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想寫一篇關於黑街的文章」
「好啊」
「文章還沒想好怎麼寫,名字倒是想了一晚上」
「叫什麼」
「黑街,我的小媽」
「哈哈哈哈哈……」
就這樣,我對面那個人用看煞筆的眼神笑了我一路
「誒,別笑啊,我是認真的」
……
與黑街的結緣從大學報導前第一天就開始了,那時連黑街老窩在哪都不知道的我就在北側門買了兩個紅豆餅,那時的我並不知道這個兩個紅豆餅會深深霸佔我之後兩年的大學生活。
紅豆餅大叔和串串香阿姨是黑街的元老級了,當時還不知道兩個是夫妻,兩個小攤總是挨著,總是喜歡在挑串串香的時候嘴裡咂巴一個紅豆餅,後來「戀情」曝光,大家買串串也不找零了,「我去你老公那兒拿個紅豆餅哈」
雞蛋灌餅大叔也不知什麼時候加入的黑街,第一次吃完全是被他那個打雞蛋的小杯兒吸引。滋滋的麵皮在大平鍋上騷動,大叔流利的打個雞蛋掀起一個口一股腦灌進去,然後麻醬辣醬一刷土豆絲蘿蔔絲海帶絲一堆生菜一裹不管是不是女生反正是一個大卷餅塞給你管飽。再回頭一看又是一個風輕雲淡的萌大爺。
既然說到大叔,不得不說烤紅薯的老大叔,一人一車一烤爐,有時也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副棋,拉著旁邊的攤友殺上幾局,情到深處賣個烤地瓜眼睛也不會離開棋局。寒冬的夜裡去北側門覓食,常常還沒走到,就看見烤紅薯的熱氣氤氳著橙色的路燈,我在想,這種暖,這輩子無論在哪,應該都不會忘記了。
也不知什麼時候,北方的風將烤冷麵的香味吹到北側門,攤主是一對豪爽的東北夫妻,老闆娘總是讓我想到龍門客棧裡的金鑲玉,自成一種風情,每天畫著精緻的眼線,手中卻麻利地鋪著麵皮,撒著孜然,切著冷麵,若放在職場上,必也是一位棘手的白骨精。
炸年糕的阿姨剛來的時候確確實實在黑街引發了騷動,每天飯點必是大排長龍,就像是海灣的徹思叔叔,沒買到的人願意排,買到的人也要秀一秀,但人家確實有資本,外脆內糯的年糕刷上一層秘制海鮮醬撒上孜然與辣椒,餓的時候吃一口感覺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大概是華理的行情太好,也許是內心寂寞,阿姨直接把在上師大的老公叫來賣梅乾菜餅。這位也是一支潛力股,剛開始每次去他像是被排擠一樣擺在最偏的位置,我每天都會豆大奶去買一個,風雨無阻周末無阻,那時的人還少,總會在烤餅的片刻跟叔叔嘮嘮,一來二去倒和叔叔熟上了,發現這也是位悶騷的主,多少黑街的八卦也是這位給我們抖出來的,後來人漸漸多了,每次去都看到一群人圍著餅爐子,竟也生出一種自己精心養的白菜被一群豬拱了的惆悵感。
越式捲筒粉的姐姐也許只算是黑街的過客,只留下了那間簡陋的小屋子,只記得她是從廣西嫁來的新娘,帶著來自家鄉的食材和手法,乾乾淨淨卻又安安靜靜,臉上總有南方女子的恬靜,會因為我不經意的一句話專門從家中的小米辣,也會因為別人的一聲咳嗽煮一碗冰糖雪梨。
王媽日復一日推著一個小車,車上掛著一盞小桔燈,王媽只賣豆腐花,我曾一度認為王媽是黑街最高冷的攤位,即使是人最多的時候王媽跟前也是門可羅雀,但是王媽豆腐花卻是北側門一大特色,可鹹可甜,豆花嫩的來冬天直接一碗喝下肚感覺人生圓滿。哦,忘了說,你們的男神路明有一次也去王媽那兒買了四碗,有一碗還是直接端著吃的。
大一的時候北側門還只有幾個小攤在風中瑟瑟,兩年過去,那些熟悉的面孔還在駐守,卻不斷有新的面孔加入,再看看儼然成了一個小夜市,一盞盞小桔燈像暖流在這黑暗冰冷驅走寒冷,走在這裡,你能聽見華理學生的喧鬧,能聽見糖葫蘆老闆收音機裡的京劇唱腔,能聽見關東煮阿姨不斷的重複「同學,香蔥香菜辣椒醋要嗎」,能聽見臭豆腐的喇叭裡叫囂著「長沙空運而來的臭豆腐,毛主席吃了都說好」,能聽見雞鎖骨下鍋爆出的滋滋聲,能聽見糖炒慄子在熱鍋裡不安的躁動。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想起「小媽」這個稱呼,意識中只覺得這是一個親切的稱謂,被賦予這個稱謂的人總能給你溫暖給你感動,他們也許是城管眼中的老鼠屎,也許是新聞中最喜曝光的那一部分人,但是我看到更多的是這群人給我們這些在奉賢讀了三年書的人帶來的感動,一點一滴積日成年早已刻在記憶裡不能割捨。就像是那一次從市區趕回來下了校車去買梅乾菜餅叔叔說了一句:知道你愛吃梅乾菜今天專門多放了,平時擱2斤今天擱了4斤;也像是那一次寒夜倒了多次車終於從南橋回來,看到北側門的一盞盞小桔燈也會感動到哭。每次在市區吃到什麼微博熱門小吃也會不經意間說一句:還是北側門的好吃。在市區玩了一天最後還是覺得嘴巴缺了一種味道,其實是北側門的味道。
對我來說,最開心的事情可以是在一條很久不穿的褲子裡面發現兜裡有錢 ,也可以是剛走到北側門發現紅豆餅大叔剛做好一鍋新鮮的紅豆餅,可以是星期六早晨猛的驚醒發現今天原來可以睡懶覺,也可以是烤冷麵沒有排隊阿姨耐心地放足辣椒和醬,可以是上課抬頭一看手錶還有一分鐘放學,也可以是烤年糕的阿姨送了一根腸,可以是做噩夢醒來以後發現還好不是真的,也可以是梅乾菜餅叔叔多放了一塊餡兒,可以是找到一個特別能和自己聊的來的人 ,也可以是有個人可以說走就走去黑街覓食。
看過那麼多關於青春的電影,我所懷念的三年奉賢時光,沒有《致青春》那麼灰白,沒有《同桌的你》那麼青澀,沒有《匆匆那年》那麼精彩,大概只是在多年以後,我還是會想起那句:嘿,北側門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