角色豐富的反差萌，以及人物之間碰撞出的化學反應。
「我自己覺得（海外配音）是沒有問題的，」何小瘋認為。「Netflix看過我們第一季的完整版後決定合作，也證明他們認為片子並沒有產生文化隔閡。拋開所有語言梗，片子的趣味、喜劇性和故事依舊成立。」
去年《伍六七》系列的第一季全網上線後，拿下了10億播放量以及豆瓣8.9的高評分。
今年第二季《伍六七之最強髮型師》依舊走全網發行的策略，目前已經率先在B站和騰訊視頻更新，不僅是精美的片頭動畫讓大家感受到經費在燃燒，劇情上也逐漸擺脫沙雕情景劇模式，轉而展開了一個更大的故事背景，「看完第二季，觀眾才感覺要進入到主線劇情了，」鄒沙沙笑道。
在何小瘋的概念裡，《伍六七》並不是一部純搞笑的動畫。第二季後半段劇情轉向嚴肅，反派boss現身，主角在身世被揭秘後遭遇更大的危機與考驗，故事的世界觀也由小雞島、玄武國、斯特國轉向更宏大的版圖。
「天馬行空的世界奇觀，不同國家特殊的風土人情，也是這個系列比較有趣的一部分。」而談到不少觀眾認為伍六七就是導演本人的化身，「這一直都是個誤會，」何小瘋連忙解釋道，「創作者一般不會創作一個像自己的主角，除非你覺得自己特別受歡迎（笑）。可能因為配音是由我來做，而且作為編劇伍六七肯定承載了我對生活、情感的一些看法，所以大家會覺得像。」
但阿七幽默又有點悶騷的性格，在何小瘋身上也時常閃現。比如他一人身兼導演、編劇、剪輯、分鏡、角色設定、配音甚至歌曲作詞，是眾人眼中大寫的斜槓青年，但他卻很謙虛地表示並不是自己想做這麼多事，實在是因為做動畫第一季時人手太少忙不過來；他面對「導演長得很帥」一類的彩虹屁有些不適應，但前段時間在B站做採訪時，還是暗搓搓抹上了粉底和唇妝。
「小瘋是個非常有魅力的人，大家都很喜歡他。」鄒沙沙還記得幾年前找項目時初識何小瘋的經歷，當時《伍六七》還只有一個粵語配音的demo，但看過以後鄒沙沙覺得故事很有趣，形象也適合做商業化開發，最重要的是從作品中感受到了導演的才華，邊馬上安排何小瘋從廣州直接飛到北京見面。
那次面談鄒沙沙與何小瘋探討了一些創作上的問題，何小瘋很坦誠地一一接納。三觀相合是合作的前提，「小瘋對於情感的感知能力很強，他會思考一些人性方面的問題，但非常積極正面，」這種發自內心的溫暖打動了鄒沙沙，她當即決定與導演成立公司，全力扶持《伍六七》這個項目孵化落地。
而在何小瘋眼中，鄒沙沙是一位難得特別尊重與保護創作者的製片人。「之前也見過其他感興趣的投資人，但大多數人會報以觀望態度，但她對作品特別堅定，」何小瘋覺得。「《伍六七》剛開始上線反響沒有那麼好時，她依然還是很相信這是一個好項目，相信我在創作這方面是沒有問題的，這種信念感比我自己可能都強。」
在成立啊哈娛樂做原創動畫前，鄒沙沙更多與電影業內團隊打交道。在充分尊重何小瘋動畫創作的基礎上，她從電影領域找來配音、配樂、後期製作團隊輔助動畫達到更好的品質，並成立了專注於ACG領域原創音樂製作的啊哈音樂，《伍六七》第二季的音樂製作和發行均出自這支新團隊。
從上一季的《阿珍愛上阿強》到這一季《連備胎都不是》，《伍六七》因為神曲頻出而被網友戲稱為音樂番。「其實創作時從來沒想過這是一個賣點，也沒想過觀眾會這麼認可，」何小瘋坦言。「片頭、片尾曲和主題曲我們自己創作，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符合片子的氣質，為敘事而服務。不應該去猜測觀眾的喜好，這會影響你對創作的判斷。」
