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有一部美國紀錄片《人類消失後的世界》。影片利用特效展示了假設人類消失後,地球上的人類文明會變成什麼樣子。
片子講了半天,始終不說人類為什麼消失,真是急死人。所以筆者當時看了一會兒那些長草的凱旋門和布魯克林大橋們,就索然無味的關閉了播放器,將此片定位為美國人腦洞大開,天馬行空的想像力的一個普通範例。
然而現在,竟真的有一個極其現實,且正在發生的理由,讓人類消失了。
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正在無聲而深刻的改變著世界的格局。但相比對地緣政治變化的關切,我們普通人更直接的心理反應,是每天早上起床查看新增病例數和死亡人數;最直接的視覺衝擊,是每一座人滿為患的大城市,因為lockdown的封鎖令,因為stay home的居家令,變成了不折不扣的空城。12年前的美國人想像中人類消失後的世界,竟然借病毒之手實現了。
不過,《人類消失後的世界》畢竟是一部沒有情節且特效欠佳的紀錄片。將災難片和殭屍片描繪的世界末日和現實相比,更具有戲劇性效果。
疫情在美國爆發後不久,立刻就有人聯想到久負盛名的殭屍劇《行屍走肉》。
這部開播於十年前(2010年),今年即將播出第11季的美劇,至今給人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第一季第一集,裡克(安德魯·林肯飾)獨自在醫院醒來,面對一個文明徹底崩潰,充滿吃人殭屍的世界。裡克背著一大袋槍枝彈藥,騎馬進城的畫面。它不僅被選為《行屍走肉》第一季最經典的海報,也成了整個劇集的代表。
這一經典畫面的拍攝地,正是美國喬治亞州首府亞特蘭大。拍攝機位在亞特蘭大市中心(Downtown)東側,傑克遜街(Jackson Street)跨越10號高速公路的天橋上。
站在傑克遜街橋上向西望,天際線上便是亞特蘭大市中心的高樓大廈。《行屍走肉》的海報上,10號高速路的出城車道擠滿了車輛,都是試圖開車逃離市區,卻不幸變成殭屍的人們,而進城車道上空空蕩蕩,只有裡克一個倖存者。
新冠疫情爆發後,亞特蘭大和很多美國城市一樣實施了封閉措施。如今站在傑克遜街橋上打卡《行屍走肉》片場,比以前更能體會劇中的末世悲涼,因為不管進城車道,還是出城車道,都幾乎沒什麼車輛了。
紐約客視頻《隔離下的亞特蘭大街道》,攝於2020年4月
在美國疫情最嚴重的城市紐約,世界之都,全美第一大城市如今是一片荒涼。仿佛《我是傳奇》照進了現實。
《我是傳奇》裡荒蕪的紐約是電影特效做出來的,而現在的紐約是真的空無一人。
7×24小時人頭攢動的時代廣場,在《我是傳奇》中成了一片草原,鹿群和獅子生存其中,紐約唯一的倖存者內維爾(威爾·史密斯飾)為了生存,在廣場上狩獵鹿群,直到遇到獅子一家才作罷。
2020年4月的時代廣場,電子巨屏們還在眼花繚亂的閃爍,沿街店鋪卻全部關門,街上行人和車輛寥寥無幾。遠處救護車的呼嘯,伴隨著廣場藝術家沒有觀眾的表演。
紐約客視頻《隔離下的紐約市街道》,攝於2020年3月
在內維爾的紐約,中央公園也成了一片更大的草原,他在原先池塘(Pond)的地方種了一片玉米,掰玉米時還可以和愛犬山姆對話。山姆死後也被安葬在玉米地裡。
現在中央公園東草坪(East Meadow)搭上帳篷,建起了野戰醫院。
紐約中央車站前的公園大道高架橋(Park Avenue Viaduct)上,曾是復仇者聯盟狙擊外星入侵者的地方,也是內維爾走進喪屍們設的陷阱,被倒吊到傍晚的地方。
如今不僅連高架橋上沒有車流,連昔日繁忙的中央車站裡,也冷冷清清。
紐約客視頻《隔離下的紐約市街道》,攝於2020年3月
被炸斷的布魯克林大橋(Brooklyn Bridge)。
橋下南街海港的碼頭,是疫情爆發時的撤離點,內維爾的妻子女兒在此身亡;
紐約被病毒吞噬殆盡後,內維爾每天下午在這個碼頭等待其他倖存者。
連接曼哈頓和新澤西州的海底公路隧道——林肯隧道(Lincoln Tunnel)的入口。
熨鬥公共廣場(Flatiron Public Plaza)和沃斯廣場(Worth Square)。
聯合國總部大樓(United Nations Headquarters)。
聯合廣場公園(Union Square Park)地鐵站出口。
麥迪遜廣場公園(Madison Square Park),內維爾開車追鹿群。
還有世界五大博物館之一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古埃及丹鐸神廟(Temple of Dendur)旁的水池中可以釣魚遊泳。
