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米之外愛你
梧桐小雨
梧桐小雨 這個春天,被一朵邪惡的花拖住,她蕭瑟的身影,在城市邊緣艱難遊動,躲躲藏藏。泥土潮溼的心散發著香氣,花苞與小草怯怯張望,返青的桃樹枝上,冒出兩三個毛絨絨的骨朵,春天,卻始終沒有溫暖的表情與之匹配。
山川空出位置,真切地感受到某種傷痛和不安。一種看不見的黑,在己亥末這個蒼涼年終、庚子初這個凌亂之春瀰漫開來。一塊雲,陰了一座城,淪陷的倒春寒,讓很多人被阻擋在千裡之外,也讓更多的人,逆風而行,不言退卻;一場災難,大肆蔓延,黃河斂翅,琴臺歇弦,長漢兩江,山河同泣;面對一場無可抗拒的命運,我們,失去了哭泣的理由。梅花滴血,疼痛越來越深;陽光,抽掉之前的亮色;淚水,全部兌換成沉默。
乍暖還寒的日子,江城的梅花開始哭泣,晴川裡的漢陽樹低頭無語,長江與漢水交相嗚咽。春水成殤的季節,河山一片寂靜,瀰漫著一生的迷茫,疼痛的人間,在病毒裡又一次刮骨療傷。 一場災難封閉了所有的通道,但空了的一座又一座城卻枝葉相連,沒有盡頭的一條又一條街卻藤蔓同根,無法見面的一群又一群人卻守望相助。門關上了,心打開了,四面八方的風塵,沿途都是逆行的風景,歷經的劫難在江城的掌心,開出一朵又一朵聖潔的白蓮,人間大地此起彼伏,負重前行的洪流如冰塊中穿行的流水,不斷破解病毒的密碼,耐心和愛心,逐漸喚醒趔趄中誕生的春天。
我的城,安靜下來,空蕩蕩的街,只有風獨來獨往,吹過空城的每一個角落,都冰冷如雪,任誰讀了都禁不住落淚。寒冷的路上,偶爾走過的口罩與口罩各行其道,卻期待春風回心轉意,再度打開芬芳。
我退守一窗光陰之內,和塵世保持一米的距離,看遍所有荒涼,不多說一句話,不隨意走動,低眉於一筆筆文字,只能遙遙地,用最樸素的方式,守著遠方和你。我雖然無法測量我與病毒的距離,但我知道,我已經被安放在非常時期的安全形落,而你卻在生命的臨界點穿梭,以生命的名義,用一生所有的光明,布下溫暖;隔離家中的我,只能用文字飽含深深的敬仰和祈禱,雖然輕輕幾筆,寫不出逝者的悲傷,不能安慰遠方,但我卻從不懷疑你胸膛流淌的愛的力量。你的逆行與護佑,不是感動二字能夠涵養的悲壯。特殊時期,你一隻手摁下的鮮紅誓言,扶持著我們家園的平安,讓我懂得,中國的長城,不僅是由磚石鋼鐵築成,還有血肉與精神。你穿過黑夜的堅守、你張開翅膀的庇護,就是中國精神最昂揚的防線;我深信,你逆行的背影和靈魂,定會喚醒鸚鵡洲的萋萋芳草,捎來黃鶴樓的青青翠柳。 隔著黑夜,我已聽到春天的腳步聲。我在家裡歲月靜好,只因有你負重前行,所以,我只敢淚流滿面,擎一杯濁酒,將身心扶正,再給遠方的你,好好道聲珍重;今夜,一米之外,不能擁抱卻離你最近;今夜,一米之外,我為你留好一個比語言更重的深擁。
一道門,關不住春天,一米之外,是我愛你的最好距離。
江河蘊涵深沉,山巒疊嶂偉岸,中華龍魂凝聚的力量,會讓一城重新繁華,會讓江水變得更藍。挺過春寒,大江南北,花開花落,門裡門外,都是催人淚下的故事,都是愛的力量。
伸出手來,時序開幕,一個新季節,迎面撲來。
春花濃淡相宜,阡陌結隊成詩,我等春風敲門,等你從三月的雨裡歸來,聊一聊,我們一米之內未曾謀面的光陰。
我深信,這個回來的春天,不僅是華夏大地,還有我們億萬同胞沉寂的心。
作者簡介:梧桐小雨,女,生於上世紀六十年代,貴州省作協會員,貴州省詩人協會會員。現供職於一企業。散文《陌上花,緩緩遲開》參加2010年全國散文競賽獲專業組一等獎。已出版個人散文集《蝴蝶花開》、《今生,等候霜染楓紅》、《左手風雨,右手回憶》。
本期編輯:雪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