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韓雪下班回家時，在家門口看到了婆婆。
「媽，你怎麼站在這裡？」韓雪一愣，趕緊拿鑰匙開門。
「您不是有鑰匙嗎？下次來直接進來就行，已經等很久了吧？快，換了拖鞋，坐沙發上好好歇歇。」
見韓雪一陣忙碌，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等多久的，出門急，忘記帶手機和鑰匙，想著你們就要下班了，索性就站在門口等一下，我也剛到幾分鐘而已。」
韓雪倒了杯水給婆婆，讓她坐下說。
婆婆家住在隔壁小區裡，平時她做了什麼好吃的，就會給韓雪他們送過來。為了方便，韓雪給婆婆配了一把鑰匙，但婆婆每次來時，都會提前打電話，這點讓韓雪非常滿意。
婆婆有很分明的界限感，她從來不拿婆婆的範兒介入韓雪的小家庭，這讓她們的婆媳關係一直非常和諧。
坐下來後，韓雪才注意到婆婆的異樣。
一向樸素的婆婆今天竟然穿了一件青色印花的旗袍，小立領的樣式掩蓋了頸間的紋路，讓婆婆瞬間年輕了幾歲，精緻的盤扣一看就是手工製作的，合體的剪裁襯託著婆婆勻稱的身材，使得平時不太顯眼的一個人，氣質立馬典雅起來。
「媽，您今天這打扮真好看！」韓雪由衷地稱讚道，「跟平時簡直判若兩人，怪不得羅浩總跟我誇您，說您年輕時是個大美女，明星都能比得上。」
能比得上明星是有些誇張的，但羅浩確實跟韓雪提過，說媽媽年輕時回頭率特別高，是個大美人。可自打韓雪進門，也沒看出婆婆有什麼值得羅浩那麼誇的地方，就是個普普通通一個老太太嘛！
在早市上買來的那些松垮衣服襯託下，婆婆甚至比同齡人還老上幾歲。每天任勞任怨地伺候著公公，安排著家裡的大事小情，包攬著所有家務，跟大多數家庭婦女一樣，就是個媽媽而已嘛！
可這會兒，不過換了一身旗袍，韓雪就完全相信了羅浩的話。人靠衣裝固然是對的，氣質卻是擋不住的，可婆婆以前為什麼要藏拙，現在又為什麼不再低眉順眼了呢？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了，韓雪心想。
婆婆被韓雪誇的有些難為情，她整理了一下衣角說:「這還是我年輕時候的旗袍呢，老古董了。」
韓雪伸手摸了摸衣服上的刺繡，羨慕地說:「這可都是手工做的啊，媽，這旗袍一定不便宜吧。」
婆婆笑著說:「這旗袍是我自己做的。」
韓雪聽罷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件旗袍雖然款式舊了些，可做工卻是精緻細密得很，婆婆若不說，任誰都會覺得是價值不菲的高級貨。
「媽，您...您竟然會做手工旗袍？」韓雪已經驚訝到說話都不利索了，自己那個泯然於眾的婆婆竟然是個隱藏的手工高手？這也太魔幻了吧！
婆婆見韓雪那麼驚訝，以為她不信，唇角微微一抿，道：「我年輕的時候拜過一個師傅，他曾是個非常有名的旗袍師傅，很多人慕名找他做衣服，都要排隊呢。」
韓雪兩眼放光，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婆婆的旗袍，崇拜地說：「媽，您真是太厲害了！」
婆婆的眼角眉梢掛滿了笑意，任由韓雪擺弄她身上的衣服，韓雪能感受得到來自婆婆身上那種被認同的自豪感。
韓雪一邊跟婆婆說笑著，一邊心裡琢磨著婆婆的來意。
穿得這麼隆重，應該不只是想讓自己開開眼看看幾十年前的手工旗袍吧？
難道是因為錢的事？前段時間，韓雪跟羅浩商量想著換套房子。兒子馬上要上初中了，這個小區片內的中學是38中，出了名的亂，每年除了書法特長生能憑藉特招進入重點高中，其他基本沒戲。
韓雪想讓兒子上四十一中，買學區房是最有效的辦法。可是相中的房子太貴，他們的錢不夠，韓雪就讓羅浩去跟他爸借一些，可羅浩死活不願意。
他說老頭老太太好不容易把他養這麼大，給娶了媳婦還帶了孩子，現在他為了自己的仔還要繼續去啃老，他覺得丟人。
難道嘴上說著不去，羅浩還是去了？這些日子四處借錢湊首付，是不是把一個八尺漢子給借慫了，覺得還是回去啃老舒服？
