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伊姐(周桂伊) 杉姐
從6月就拉開大幕的《浪姐》,歷時三個月終於收官了。
這個節目帶給我們欣喜、激勵、感動之餘,也經歷了假唱、墊音、投票被質疑、過度商業化以及劇組、微商冠名爭議。
這些我其實還能理解,畢竟它是個市場化的娛樂節目,不是精神領袖宣講,優點大於瑕疵,意義就始終存在。
但真正讓人膈應、不適、失望的,大概還是成團夜,陳赫的出現。
成團之夜,整場節目少了姐姐們的精彩身影,反倒是邀請了蔡徐坤、周深、張杰、阿雲嘎、楊迪、李晨這些男嘉賓,大家的吐槽已經很深刻了——
這明明是一檔女性勵志類節目,但18位嘉賓中,17位都是男性,唯一一位女性是來宣傳電影《八佰》的梁靜。
陳赫在宣布成為嘉賓之前,就有不少抵制的聲音。
但有過出軌歷史的他只是在ins上發了一張輕描淡寫的「笑吧」,最終和一眾姐姐和諧地站在了舞臺上。
湖南衛視向來是5G衝浪,最能敏感捕捉網絡信息的電視臺沒有之一,湖南衛視會看不到熱搜,還是聽不到呼聲?
都不是,是規則及市場的力量與價值,大大蓋過了呼聲。
陳赫作為陳凱歌的侄子,在圈子裡的資源相信還是非常深的,這次的出現,也絕對不是友情邀請,背後有自己的利益連結。
但陳赫的商業價值到底是誰保證的呢?
他出現在跑男綜藝,依然有人捧場,且大多是女性;陳赫這條「笑吧」ins裡,有很多網友打CALL。
而同樣是出軌實錘的女性,就絕對沒有這樣的寬容待遇。
《浪姐》開播之前,有網友高呼是否可以邀請30+、一直用生命堅持做女團的李小璐。
節目組當時的回應是,會考慮,但最終,李小璐沒有出現在《浪姐》的名單中,連嘉賓機會都沒有。
同樣是在婚姻中有過汙點的藝人,李小璐不管從作品、名氣、話題以及和舞臺的匹配度來說,都要比陳赫合適得多。
除了商業利益之外,更多的還是節目組跟集體潛意識一樣,對當下男權社會性規則的默認——男藝人出軌不算事,至少可以被遺忘;但女藝人出軌,就完全翻不了身了。
看著陳赫在浪姐總決賽那麼搖擺輕鬆,自得自洽的樣子,不禁想回憶一下,陳赫的惡劣,從來不是出軌,更多的,還是利用公眾,欺騙公眾,為了利益沒有原則底線的那些行徑,網際網路真的沒有記憶了嗎?
陳赫與前妻許婧是初中同學,兩人之前一直都是青梅竹馬的童話。
出軌前,陳赫走的一直是「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好男人」的人設,這也是他在《愛情公寓》裡的主要臺詞。
那些年,陳赫的商業價值,都維繫在「異地4年,144張火車票,相戀13年,泰國普吉島辦浪漫婚禮」上。
兩個人經典的恩愛場面是在夫妻真人秀節目《真愛在囧途》:節目組問陳赫「如果有來生,還願意娶許婧嗎」,陳赫馬上回答「願意」。
但輪到許婧時,她有些猶豫,陳赫當時的反應是,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後來我們知道了,那是許婧的心酸。
當時大家都一致認為,在這段關係裡,陳赫愛得深,愛得認真。
那些年,他出書、接商演,玩命消費著自己「我就是好男人,好男人就是我」的人設。
(陳赫出書《守得住才叫愛》)
但這段婚姻僅僅維持了兩年不到。
2015年1月22日,陳赫疑似出軌的新聞就被多家媒體報導。
當晚,陳赫發表長文《我錯了》,稱自己已經與許婧離婚。
1月27日,風行工作室放出「陳赫張子萱熱吻」視頻。
陳赫公布了跟許婧的離婚協議書,籤署日期為2014年9月11日。
與此同時,張子萱發微博,承認跟陳赫在一起,她解釋說「我跟楊一柳先生(張子萱當時的丈夫)早已開始協商分手事宜」。
陳赫公布離婚協議,但這並不是拿到離婚證的時間,而且在此期間,兩個人還在真人秀節目中信誓旦旦地發糖。
張子萱說早已協商,但也並沒有辦妥手續,所以在這段婚外情中,兩人雙雙出軌。
被認定為出軌男藝人之後,陳赫怎麼樣了呢?有沒有過得很慘?
