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不適應新的合肥。
我熟悉的合肥是座慢悠悠、不太發達的小城,那裡有我的幾個兄弟,還有桐蔭下的長江路,街機廳撞球室,我騎著車,沿著固定路線,日復一日地穿過東市區。
小城市裡沒有遊樂園,大家會自己找樂,比如把自己鍛鍊成小李飛刀。
每天放學我都走著回家,長街兩側都是學名「懸鈴木」我們叫「法國梧桐」的大樹,那條一塵不變的道路我走了很多年。兩側的大樹用伸出的枝條把整條街道遮蔽起來,仿佛一個綠蔭的長棚,巨大的手掌形樹葉遮陽避雨。落葉的時候巨大的葉片從天飄落,仿佛一場枯黃色的大雪,有種天穹碎落的感覺。
我發明過無數的辦法來消遣那段步行的時光,最重要的就是苦練飛刀。
我從學校商店裡買了一把鉛筆刀,在水泥路沿上磨得鋒利了,沿路對著樹幹嗖嗖地飛刀,千裡不留行。我幻想著這種日復一日的苦練會讓我的飛刀大成,最終有一天百步之外指哪兒打哪兒,可惜我的神功並未練成,而梧桐樹很受傷。
多年之後我學了力學,才明白我那柄從學校商店裡買來的鉛筆刀即使在小李飛刀的手中也還是50%的機率命中樹幹,它缺乏一柄好飛刀應有的配重。所以它雖然有一顆當一枚好飛刀去行俠仗義的心,最終還是只能和筆打打交道。
這麼說來其實我也是一柄鉛筆刀。
選自《龍與少年遊》中《六城記·合肥》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