不可能，韓雪心裡搖搖頭，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羅浩的脾氣她知道，說不去就不去，不會改變。再說，據她所知，家裡的錢都在公公手裡，就算為這事來，也不應該是婆婆來，還穿這麼隆重！
公公退休後結束了跟婆婆一直兩地分居的處境，兩夫妻過了一輩子，如今才算真正一個屋簷下長期生活了。婆婆難道是想開了，要女為悅己者容，想跟公公來場黃昏戀，彌補以前的缺憾？
韓雪被自己的想法雷到，在心裡笑翻了天，公婆不是那種人，還黃昏戀呢，據她所知，他們一天說話的數量都不如她跟羅浩一晚上多。多年分居落下的後遺症！
「媽，您來是有啥事吧？」既然猜不到，韓雪索性不再猜了，開門見山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韓雪覺得婆婆的身子僵了一下，嘴角的笑也澀了。
「韓雪，你給羅浩打個電話，讓他趕緊回來，我有話對你們說。」婆婆聲音輕柔，但韓雪從裡面聽出了決絕的味道。
2
「什麼？您要跟我爸離婚？」聽完母親的話，羅浩驚的從沙發上跳起來，韓雪也愣住了。
婆婆點頭，韓雪看她的表情並不像心血來潮的樣子，這決定她應該深思熟慮過了。韓雪拽了拽羅浩的衣角，示意他淡定。
羅浩的臉色很不好看，他重新坐下來，看著老太太，說：「為什麼啊，媽？」
老太太低垂著目光，不說話，又像是在思考著該如何說給兒子聽。
「媽，您跟我爸吵架了？」韓雪試探著問道。婆婆的變化這麼明顯，公公不可能沒看出來，會不會是因為一向不苟言笑的公公對此不滿，倆人鬧彆扭了？
羅浩聞言也看著媽媽，期待媽媽只是一時氣惱。
婆婆搖了搖頭，說:「不全是。」說完，她長嘆一聲，又說：「我今天出去辦了點事，回來的有點晚，沒來得及做飯，你爸就不高興了，然後把我趕出來了。」
羅浩和韓雪聞言，雙雙皺起了眉頭，就因為沒來得及做飯，就把老太太趕出家門，這也太法西斯了吧？韓雪看了一眼羅浩，用眼神問他：「你爸發什麼神經呢？」
羅浩沒有理會她，他也很生氣。
從小到大，在他的印象裡，父親就是一個容易暴躁的人。因為工作原因，父親常年駐外，每年只有兩次回家探親的機會，可羅浩卻覺得，父親不回來，他和母親反而過得更舒服。
父親將工作上的習慣帶回家裡，對他極其嚴厲，即便一年只見兩回，也很少有父慈子孝的場面讓羅浩回憶，他只要想起小時候，幾乎全是父親板著臉教訓他的畫面。
由於常年獨居，父親仿佛一直沒有適應有老婆孩子的生活。
回家探親的時間不短，可羅浩從來沒見過父親和母親一起散過步、上過街，他每天吃完飯就背著手出去轉悠了，母親像往日一樣操勞家務，甚至因為要照顧父親的喜好，還要比往日更辛苦一些。
羅浩有個錯覺，這個家對於父親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可以吃飯睡覺的客棧，而他和媽媽也不過是父親人生的過客而已。
他一直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父親常年不在家的緣故，他特別盼望著能一家團圓，能像別的正常家庭一樣，父子可以促膝長談，夫妻可以舉案齊眉。
然而，父親是盼回來了，可沒想到這還沒過多久團圓日子呢，他竟然能逼得母親這麼溫和的女人提離婚！
羅浩越想越煩躁，呼呼喘著粗氣。韓雪雖然心裡吐槽公公怎麼能這樣對待女人，可作為兒媳來說，她也不好像羅浩一般明目張胆地生公公的氣。
「媽，您消消氣，別上火，爸應該也不是故意的，指不定這會兒正在家後悔呢。羅浩，去給爸打個電話，告訴他媽在咱們這呢，別讓他再著急去找了。」
韓雪邊說，邊衝羅浩使眼色，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趕緊告訴你爸，媽在這呢，讓他來給媽賠禮道歉，把媽接回去。」
羅浩不情願地站起身，準備給老爺子打電話。
「羅浩，你不用打了。」老太太制止了他，「他是什麼脾氣，我知道，你也知道。」顯然，她明白兒媳的苦心，可正因為知道結果是什麼，所以才更加心灰意冷。
「羅浩，韓雪，對不起。」老太太有些抱歉地說，「爸媽都這麼大歲數了，還鬧離婚，給你們添麻煩了。」
「媽，你說什麼呢！」羅浩忍住心酸，打斷媽媽的話。韓雪也忙說道：「媽，您千萬別有這種想法，對於我們來說，你們的晚年能夠幸福安康才是最重要的。」
