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有一樁比較引人注目的事。
就是,一家三口在家裡開著門打麻將沒戴口罩,被人舉報,然後有人衝進去擼了臺面打了人。
這事當然大錯特錯,簡直是文革遺風。
很多文章,包括人民日報也寫文章批了,我就不多嘴了。
我只想問,它的出現是偶然的嗎?非也。
現在譴責它的人,自己平常也未始沒有做過。
它幾乎天天在我們眼前晃呀晃,只是不到非常時期,便沒有暴露得那麼明顯。
為了說明問題,我只好請我們可愛的周杰倫先生躺一回槍。
我知道讀者裡面也許有很多是他的粉絲,其實我和你們一樣喜歡他。甚至在本世紀初很多人質疑他的時候,我就說,此人必然青史留名的。
讓他躺槍,也是沒辦法。
因為他說過的那句廣告語「我的地盤我做主」太深入人心了。
一開始,我就覺得這句話是欠妥的。我一直沒說,也是因為喜歡他。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也好,暗中契合也罷,反正,這句話之所以深入人心,正是因為我們的心中一直有著它的位置。
我們都喜歡有自己的地盤,我們都喜歡自己做主。
這本沒有錯。
但是在實際生活中,我們往往把本不屬於自己的地盤誤認作自己的地盤,然後還肆無忌憚地做起主來。
於是,出現擼臺面打人的鬧劇,也就不難解釋了。
主人打人,那是在執行家法。
回到現實生活中來。
我們可能都習慣於商場裡營業員們大聲聊天這一現象了吧。
據我不多的觀察,外國營業員也聊天,但顧客來了,會很快放低聲音並結束。我們的不會。
這一現象,大家似乎都見怪不怪了。
我卻一向深以為怪。
怪就怪在——聊天的人忘了自己是誰,身居何處。
或者換一個角度提問題,那就是:究竟這店堂是誰的地盤?該誰做主?
從1950年代起,我們就一直在宣傳「人民當家作主人」這一概念,並鼓勵大家「以廠為家」、「以店為家」。
按這個邏輯推理下去,店堂自然就是營業員的家,營業員毫無疑問就是店堂的主人。
於是乎,我的地盤我做主。
大聲聊天算個鳥,我不當你們的面隨地大小便就算客氣的了。
這樣的慣性延續至今。
還可以舉出一些這樣的例子來。
比如,以前北京的夏利計程車司機夏天老是不肯開空調。
客氣一點的,就藉口自己肚子疼,吹不得。
不客氣的,乾脆就說,哥們,你就忍著點吧,我油不夠。
一些展覽館,一些體育場,每逢有活動,那保安也往往如兇神惡煞一樣。
在一些著名的快餐連鎖店裡,也不止一次地發生過清潔工請顧客起立讓道,好讓她們從壁櫥裡拿清潔工具出來的怪現象。
為啥不可以?我上班的地方就是我的地盤。
我的地盤我做主啊。
其實,他們都想反了。
因為我們才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呢,我們不埋單,他們要吃西北風。
所以,店堂、計程車車廂、以及展館球場的地盤是我們大家的,我們大家才是店堂、計程車車廂、以及展館球場的主人。
而他們,不過是僕人而已。
既然是僕人,服務時間內恐怕就不能高聲談笑了,不能叫顧客讓你了,也不能不按主人的要求開空調了,更不能對主人擺出一副兇相來了。
擼臺面打人,豈不是反了。
這絕非小事。
有沒有這樣的意識,是一個城市是否現代化的重要標誌。
否則,就還是活在封建社會。
順便說一句,像「我的地盤我做主」這一類的話語,我一直很不接受。
有人喜歡它,是覺得它有霸氣。
不好意思,霸氣是什麼?在我看來,就是匪氣痞氣流氓氣。
現在有浴霸學霸話霸麥霸,老早只有惡霸。
還有一個詞,強勢。強勢是什麼?強勢就是偏偏不講道理呀。
舉個例子。你老婆很強勢,那就是你沒法跟她講道理啊。
這根本就是一個貶義詞。
現在很多人卻把它用來讚美一個人,甚至一個國家的外交。
唉,流氓美學,已經尾大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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