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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期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齊風. 雞鳴》)
今譯:
「雞已經在啼叫了,上朝的人都到了。」 「那不是雞在啼叫,而是蒼蠅們在鬧。」
「東方已經發亮了,上朝的人都忙了。」「那不是東方發亮,而是月出的輝光」。
「蟲子群飛嗡嗡作響,我願與你同入夢鄉。上朝的人都要退了,別讓人家說話風涼。」
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第三幕第五場,在朱麗葉的閨房裡,上演了朱麗葉與羅密歐怨別的經典一幕:
朱麗葉: 你現在就要走了嗎?天亮還有一會兒呢。那刺進你驚恐的耳膜中的,不是雲雀,是夜鶯的聲音;它每天晚上在那邊石榴樹上歌唱。相信我,愛人,那是夜鶯的歌聲。
羅密歐:那是報曉的雲雀,不是夜鶯。瞧,愛人,不作美的晨曦已經在東天的雲朵上鑲起了金線,夜晚的星光已經燒燼,愉快的白晝躡足踏上了迷霧的山巔。我必須到別處去找尋生路,或者留在這兒束手等死。
朱麗葉:那光明不是晨曦,我知道;那是從太陽中吐射出來的流星,要在今夜替你拿著火炬,照亮你到曼多亞去。所以你不必急著要去,再耽擱一會兒吧。
最後,面臨被人發現的危險,無奈的朱麗葉只得放羅密歐走,並念出了那句著名的臺詞:「那麼窗啊,讓白晝進來,讓生命出去。」
類似的場景,在《詩經》裡也能看到。如此詩表現一對夫妻早晨醒來後的喁喁私語,女子促起,而男子戀床。女子促起說:「雞已經在啼叫了,上朝的人都到了。」男子戀床說:「那不是雞在啼叫,而是蒼蠅們在鬧。」女子促起說:「東方已經發亮了,上朝的人都忙了。」男子戀床說:「那不是東方發亮,而是月出的輝光。」最後,女子安慰男子說:「蟲子群飛嗡嗡作響,我願與你同入夢鄉。上朝的人就要退了,別讓人家說話風涼。」錢鍾書《管錐編》說:「竊意作男女對答之詞,更饒情致。女促男起,男在淹戀;女曰雞鳴,男闢之曰蠅聲,女曰東方明,男闢之曰月光。亦如《女曰雞鳴》之士女對答耳。」
《鄭風 . 女曰雞鳴》第一章前四句「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也表現了相似的場景。錢鍾書《管錐編》說:「子興視夜,二句皆士答女之言;女謂雞已叫旦,士謂尚未曙,命女觀明星在天便知。女催起而士尚戀枕衾,與《齊風 . 雞鳴》情景類似。」
如果說《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場景是「黎明怨別」的話,那麼《詩經》中的場景就可以說是「戀上你的床」了。女的是個賢內助,想分半個軍功章,不滿意男的睡懶覺;男的工作積極性不高,像個長不大的大男孩,反要女的反覆促起。李商隱《為有》的「無端嫁得金龜婿,辜負香衾事早朝」,則男不戀床而女反怨之,與《詩經》正好角色互換:「金龜婿」工作積極性頗高,其妻反而有點拖後腿了。
這種「戀床」場景,如果發生在普通人身上,至多上班遲到,影響考勤;而如果發生在昏君身上,那就會「從此君王不早朝」,破壞政府機構的正常運作,那就不是好兆頭了,連「安史之亂」都可能引發的。
又,見於以上二詩及《鄭風 . 溱洧》的對話場景,在詩歌中其實運用得比較少,但在戲劇中卻是常見的,可以說是一種戲劇性因素。因而以上二詩及《鄭風 .溱洧》,也可以視為中國戲劇的萌芽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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