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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籤約作者:摩羯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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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朕是個皇帝,慚愧,祖傳的。
據說朕出生當年,國家正提倡優生優育,宣傳只生一個好。
朕的父皇決定以身作則,在有了朕以後堅決不要二胎,這就導致朕從小獨自生活在七十多萬平米的紫禁城,每天從二百平的大床上醒來,很是寂寞。
你們獨生子女的痛朕都有,玩具沒人搶,零食隨便吃,朕也曾勸爹媽一定不要溺愛我,可他們非是不聽吶,就寵我就寵我。是故朕很焦灼。
就在朕無比盼望能有一個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出現,給朕一點挫折的時候,蘭韶從天而降了。朕看著他的臉,就知道他是上天派來拯救朕於水火的。
朕當時對自己父皇說:「我是不是還缺個太傅?」
朕話音剛落,太傅他老人家就從門前走過,重重一咳。
朕面不改色,「父皇,就算我不缺太傅,我還缺個伴讀。」
朕此話一說,朕的伴讀們排隊從門前走過,齊齊咳嗽。
「……」扶朕起來,朕還能說,「父皇你看,我的這些伴讀都病了,是不是會過了病氣給我?」
父皇寶相威嚴,看著朕,「崽啊,你才十歲,就是早戀也沒有這麼早的,你先從蘭韶身上下來,站直了好好說。」
朕才不輕易上當,手腳並用繼續扒著蘭韶,「父皇你先應我!」
就這麼,朕把天下第一才子硬生生霸佔成了伴讀。
四年以後,蘭韶是我大齊史上最年輕的丞相,朕是法定繼承人,一點懸念沒有。
父皇臨終託孤給蘭韶,「實在不行,你乾脆謀權篡位算了。」
朕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淌了滿臉,這回卻不是為了要駕崩的父皇,而是為了自己。朕要發皇榜,昭告天下,尋自己的親生爹媽去。
轉年,朕及笄,蘭韶弱冠,及笄之禮上朕趁機對蘭韶表白:「愛卿啊,五年之內你先不要娶妻,等著朕的。」
彼時他著雪白朝服,沈腰潘鬢,容與陽林,瞬美目以流眄(miǎn),含言笑而不分,使人冥迷,可謂一顧傾城。
朕知道上面這段諸位看不大懂,坦白講朕也不懂,朕只是覺得普通陳詞濫調不足以形容蘭韶的美貌。
朕記得他是點頭同意過的,「臣遵旨。」
當時朕心甚慰,這麼多年的豆腐總算沒白吃。
2
三年以後朕御駕親徵嶺南剿匪,偃旗息鼓的同時沒忘了深情呼喚朕的貼身侍女。
「翠花啊。」
「皇上,說了多少回,奴叫翠微。」
「你住嘴,朕說你叫什麼,你就得叫什麼!」
「……您開心就好。」
「翠花啊,朕心裡苦。朕七歲上沒了娘,十四歲上沒了爹,十五那年上樹掏鳥窩被鳥啄,到現在腦門上還有個疤,十六歲……」
「您憋說了,不就是給丞相送個情書嗎?我送行不行?不過丞相說了,這個月您的廢話他已經看得夠多了,因此囑咐內務府,咱們的摺子文書快報密函一概留中,您且等下個月吧,這不下個月也快來了麼,掐指一算還有二十七天。」
「翠花,你不知道朕十六歲那年……哎哎,小翠花你跑那麼快幹什麼……」
算了,放過單身狗,她一定是嫉妒朕渾身洋溢的戀愛的甜蜜味道。
隔日,朕又想起了蘭韶,於是再叫來小翠花。
「朕頓悟了,朕以前太浮躁,朕決定趁著在嶺南的這段時間修身養性、陶冶情操,朕以前畫的那些王八啥的都不文雅。翠花你替朕看看,朕現如今的畫技是不是進步了?」
翠花視死如歸地蹭過來,「是,皇上,您畫的這兩隻對對蝦真……肥美?」
「……翠花你那是什麼眼神,朕明明畫的是兩隻黃鸝,鳴翠柳的那種!」
當天夜裡,朕悄咪咪看著翠花給小芝麻飛鴿傳書,「快讓丞相想法子把皇上弄回去吧啊啊啊啊啊啊,皇上相思病犯起來不是人啊啊啊啊啊啊……」
朕覺得自己又聖明了。
3
朕凱旋而歸,蘭韶率百官在城門前相迎。
「皇上日夜行軍,一路辛苦。」
「多日不見,愛卿是不是忘了朕叫什麼名字了?」
「阿茱何故有此一問?」
「嘿嘿,沒什麼。」
翠花在後頭吐槽,「小芝麻你看,皇上又在對著丞相大人痴漢笑了。」
小芝麻道:「你不懂,這痴漢笑看在我家大人眼裡,俱是歡喜。」
他兩個吐槽的聲音之大,生怕別人聽不見。
朕臉皮很薄的,當即大方拉住了蘭韶的手,高調秀了一波恩愛。
蘭韶的臉比朕紅得還快,撩漢講究個循序漸進,朕要將手撤回來,卻被蘭韶反握住,這樣也就算了,他還側過頭來對朕笑了一笑。
朕死了!
