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傲,但是宅心仁厚,他低調,但是受萬人景仰。他可以把神賜給人類的火,運用得出神入化,燒出堪稱火之藝術的超級菜式,他究竟是神仙的化身?還是地獄的使者?沒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每個人都給他一個稱號——食神!
——周星馳《食神》
何以解憂?唯有暴食!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兒是一頓美食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吃飽喝足是人的本能,但能從吃喝中獲得大滿足、大欣喜的人,都是上帝的選民。
82年吃貨經驗,20個烹飪技巧,14個注意事項,326種南北菜餚飯點……乾隆才子袁枚來過,吃過,愛過,一生不羈放縱愛美食,最後留下了一本美食心經——《論吃貨的自我修養》……哦不,是《隨園食單》啦~
1742年,27歲的袁枚,因為外語考試(滿文翻譯)不及格,「國考」沒過線,失去了在京從政的資格,被派遣到地方做「小公務員」。此後七年,袁枚先後在溧水、江浦、沭陽、江寧等地做知縣。
40歲那年,袁枚告「老」辭官,領了一批退休金,在江寧小倉山下建「隨園」,整日吟詩作對,吃喝玩樂,過起了小日子。
想向食神請教怎麼吃都不會胖的秘訣。
作為一個吃貨,對食材的要求自然不能馬虎。任性的袁枚把隨園變成了「菜園」,樹上有果,地下有蔬,雞鴨養得肥壯,美酒釀得醇厚。園中食物,除鮮肉、豆腐須外出購買外,其他則一應具備。袁枚在隨園搞起了農家樂,既滿足了這個吃貨的口腹之慾,也成為他經濟的一大來源。
不會舞文弄墨的退休老幹部不是好美食家。
有精良食材,還需有名廚。袁枚家御用大廚,名叫王小餘。此人治廚認真,對原料的採購、選用、切配、掌勺,事必躬親,對火候的掌握很是到位。他還善於揣摩食客的心理,不僅能滿足食客的胃,更能抓住食客的心。
那王小餘的廚藝到底有多厲害?不誇張地說,讓大才子袁枚「好吃到哭」,真哭!有次袁枚問王小餘,你廚藝這麼好,大可以去官府做菜,在我這裡委屈掌勺這麼多年,為什麼呢?王回道:「知己難,知味尤難。我誠誠懇懇兢兢業業做好每一道菜,是為了給懂它的人吃。你能吃出好來,也能吃出不足來。知不足,而後才能精進。你成就了我的廚藝啊!」說得袁枚甚是感動。王小餘死後,袁枚吃飯時,都會想到王小餘說的話,痛哭流涕。
為了紀念這位優秀廚師,袁枚專門寫了一篇《廚者王小餘傳》。王小餘是我國古代唯一死後有傳的名廚師。
當終極吃貨遇見大神廚子,他們成就了彼此。
袁枚不僅專注於吃,還對美食的做法很感興趣。作為「逛吃一族」的優秀代表,袁枚出去玩耍,必須要有美食。只要遇到好吃的,袁枚肯定不會放過,回到家,就讓家廚去某某處學手藝,日積月累,掌握了不少美食食譜,對各種烹飪技巧也瞭然於胸。
愛吃,又能下功夫,堅持不懈,這才造就了一代食神。
南京是隨園所在地,《隨園食單》當然不可避免地提到許多南京美食。
朝天宮道士做的「黃芽菜煨火腿」和「芋粉團」、牛首僧做的「牛首腐乾」、水西門許店的「掛滷鴨」、承恩寺的「大頭菜」和「蘿蔔」、還有南京三月所產的「洋花菜」等,書中都有提及。
這些菜是袁枚在遊覽隨園近郊時得以品嘗的,其味如何,現在很難知曉。
但有些菜,從清朝美味到現在。準備好紙巾,擦口水~~~
「周益興鋪在彩霞街,八十多年,專製售小肚,聞名大江南北」。南京香肚,形如蘋果,嬌小玲瓏,老南京俗呼之為「小肚」。它色澤紅潤,肉質緊實,油而不膩,與火腿相比,具有獨特風味,既是宴席上的一道名菜,也是日常生活中的佐食佳品。「不吃香腸吃香肚」是南京人的一大特色。
舊時,香肚亦是客人身份尊貴的象徵,「凡圓席宴席,香肚所放之處,即首席客人所坐」,稱之「獨居尊」。
「馬蘭頭摘取嫩者,醋合筍拌食。油膩後食之可以醒脾。」有句幽默的民諺,叫做「南京人不識寶,一口白米一口草」。作為吃草狂魔,南京人有一套完整的吃草體系——「七頭一腦」,「七頭」分別指的是枸杞頭、馬蘭頭、薺菜頭、香椿頭、苜蓿頭、豌豆頭、小蒜頭;「腦」則是稱呼菊花腦。
作為「七頭」之一的馬蘭頭,色澤碧綠,莖肥葉嫩,清香可口,既能炒食也能涼拌,而南京人多愛用來涼拌,將馬蘭頭過水煮一下,切末兒,與花生米、豆乾丁拌勻,加鹽、白糖、淋麻油即可。保留了馬蘭頭的清鮮,簡單美味,很受南京人的喜愛。
「段鱔 切鱔以寸為段,照煨鰻法煨之。或先用油炙使堅,再以冬瓜、鮮筍、香蕈作配,微用醬水,重用薑汁。」黃鱔真是個好東西……
燉生敲是江蘇南京地方傳統風味名菜之一,有300年以上的歷史。傳統的製法是將鱔魚活殺去骨,用木棒敲擊鱔肉,使肉質鬆散,故名生敲。
製作此菜時,要選用新鮮肥嫩、粗壯肥大的鱔魚,切鱔塊,入熱油鍋中炸至呈銀炭色,用南京話講要起「芝麻花」後撈出,要求火侯到位,炸焦以不過火不欠火為度,此法就是袁枚所講油炙,使堅。
燉生敲上席,色澤金黃、富有韌性,投箸夾起,兩端下垂而不斷,食之酥爛入味,入口即化,其味醇厚,鮮香異常。
《隨園食單》中的菜式,並不是什麼滿漢全席、燕窩鮑魚,多半是簡約而不簡單的家常美食。
袁枚說:「豆腐煮得好,遠勝燕窩;海菜若燒得不好,不如竹筍。」
美食之道,不在於稀、野、貴,而在於出乎期待、炸開味蕾。即便是普普通通的豆腐,如果煮得得法,也能讓人大飽口福。
在南京,在隨園,袁枚用一生演繹了一場關於吃的行為藝術。
只要用心,人人都是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