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山田孝之,是在日劇《水男孩》中。
他扮演練習水上芭蕾的中學生,容貌清秀,肉體美好,稚嫩得可以掐出水來。
隨後,無論是《在世界中心呼喚愛》還是《白夜行》,山田孝之都延續了深情執著的文藝男青年形象。
轉折點是《熱血高校》,自從成為鈴蘭頂端的男人芹澤多摩雄後,山田孝之似乎就走上了不歸路。放過高利貸(《暗金醜島君》),拉過皮條(《新宿天鵝》),在風俗店打過工(《我是大哥大》)。
在新劇《全裸導演》中,他成為了成人片導演。
山田孝之扮演的村西透,原本是一名英語教材推銷員。人慫、業績差、壓力大,是普通公司裡的普通社畜。屋漏偏逢連夜雨,村西透遇到了一連串倒黴事:公司破產,人窮志短,妻子出軌。
生活太難了!中年男人村西透一面回憶著自己慘澹的童年,一面在酒吧裡喝悶酒。沒想到,他無意間救下的小混混阿敏,帶著他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初入色情偷拍業。
推銷員出身的村西透顯然有更豐富的售賣經驗和商業野心,他從色情書店做起,慢慢擴展到出版業、成人片製造業。
在經濟蕭條、黑白道夾擊、同行競爭中,運氣和實力兼具的村西透幾起幾落,最終成為成人電影界的一代教父。
儘管聽上去好像是網文男主狂開金手指的故事,但《全裸導演》卻是正兒八經改編自真實事件。成人片導演村西透、傳奇女優黑木香、甚至羞恥度超標的戲中戲,都是對現實的精準還原。
成人電影的誕生,得益於小型錄像機的發展。據《日本AV影像史》的資料:「70年代中後期室外器材在小型化上突飛猛進,到80年代初,影像拍攝從演播室中得到解放,拍攝現場規模縮小……原本用於室外報導及實況轉播的器材被用於拍攝AV使得作品脫離戲劇性的編排風格,顯露出報導性和紀實性。」
在成人電影業蓬勃發展時,村西透帶著驚世駭俗之作《恥辱之女·立川瞳》橫空出世,以粗獷紀實風格讓消費者耳目一新,隨即引來了無數效仿者。
(片中還原了《恥辱之女》的拍攝現場)
很快,村西透就迎來了自己的靈魂搭檔黑木香。特立獨行的黑木香很快被捧紅,並和村西透保持了一段戀愛關係。
黑木香是美術專業的高材生,白天在同學巖井俊二的短片裡打打醬油,晚上就去村西透那兒拍片。以她的資質談吐,若混娛樂圈也能大紅大紫,然而她遵從內心選擇了成人電影業。
(上:黑木香本人;下:扮演黑木香的演員)
村西透和黑木香的好景並不長,隨著新世紀的來臨,傳統成人電影走向了衰落。當然,這是後話,亦是電影中未涉及之處。
《全裸導演》作為日本和網飛的合拍之作,選擇了噱頭滿滿的題材,天然帶有獵奇話題的優勢。但它真的配得上豆瓣8.1分嗎?我有些不同的看法。
網飛在各國的合拍作品,往往帶有本土特色,亦浸染了美劇風格。《全裸導演》也不例外,它幾乎是日式中二熱血漫畫和美式個人英雄傳記的結合體。然而,放在「成人片」這個範疇,風格的雜糅並不討巧。
不得不感慨:日劇真的能把每個行業都拍得雞血炸裂,即使是成人片製造業。村西透在每個岔路口做出的艱難抉擇,都以熱血漫的形式簡化處理,甚至一筆帶過。每到av拍攝場面,就配上燃炸的bgm,把村西透的英明決策烘託成高光時刻。村西透一路過關斬將,像極了高歌勇進的屠龍少年,而不是在性剝削產業裡摸爬滾打的商人。
劇情也較為平庸,僅僅突出主角村西透和黑木香這一條線索。
劇中選擇的角度很巧妙,以黑木香這一追求女性解放的角色,來讓觀眾相信:成人片追求的真實,包括直面人類真實的欲望。顯然,黑木香的立場不是絕大多數女優的立場,這個行業同樣有心酸與血汗。討巧的角度註定了這個本可以深挖成人片行業的劇集,淪為了淺嘗輒止的漫畫劇。
《全裸導演》第一集就交代了村西透的處境:事業、愛情、心理三重打擊,一個中產階級男性可能會遇到的麻煩都被他碰到了。這無疑是美式個人英雄片的開端,從普通人到「英雄」,需要一個天下人負他的動機驅使。
待村西透開始大展宏圖後,又出現了多方勢力的阻撓:警察找麻煩、黑社會恐嚇、同行比拼、親人不再信任。組團式的危機接踵而至,不禁讓人聯想到《華爾街之狼》或者《毒梟》。然而,此大亨非彼大亨,村西透又輕輕鬆鬆回歸了職業巔峰。
既然《全裸導演》的重心是導演生涯,那麼免不了拍攝戲中戲的過程。
N年前。彭浩翔的《青春夢工場》告訴我們:即使是拍成人電影,也必然會遇到很多麻煩。如果能淋漓盡致地展現A片片場生態,那麼《全裸導演》可能會成為成人片版《攝影機不要停》or《真實魔鬼遊戲》,可惜它沒有做到。
村西透只是徒勞地舉著攝影機,連機位都不變地進行拍攝。
《全裸導演》結束於村西透的巔峰時刻,它熱鬧、幽默、沉浸在餘暉式的末日狂歡中。是否會有續作講述村西透的人生起伏?是否會展現成人電影業的日薄西山?我們只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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