朕的腦子空白到了第二天早上。
貼心小仙女翠花送來醒酒湯一碗。
「翠花,昨天慶功宴上朕喝醉了,沒有耍酒瘋吧?」
「呦,皇上您還記得吶。」
「具體細節忘了,你給朕講講。」
「您呀,舌頭都捋不直了,還非說自己是波斯舞娘,要給蘭相跳大腿舞。」
「……後來呢?」
「丞相說太辣眼睛,回去洗眼睛了。」
朕竟沒將他撲倒,趁機叫他負責?朕什麼時候如此正直了?悔不當初啊悔不當初。
朕痛定思痛,決定趁著餘醉未消去找補找補。
在御花園裡隔著花叢見到了蘭韶。
美人如花隔雲端,他對著朕,輕聲道:「豔而不俗。」
朕叫他誇得猝不及防,忙接道:「中肯。」
「冶而不妖。」
「很中肯。」
「妍在心。」
「絕頂中肯。」
「雅在骨。」
「愛卿再要誇下去朕會膨脹的。」
「臣說的是這株牡丹。」
「……」
朕假裝眼睛不好,什麼都沒聽到,趕緊轉移話題,「蘭韶,下棋嗎?」
蘭韶道:「你先保證輸了不掀棋盤。」
「朕保證。」
一個時辰後。
翠花站在門口喊:「小芝麻,進來收拾一下被皇上『不小心打翻』的棋盤。」
朕避開翠花快要吃人的目光,進行撩漢第三步,「朕聽說所謂的高情商,是能聽懂別人的言外之意。」
「是麼?」蘭韶十分配合,「那皇上猜臣……」
「君山銀針,過了兩遍水,不燙了。」
蘭韶接過茶杯,有點怔愣,「臣方才還什麼都沒說。」
「你又不是別人。」
蘭韶一愣,繼而有些意外地驚喜了一下。
成功!朕正要打鐵趁熱,由同蘭韶拉拉小手再進一步,忽然感覺身側兩股小陰風嗖嗖往朕臉上直刮。
朕回頭,翠花和小芝麻目光如炬:單身狗iswatchingyou!
朕:「……」
算了,愛護動物人人有責,朕認輸,朕低調。
蘭韶問朕:「皇上今日看著頗閒散。」
朕攤手,「巧者勞而智者憂,唯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
翠花:「皇上,懶就直說。」
朕無話可說。
「正好,前些日子陛下著大理寺徹查前朝老臣貪汙一案有了些眉目,只不過他們需要一個地位高雙商高,最重要的是美貌與智慧並存的人去給他們鎮場子,這人選臣實在難以抉擇……」
「去,必須去,朕就是有隨時為咱們大齊赴湯蹈火的決心。小芝麻,給朕備馬,翠花,把朕的小籠包帶上去大理寺吃。走起!」
「主子您可出息點吧,每次被蘭相誇一句您就找不著北。」
去的路上翠花問朕:「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大概就是偷偷在心裡把跟他白頭偕老這件事預習了一百遍,見了面卻要說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圓。」
「那麼彼此相愛是什麼感覺?」
「對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自己心頭細細下一場初雪。」
翠花感慨,「啊,文藝。」
後來朕才知道朕這是自作多情。
4
朕從大理寺出來,江山已易主,大齊成了大燕。朕才想起來蘭韶他本就是大燕的質子,是朕硬要把他提拔成萬人之上的丞相,因為那一句一人之下。
朕躲在圍觀的百姓裡看他意氣風發走過長長的街,眉眼之間是睥睨天下的傲然之色。
原來朕從來不曾看透過他,他在朕心頭下的不是雪,是冰雹。
父皇他臨終遺言一語成讖,不知道他在天上,心裡有啥感想。
朕跟翠花說朕要報仇。
翠花她搖身一變,就成了武林傳說中某神秘邪教組織的頭頭。
「先帝就是防著有這麼一天,早就給您備著退路吶。」
我霸霸果然還是我霸霸。
我跟翠花詳細介紹了一下我周密的復仇計劃。
翠花那臉本來就不白,此刻更是一臉黑人問號,「進宮?然後呢?」
「然後我就見機行事!」
「再然後呢?」
「我還沒想好!」
「……」
翠花衝我豎大拇指,「您真是我的掌上明豬。」
我差點熱淚盈眶,這還是頭一回聽她誇我誇得發自肺腑。
只是我沒想到要見蘭韶一面這麼難,我以前自己做皇帝的時候怎麼沒發覺?