不僅音樂需要與動畫內容契合，還需要找到與之氣質相符的演唱者。比如前段時間，《伍六七》就與斯斯與帆合作，帶來了全新的片尾曲《我想和你一起去海邊》，觀眾在被斯斯溫暖的聲音治癒的同時，也收穫了「我喜歡的樂隊跟我喜歡的動漫合作了」的開心。
合作全憑直覺上的默契，「大家看對眼了，就試一下，」何小瘋笑道。
都說做動漫賺不到錢，但近兩年國產動畫的強勢崛起似乎在打破這個怪圈。
據鄒沙沙介紹，《伍六七》今年與萬代南夢宮合作打造系列手辦，在摩點上線了衍生品眾籌。跨界營銷方面《伍六七》也成為頗受品牌青睞的IP，與周黑鴨、京東、蘇寧、361°等合作推出了聯名款產品，線下主題店等，自第一季上線後便與四款高品質遊戲進行了角色授權的合作。
「第二季我們靠發行已經把製作成本cover掉了，但如果從對整個IP的投入來看，肯定是還處在培育期，」鄒沙沙坦言。快速變現並不是她做《伍六七》的初衷，「我們不會犧牲品牌，而我們需要做IP不斷增值的事，現在的商業合作也是基於讓更多不同領域的人看到《伍六七》，有很多錢我們是不能賺的。」
《伍六七》第一季效果不錯，就有不少人找上來建議改編成真人劇，但鄒沙沙覺得為時過早。「要保持『持續好』這件事很難，大家都比較心急。但我們是朝著二三十年甚至更遠去打造這個IP的，因此要放棄一些基於短期利益的合作。」鄒沙沙希望能夠將《伍六七》打造成具備全球影響力、代表中國的全民IP，「我們沒有把它定位為二次元，現在身邊很多不看動漫的人也會喜歡《伍六七》。美國、日本都有自己的全民IP，為什麼中國不能有？」
圍繞這個目標，《伍六七》要做進一步的內容延展。目前動畫大電影已經在規劃中，12月25日會上線《伍六七》的第一部漫畫《黑白雙龍》，內容與動畫版並不重合。遊戲開發則要看時機與團隊，在沒有找到非常匹配的遊戲製作方之前，與頭部遊戲跨界合作是更良性的路徑。
「我覺得我們只是剛剛開始，起跑做得還不錯而已，」鄒沙沙說道。從2014年啊哈娛樂創立以來，鄒沙沙以成立工作室的模式與青年導演合作打造不同的動畫和真人影視廠牌，導演負責創作，鄒沙沙則負責搞定此外的一切，成為IP跨次元開發的重要推手。
在夯實原創能力的基礎上，為國產動畫搭建海外發行通路，是打造全球化國民IP的必要條件。今年啊哈娛樂成立了專注於動畫領域的海外發行公司Hero 8，接手了一批中國知名動漫IP的全球發行業務。
這些年看了很多項目，鄒沙沙最大的感受是如今80後、90後導演的審美是非常國際化的，尤其中國動畫短片在全球已經很有競爭力。「我對動漫行業很有信心，年輕一代的創作人才越來越多，連粉絲都很有才華，未來這批人成長起來，行業一定會越來越好。」她笑中帶著篤定，「下半輩子我就做這事了。」
何小瘋也覺得，如今動畫專業的畢業生比起自己剛畢業時的處境要好很多。「市場更包容了，各種風格的作品都能找到空間，如果你技術很好在這個行業是炙手可熱的，畢業生有更多選擇，待遇也會更好。」
好內容不分國界，這次《伍六七》通過Netflix在全球播出，邁出了打造全球IP的第一步，鄒沙沙希望未來啊哈娛樂能夠幫助更多中國動畫走出去。「大家都在說寒冬來了，我們希望這件事能夠激勵大家，把內容做好依然是有機會的。」
正如啊哈娛樂那句slogan「給世界好看」，中國動畫必將帶著屬於自己的特色Aha the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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