婆婆短嘆了一聲，笑了笑：「總覺得有些對不住你們。」
羅浩看著媽媽嘴角的笑紋，才發現跟媽媽相依為命的這些年來，她一直很克制，就連笑容，也總是轉瞬即逝，像現在這樣柔和的如溫泉的水一樣的笑意，他以前從未見到過。
「媽，一定要離婚嗎？」再開口，羅浩的聲音已經變得平靜，韓雪詫異地望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媽想離。」老太太溫柔地看著兒子，眼神堅定，神色從容。
「好，我支持你。」羅浩輕聲說道。
3
「離婚？不可能！」老羅的嗓門極大，聲音震得屋頂仿佛都跟著跳三跳。
羅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看著在客廳裡暴跳如雷的父親，心裡再一次覺得自己支持媽媽離婚是對的。
「為什麼不行？」羅浩也抬高了聲音，「你動不動就發脾氣，這次還把人趕出去，我媽都那麼大歲數了，你有想過她的感受嗎？我媽為這個家辛苦操勞了一輩子，晚年她想怎麼過，她自己說了算。」
「你這個臭小子，有你這麼當兒子的嗎？攛掇自己的父母離婚，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老羅急紅了眼，指著羅浩罵，「我是把她趕出去了，那你怎麼不問問她我為什麼趕她出去？」
總是這樣！羅浩心想，每次出現問題，他總是找別人的原因，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錯。以前小時候罵他，也是這樣從來不問青紅皂白，先劈頭蓋臉罵一頓，就好像不罵兒子，就不能展現自己做父親的威風一樣。
見羅浩梗著脖子不說話，一副我就知道你想說什麼的態度，老羅更生氣了，他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最後對羅浩說：「這事我都不好意思說，我嫌丟人！她還好意思跑你們那裡告狀，還要跟我離婚！」
羅浩心裡忍著氣，抬頭看著父親，說：「這有什麼丟人的，夫妻過不下去了，有的是離婚的。」
兒子冷淡的語氣以及明顯不向著他的態度，立馬激怒了老羅，「她和別人做出那種醜事，難道她還有理了？！」
像旋風颳過平靜的湖面，立馬帶起一陣旋渦一樣，老羅的話，讓羅浩整個僵在當場。
羅浩想過很多種父親會生氣的場景，但從沒想過會是這種。父親雖然自私、暴躁、蠻橫，但總算還是個正直的人，他從沒想過父親會這樣編排自己的媽媽。他簡直太失望了！
羅浩紅著眼睛站起來，胸口起伏不定，良久後才悶聲對父親說：「您不配做一個丈夫！」
其實說完那句話，老羅就後悔了，人在氣頭上，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看到羅浩受傷的眼神，老羅心裡更不是滋味了，可他又不好意思說自己錯了，那些話不是自己的本意。
兩父子就這樣僵持著，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老羅才疲憊地撫著沙發扶手坐下來。
房間安靜下來，只剩老羅微重的呼吸聲。
客廳除了茶几上有點亂以外，還維持著妻子離開家時的乾淨整潔。光線漸暗，再也沒有人提醒他，馬上要吃飯了，不要再出門了。
一股濃重的孤寂感湧上心頭，老羅無力地依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因為堅定地要離婚，婆婆暫住在韓雪家裡。
晚上收拾妥當後，韓雪趴在羅浩的懷裡，心裡盤算著該怎麼安慰他。今天羅浩去找公公說離婚的事，回來時臉色非常難看。面對婆婆時，他還能維持著平靜，可一進屋，韓雪就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厚重的傷痛感。
「老公，你怎麼了？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我替你分擔。」韓雪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