無畏號航母(USS Intrepid)。一艘萬年停泊在86號碼頭的美國海軍退役航母,開闢為航海暨太空博物館。片中內維爾帶著愛犬在航母飛機的機翼上打高爾夫球,打發時光,直到狗狗追向一頭落單的鹿。
論新冠疫情,美國可以說是最嚴重的,而其表親英國,最近也躍居為歐洲疫情最嚴重的國家。
論末世電影,紐約有《我是傳奇》,而其姐妹城市倫敦有《驚變28天》。
這部2002年的英國電影,知名度沒有《我是傳奇》大,但其導演是2012年倫敦奧運會開幕式總導演,素有「英國張藝謀」之稱的丹尼·博伊爾,其代表作是奧斯卡最佳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
為突出狂暴病毒蹂躪下人類的絕望和焦慮,全片99%的畫面處理為低畫質,且經常使用15度傾角的鏡頭提高不穩定感,另外用工整的構圖來彌補低畫質產生的不適觀感,堪稱殭屍電影中的另類藝術。
影片開頭和《行屍走肉》非常像,男主角吉姆(基裡安·墨菲飾)獨自在空無一人的醫院病床上醒來,走出醫院,走進同樣空無一人的倫敦。一路上只有倫敦市民匆忙疏散後留下的一片狼藉。
影片前12分鐘,吉姆就這樣穿越了倫敦威斯敏斯特。
首先,吉姆從聖託馬斯醫院(St Thomas's Hospital)走出來。
這家醫院堪稱倫敦版頂級三甲醫院,隔著泰晤士河正對著著名的大本鐘和議會大廈,佔據著威斯敏斯特黃金地段。前陣子英國首相鮑裡斯·詹森感染新冠肺炎後,就是在這家醫院住院治療。
出了醫院,立即就是威斯敏斯特橋(Westminster Bridge)。據說當年為了拍攝無人的大橋,要趕在七月份的清晨完成拍攝,以趕在早高峰到來前實施更輕鬆的交通管制。
如今在疫情居家令實施期間,這樣人少的窗口期真是比比皆是。
吉姆過橋走進白廳街(Whitehall),經過路中央側翻的雙層公交車。
因為白廳街兩邊全是英國國家政府機關,因此拍攝時的封路時間只有20分鐘,雙層公交車都是在拍攝後以閃電般的速度拉起來,迅速撤離。
同樣的,如今疫情期間,白廳街真的空無一人了。
Alisa Skazka騎行拍攝視頻《封鎖期的空曠倫敦》
攝於2020年4月27日 from YouTube
隨後吉姆穿過空無一人的皇家騎兵衛隊閱兵場(Horse Guards Parade),在滑鐵盧廣場(Waterloo Place)的約克公爵紀念柱(Duke of York Column)下試圖撿起散落臺階上的鈔票。
吉姆繞路到倫敦金融城的皇家交易所(The Royal Exchange)門口兜了一圈。
Johno Verity騎行拍攝視頻《新冠病毒封鎖下的倫敦》
上傳於2020年4月5日 from YouTube
再回到西區相當於倫敦時代廣場的皮卡迪利廣場(Piccadilly Circus)。
廣場上的小愛神雕像四周的木板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尋人啟事,然而周圍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皮卡迪利廣場也像時代廣場一樣有一個巨大的電子屏,是全英國最黃金的廣告位。平時是可口可樂之類的廣告,新冠疫情吃緊時,會播放女王的公眾演講。
《驚變28天》的續集《驚變28周》,繼承前作設定,描述人類在狂暴病毒疫情平息後,試圖收復倫敦疫區。結果出現一個無症狀感染者,傳染了所有倖存者,還把疫情帶到了英吉利海峽對岸的法國,悲劇再次降臨。
續作的口碑雖然不如前作,卻補充展示了末世狀態下倫敦的其他地標。
例如在前作中缺席的倫敦塔橋(Tower Bridge),是主角姐弟倆偷偷溜出安全區,進入倫敦城疫區的道路。橋上沒人,只有一隻孤獨的天鵝。
道格斯島安全區淪陷,姐弟倆被護送再次逃入疫區,一行人依次走過泰晤士河南岸的斯託尼街(Stoney Street)、千禧橋(Millennium Bridge)和特拉法加廣場(Trafalgar Square),在攝政公園遭遇喪屍追擊。
CBS 17航拍視頻《新冠爆發下的倫敦空曠街道》
上傳於2020年3月26日 from YouTube
最後弟弟在黑漆漆的查林十字地鐵站被喪屍咬傷,姐姐驚喜的發現弟弟繼承了母親的免疫力,成為無症狀感染者。
空曠的紐約,空曠的倫敦,還有空曠的武漢、米蘭、羅馬、巴黎、馬德裡.人類消失後的世界概括起來只有一個詞:詭異。因為地球的主宰者長久缺席於他們自己建造的殿堂。
然而,地球卻長舒了口氣,天變藍了,水變清了,野生動物紛紛回到曾被人類侵佔的家園。
人類消失後的世界,地球終於獲得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