「小魚子,又發什麼愣呢?還不去把今天的恭桶倒了!」管事嬤嬤每天必要在我耳邊吼。
我十分憂愁,誰能想到有一天,我會和蘭韶隔著一萬個恭桶的距離。
萬幸恭桶也分等級,我負責洗的這個檔次比較高,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桶。
因此時常可以聽到一星半點兒的小道消息。
「小芝麻,哀家問你,皇上不是一向喜歡清靜麼,最近怎麼突然轉了性子,把禮樂坊的人搬進宮來,吹拉彈唱夜夜笙歌呢?」
「回太后,奴才也不知道,只是那天忽然聽皇上自言自語了一句說,這宮裡變得太冷清了……」
「小芝麻,皇上最近在忙什麼呢?」
「昨天惠風和暢,天朗氣清,皇上帶領奴才們在御花園裡挖坑種樹來著。」
「種樹好,鍛鍊筋骨,美化環境。對了,皇上種的是什麼樹?」
「茱萸。」
「哀家聽說大齊那位女帝,閨名便是喚做茱萸。」
「是。」
「這樣吧,紫禁城好歹也是她生前住過的地方,趕明兒你多找些和尚道士來做幾場法事,祛祛邪祟。」
邪祟本人搖搖頭,拎走了她老人家的恭桶。
我洗得正熱火朝天,忽然落入一個溫軟的懷抱。
這是我想像了好多次的場景,傑克蘇和瑪麗蘇緊緊相擁,但背景由漫天桃花雨變成眼下遍地恭桶,我覺得落差還是挺大的。
再加上我檢討了一下自己,蘭韶這個皇帝當得比我好,我就從沒想過要下基層慰問廣大勞苦群眾。
只是不知道他這是不是第一次下基層,怎麼還給勞苦人民感動哭了呢?
你哭歸哭,眼淚能不能別往我脖子上流?
流就流,為什麼還要哽咽著說找了我好久?
蘭韶你過分了啊!咱們兩個站一塊讓大夥評評理,比較慘的那個明明是我吧?我都沒哭。
你還好意思問我慘在哪裡?你篡了朕的位啊大哥。誠然朕在位的時候朝政也多半是你管著,朕只管吹簫弄笛,走馬看花,鬥雞遛狗。
但是我國破了這總是真的吧。
好吧你說得對,國不國的不是一個人能說了算的,老百姓才不管上位者是誰,誰讓他們日子過得好,誰就是他們老大。
難以置信我就這麼被蘭韶說服了。
安安心心過起了從前混吃等死的日子,日常被翠花鄙視,被翠花打擊。
如果你一定要問我同從前有什麼不同,那就是……
「茱萸啊,這些日子你陪著哀家研讀佛經,可有感悟?」
「略有。」
「那麼哀家就來考考你,許多佛經故事裡,當有智者問詢佛祖,佛祖為何每每笑而不語?」
「可能是因為佛祖知道得太多了,一時不知該從哪裡開始吐槽。」
「……」
當天夜裡太后就找了蘭韶。
根據翠微聽回來的牆根,內容如下——
「哀家覺得茱萸繼續留在宮中身份尷尬,不如哀家認她做義女,皇上給她個榮光的公主封號,放她出宮建府?哀家受累,再替她尋一位良人做駙馬,也不枉費她當年對皇上的知遇之恩,皇上意下如何?」
「母后說的是,只是……公主府的府址要由兒臣來定。」
「成交。」
「如若沒有別的事,兒臣就告辭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蘭韶那天晚上注意力總不在線。
「皇上,您走反了,御書房在那邊。」
「小芝麻。」
「在。」
「今日太后說的話,不許向阿茱透漏一個字。」
「……喏。」
翠花這個牆角聽得很盡責,一直聽到後半夜。當然不排除她蹲麻了一時半會兒起不來的可能性。
「皇上,夜深了,該就寢了。哦對了,工部的李尚書讓奴才替他傳個話給您,說皇城根兒下不讓蓋屋建府,影響城市和諧,也有違祖制……哎皇上,大半夜的您上哪去?」
「改祖制。」
我特別好奇,「他後來真去改祖制了?」
「差一點,被太后死活攔下了,現在太廟裡跪列祖列宗呢。」