有數據統計,出軌風波之後,陳赫有12部電視劇、11部電影以及30多個或參與或常駐的綜藝節目。
那句「我宣布退出跑男」很快作廢,他作為大熱綜藝《跑男》常駐嘉賓的身份並未受到影響,收視率、曝光率還是一如既往。
直播帶貨、線下開火鍋店,一樣都不落下,雖然火鍋店被曝光過衛生條件差等問題,但據說生意還挺好,已經開了好多家分店。
最近,陳赫還代言了某母嬰品牌,歸功於之前一直塑造好爸爸人設。
但這段時間一直與陳赫同上話題的李小璐就沒這麼幸運了。
自從「做頭髮」事件之後,李小璐就成為眾矢之的。
她的演藝生涯、代言生涯完全被中止。
前段時間,直播四個小時,被罵四個小時,語言骯髒到不忍直視。
陳赫只是眾多出軌男星安然無恙的一個縮影,這樣的例子大有人在。
文章出軌,馬伊琍說,戀愛雖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之後的文章雖然受到影響,但他的事業卻沒有停滯。
除了出演《一步之遙》《封神傳奇》《雪豹之虎嘯軍魂》等電影之外,還當起了導演,拍了《陸垚知馬俐》《剃刀邊緣》等作品。
《少帥》中,文章擔任男主角,飾演張學良。
但姚笛呢?
被拍到與曹保平導演一起聊工作,但曹導之後的戲,姚笛連一個配角都沒拿到過。
好不容易演了《開羅宣言》,出場也不過1秒鐘。
「文章出軌門」爆發的七年後,姚笛發公益微博提醒戴口罩,得到評論:「你活著就是對社會最大的傷害。」評論者性別女。
找到新的戀情,網友的第一反應是:哪位大哥如此有心胸。
曬求婚照片,也要被罵「別去禍害別人家庭了」。
馬伊琍和文章發表離婚聲明,微博首先淪陷的就是姚笛,平時兩千評論就頂天的她,瞬間收到兩萬條罵評。
可是,她那條微博發的只是自己的獲獎證書。
去年,許志安出軌,他在發布會上大哭,便贏得了鄭秀文的原諒,讓大眾不忍心再唾罵。
但與許志安在車上激吻的黃心穎,演藝事業全面停滯,代言的廣告也立刻被喊停。
黃心穎在超市內的隱形眼鏡廣告,被店家貼上A4白紙,自行打碼,香港TVB還打算向她索賠損失的3千萬港幣。
甚至她的姐姐黃心美也受到輿論牽連,本來與百億富豪馬清偉之子Justin交往的黃心美,因為黃心穎的醜聞,也與男友分手,豪門夢碎。
黃心穎完全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逃到美國去避風頭。
整個社會對男女出軌的雙標,真是應了那句話:「男人犯罪,處處共情;女人不犯法,處處死罪」 。
大家知道大眾規則是怎麼改變人的行為的嗎?
這點在《乘風破浪的姐姐》整個角逐的四個月,其實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節目的前期,姐姐們各種全開麥的真實表現,講述人生經歷的動人瞬間,讓彈幕打出了「我好像沒有那麼怕老了」的字樣。
但很快,節目的規則呈現出了對「慕強」的嚴酷性,姐姐們很快發現,在浪花團決定的淘汰賽制面前,人生感悟、思想深度遠遠比不上「爆」、「炸」、「嗨」的快歌現場。
因此也出現了經典一幕,孟佳、黃聖依、張萌、吳昕、鄭希怡組被分到了沒人選的《花樣年華》,努力想改成復古迪斯科,音樂總監趙兆最後急了——
「我們做任何東西都是觀眾想要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女團和乘風破浪的定義又在哪兒呢?我們乾脆做回小女孩的女團好了。」
每一句話都對,但他也不能否認一個殘酷的事實——這個節目如願呈現了哥特和歌劇風格,是不一樣,是有深度,但最後它輸了,團隊有人被淘汰了。
再結合一下陳赫「笑吧」滿不在乎的嘴臉,在成團夜的肆意,我們能說什麼?
