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張靚穎的一曲《畫心》成了我們那代人枯燥高中生活的一抹亮色記憶,深綿而悠長的海豚音,訴說、追問,最終走向潮落。作為電影主題曲,《畫心》的歌詞頗為契合地延伸了電影故事的主題。近來偶然又聽見這首歌曲,連續重溫了《畫皮》I、II。
電影《畫皮》取材於清蒲松齡《聊齋志異·鬼畫皮》,小說裡講的是秀才王生早上出行偶遇一美麗女子,便將其帶回家中,遇道士點撥發現該女子是一惡鬼,美麗的外表是惡鬼用人皮所畫,然悔之晚矣,慘遭掏心,後來惡鬼被道士制服,秀才妻子向道士求救自家相公,道士指點其前往求助老和尚,為救自家相公,她吞下了老和尚的一口濃痰,回到家後濃痰被嘔出變成了一顆心臟,救活了秀才。小說意在告誡人們要識破形形色色的偽裝,不能為表象欺騙。電影用暗系色調延續了小說的恐怖氛圍,繼承了畫人皮、挖人心之外,彰顯的主題已然不同,而是更加偏向愛情。
《畫皮I》和《畫皮II》以狐妖小唯做銜接,在I的結局裡,小唯因愛用千年道行救了凡人的性命,II的開頭處點明,小唯因救人違反妖界規則,被封凍在寒冰地獄中度過了五百年,痛苦不堪。同樣是小唯,同樣挖人心,只不過一個是為了愛情,為和王生在一起需要保持美麗的人皮,一個則是為生存,為了擺脫寒冰地獄,甘願為人。兩部作品對小唯使用狐媚之術做了不同的闡釋,《畫皮I》的王生經常夢見自己與小唯纏綿,在影片結尾,王生對小唯說「我愛你,但我已經有佩蓉了」;《畫皮II》的霍心只夢見過一次小唯,是揭開面具後呈現的臉,真實世界裡在宴會上與小唯親密,以及後來當公主披著小唯的皮與霍心享受肉體歡娛時,都有小唯施展媚術在先,並且在後來霍心知道公主和小唯換皮後,看著已漸進妖形的公主,他憤恨自己為狐媚之術迷惑,用刀刺瞎自己雙眼,狐媚術消失,影片較為明確地表示霍心沉迷美色是受了妖術的蠱惑。
不能評論王生或霍心意志是否堅定,美麗的人皮有多少人能抵得住誘惑,況且電影裡沒有對人性做絕對的好壞處理,真真假假,是否動了心魔,觀影人看不清,當事人更無法確定。但是兩部作品都為抵制美麗畫皮的誘惑有所作為,在I裡王生堅決不納小唯為妾,最後更是用自己的命來換妻子佩蓉;II中霍心則刺瞎雙眼,不再受狐媚妖術的蠱惑。電影的處理往往為了追求藝術效果而略顯絕對,有多少人和我一樣在看到這裡時想的是何至於此呢,可是讀過秦漢典籍的就會理解,那時人的思維似乎就是這麼簡單粗暴,想當初荊軻刺秦王要樊於期的人頭作為進獻秦王的禮物,樊於期知道後二話不說就自刎了,反而是現在的我們顧慮太多了。
為什麼要抵制美色誘惑,因為心中有所愛。不僅是王生、霍心在拼命,趙薇飾演的王生妻子佩蓉和霍心的愛人靖公主,同樣無所顧忌。佩蓉為愛放手,為了王生和城中百姓的安全,她願意背負妖孽挖人心的罪名;靖公主為愛守護,為和霍心在一起,哪怕時間並不長久,她願意化人為妖,可又不忍吃人心,而將自己逼上絕路。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這一句因李莫愁為大家熟知,但並非金庸先生原創,它出自金元時期文學家元好問的《摸魚兒·雁丘詞》。據說這首詞為元好問16歲時所作,摸魚兒是詞牌名,雁丘是題目,指埋大雁的土堆。詞序中介紹的很詳細,作者在赴試途中,遇到一捕雁的說,今天捕殺了一隻大雁,脫網的那只在空中悲鳴、徘徊,久久不離去,最終自投於地而死,作者感其殉情,就買來葬在了汾水邊上,並賦了這首《雁丘詞》。
不論是大雁、妖還是人,都難免為愛而痴。所幸電影選擇了團圓式大結局,現實生活中並不會事事如願,但身邊的幸福要即時把握,這是我們能做和應該做的。
最後將《雁丘詞》完整附在後面,供有意讀者參看: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