「所以翠花,等把這盤瓜子嗑完了,咱們偷摸出去搞個大事情吧。」
翠花一聽有事情可以搞,立即亢奮了,「別等嗑完啊,帶著路上嗑!」
半個月後,在山海關鎮壓犬戎反叛的我收到了蘭韶簡短有力、怒氣十足的聖旨一道,「你給朕等著!」
再次凱旋時我開心地皮了一下,喬裝改扮提前回了城。
然後勁爆了,我看到了同樣喬裝的蘭韶和小芝麻。
「這位公子,看你在我們店門口徘徊好久了,要不要進來看看?小店胭脂水粉簪環首飾應有盡有,絕對是哄心上人必備利器,並且小店全國連鎖,質量有保證哦。」
蘭韶看起來很失落,「算了,那人曾富有四海,什麼也不缺……也不缺我。」
我莫名也跟著有些不快樂。
小芝麻跟在他後頭問:「您幹嗎不解釋一回?當年您並不是要真心篡位,而是因為太后在齊軍中安插了奸細,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兵變來得太突然,皇上生死不明,您被架在那個位置,一則是迫不得已,二則只有坐上那個位置,才能隨心所欲地去找她。」
蘭韶隔了好半天才答:「我只要她好好的,就夠了。」
我炸了。
這個炸在晚上回紫禁城的時候達到了頂點。要是擱以前,這就是個標準的王炸。但現在我只能自己內部消化。
結果又被翠花一頓數落,「你至於喝這麼多酒嘛,不就是皇上和犬戎大汗在接風宴上互動得多了點,那也是為了吾國外交事業做貢獻。」
「嗝……小翠花你憋嗦話,朕發現自己就是棵仙人掌。」
「何解?」
「從頭到尾綠得很徹底。」
接著翠花那雙動作粗暴的手,被一雙修長纖細帶著點涼意的代替。
我便抱著那雙手借著撒酒瘋的由頭不撒開了。
「不許你再接近犬戎那個鈣裡鈣氣的大汗,否則我遲早要綠。」
蘭韶他由我抱著,輕聲道:「五年前你要我別娶妻,先等你。等你什麼,你卻沒有說。」
我道:「等朕娶你啊,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現在你是朕了。」
蘭韶將手從我懷中抽出來去揉眼睛,「朕的眼皮一直在跳。」
「左眼皮跳跳,好事要來到。」
「是右眼皮。」
「哦,右眼皮跳跳,好事也要來到。」
他忍俊不禁,「……茱萸,你真是我的活寶。」
我眨眨眼,「皇上,眾位將士你都犒賞了,不準備賞我點什麼麼?」
「統御十萬大軍的虎符都在你手裡了,朕著實不知道還能賞你點什麼,朕這裡還有鳳印一枚,你想要?拿去。」
「……」
「茱萸?」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急事,先走了不用送!」
我跑出去老遠,聽小芝麻疑惑地道:「皇上,奴才剛才看見準皇后竄得猴急,臉還紅得不要不要的。」
蘭韶沉穩的聲音也跟著傳了出來,「那是自然,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結尾小劇場
「翠微,這兩天皇后娘娘迷上了唱戲,整天不見人影。」
「我偷偷告訴你,再有半個月是皇上的千秋,她是為了給皇上個驚喜。」
「啊?可是今天皇后來跟皇上下棋,臉上的妝都還沒洗乾淨,整個屋子的人都看見了,為啥皇上就像沒看見一樣,還是那麼神態自若呢?」
「旁人看皇后,是用眼睛,皇上看皇后,是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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