姐姐們那麼真誠努力,但最後還是規則贏了,資本贏了,市場贏了。
也因此,最後的勝者們,如何回望這一路得到的體會特別重要。
張雨綺說:要對暴力和拳頭說NO,因為不是所有人的婚姻都那麼幸福和完美的,我們要有一種告訴世界的能力:美貌和智慧可以並存。我是一個母親,但我要告訴我的寶寶們,你媽我不僅風華絕代,還能乘風破浪!
張雨綺在告訴大家,即便美貌如她,也面臨過傷害,告訴所有人,婚姻失敗的人也可以有她的光芒,以母親為名的人也有自己的人生。
寧靜的發言引發了熱搜:我拿了第一,但我不想成團。
很多人覺得寧靜自私,我一點也不覺得,在剛經歷了如此殘酷的雙隊角逐,對自己隊友的痛惜,才有了這種正常的「惜別」,這難道不是團魂的意義嗎?
就連所謂的失敗者發言,都讓我感動。
藍盈瑩說:「初舞臺第一,今天倒數第一的我,沒有天賦,不是學霸,但只要相信有夢想,不要害怕!去做就對了。《乘風破浪》殺青了,我們下個賽道見。」
也許觀眾緣是一種玄學,但那些不認命的姿態,面對艱難命運始終的倔強,難道不是生存的閃光點?
但《乘風破浪的姐姐》節目的價值和意義是什麼?
是看到和承認個體的差異,給她們真誠和表達的空間,不要用「想當然」去定義女性,允許她們有人的情感哪怕是弱點,不要讓她們只活在刻板的男性凝視裡。
大眾潛意識裡,女性在一起就是互撕,互相傾軋,女人多的地方必然有是非。但是在四個月裡,我們看到了太多女性互相幫助的真實瞬間。
寧靜第一場《蘭花草》,為了護住隊友,含淚喊話,今天誰淘汰,我也走了。
萬茜車禍回歸後唱《緣分一道橋》艱難舉起右手,張含韻在臺下一直落淚。
金莎離場了,但張雨綺鄭重地說,我最近幾個月最重要的就是,把你嫁出去。
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對大眾預期的打臉。而只有這樣的節目多了,我們才有機會,讓大眾看到可能性,大眾因此得到的潛意識的改變,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即便陳赫最後上了節目,但我還是要呼籲,以後有更多網友站出來抵制汙點男藝人,我們需要這樣的聲音,這是一個開始。
如果是我的老讀者,應該都知道,我曾經非常喜歡薛之謙。但薛之謙李雨桐事件之後,我再也沒有去過他的演唱會,也不再消費。即便只以一個藝術家去評判,憑藉基本的敏銳,我也感受出了那些齷齪為人,導致的作品的不真誠,而那些讓我們不適的,就讓它在你的世界消失。
作為女性,如果你支持出軌的男藝人,若無其事繼續立自己的「好男人好爸爸」人設,輕描淡寫賺女性的錢,你就是把自己放在了默許男性出軌的立場,以後自己有同樣的不幸遭遇的時候,不要僅僅以受害者自居,你的姿態,本身就是縱容。
出軌乃人生常態,道德批判之外,還有更實際的商業價值。所以我抵制有汙點的男藝人輕鬆復出,繼續自己的大眾影響力,以及盈利,除非有汙點的女藝人也享受到同樣的權利。
這根本不是女權,這只是尊重人權。
如果這是一個不夠好的世界,就不要害怕有雪崩。
在這個時代,只有每個女性都團結一致,我們的聲音都會被聽到,會成為雪崩時的片片雪花,我們才可能迎來一個,更好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