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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倩兒吵架又輸了的阿漢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一直坐到了終點站。他想在這個熟悉的城市找個陌生的角落放縱一下自己。他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和她吵架了。他只知道這個星期這是第三次……
他不記得他們都是因為什麼吵架,他只知道當他所有的卡都刷不出錢來他們就經常吵架。
他還清楚的記得他和前妻離婚的時候他是多麼的興奮。一出民政局他就迫不及待的打電話:「倩兒,我離婚了!那個爛西紅柿終於和我離婚了。
是的,他稱呼他前妻為爛西紅柿。他和倩兒說:「你知道嗎?她總是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穿她那件肥肥大大的深紅色大毛衣,就像被踩了一腳的爛西紅柿。」
倩兒就用纖白的小手兒捂著塗的櫻紅的小嘴嬌俏的笑,那笑聲就像小貓兒的爪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抓撓著阿漢的心,弄得他心裡痒痒的。
倩兒從來沒有要求過他要離婚和她在一起,她說:「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不是喜歡你的錢。在我身邊比你有錢的人一抓一大把。可是,我選擇和你在一起,這真的只是因為我喜歡你。」
那個時候的倩兒在他心目中無疑是所有美好的代名詞。和她比起來,老婆真真的就是個女漢子。不知道風情為何物,浪費了一副好皮囊啊。 情人,永遠是那樣嬌俏的模樣,或是低眉順眼的和他說著情話,或是小貓一樣張牙舞爪的和他撒嬌。總之,她總能整出和她不一樣的調調,讓他的心痒痒的,欲罷不能。
離車站不遠處有個小小的公園,他在公園裡隨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初春的風還是有點涼的,他匆忙跑出來忘記穿大衣,只穿了件皺皺巴巴的西服。
覺得有些冷,他縮著身子裹緊衣服蜷縮在小公園的長椅上。一時間,他感覺冷的不止是他的人,還有他那顆曾經火熱火熱的心。
一個女人邊打電話邊經過他身邊:「你能不能早點回家?喝酒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你還要不要你的胃和肝了?你要是喝出點毛病來,可別怪老娘把你丟醫院不管你……」
人漸漸遠去,那口氣,那背影,那打電話的動作像極了他的前妻。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是大同小異。
為什麼結了婚的女人都是這麼的兇悍不解風情呢?就如他的前妻。永遠是風風火火,永遠是大嗓門兒吵吵。在她面前,自己永遠是數不清的錯誤:要你買小香芹,你買了大西芹,接孩子遲到了五分鐘,深色衣服淺色衣服一起丟進洗衣機……種種種種,煩不勝煩。這就是一個嘮嘮叨叨的怨婦,毫無生活情趣。
那個時候他想不明白,同樣是女人,為什麼前妻和倩兒活的那麼不一樣?倩兒就像個小妖精,渾身上下都閃著耀眼的光芒,讓你不自覺的就被她吸引,欲罷不能。
提出離婚的時候前妻是不同意的,她提出想見見倩兒。笑話,他怎麼會讓她見倩兒呢?和柔弱的倩兒比起來前妻無疑就是只母老虎,他的倩兒怎麼受的了呢?他是不允許她受到哪怕一點點傷害的。
他從家裡搬到公司,他不再給前妻生活費,他也不去看女兒。他不接前妻電話,也不回她信息。他就是要讓前妻明白,他是無論如何也要和她離婚的。
他的離婚大戰進行了一年,終於,她鬧累了,身心疲憊的和他籤下了離婚協議。他記得她走的那天一隻手拽著那隻裝滿她和倩兒衣服的行李箱,一隻手領著女兒。女兒懷裡抱著那個他出差上海帶回來的洋娃娃,女兒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他問:「媽媽,我們還回來嗎?」
他沒有問前妻要去哪裡,她不是本地人,他只知道她在這個城市有個不怎麼走動的表姐……
和前妻一離婚他就迫不及待的把倩兒娶進了門。
可是後來呢?他感覺到一陣頭疼。
後來他才知道,妖精不是天生就能成為妖精的。想要站在人群裡閃閃發光就要渾身上下貼滿鈔票。做頭髮,做指甲,名牌包包名牌鞋,固定的服裝搭配固定的首飾……
不到半年就花空他所有積蓄,他這才知道,他一個月掙那幾萬塊錢根本就養活不了一個妖精。
洗衣液傷手,所以妖精是不洗衣服的。他們的衣服都是拿去乾洗。至於內衣什麼的就只能是他來洗了。
炒菜有油煙,所以她是不管做飯的。他們要麼叫外賣,要麼方便麵。
妖精說:「優雅的女人即使只吃方便麵也要吃出法式大餐的感覺。」她說這話的時候正漫不經心的挑起一根方便麵,翹著蘭花指慢慢悠悠的往嘴裡送。
他看著她剛剛花八百塊做的美甲在心裡說了一聲:「放狗屁。」即使對面的妖精妝容再精緻,他大口大口嗦進嘴裡方便麵卻也是連家常小炒的味道都吃不出來,就更不要說法式大餐了。
這個時候他就想起了前妻,雖然他不太記得法式大餐的味道了,可是他忘不了她做的尖椒土豆絲,那樣家常的滋味現在卻是他最想念的。
後來,他無數次的切土豆,想和前妻一樣做一盤尖椒土豆絲來吃。可是,他也是在無數次切到手指頭之後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切出那樣一盤粗細均勻的土豆絲來。
妖精也是不生孩子的,他曾經和她商量:「我們生個孩子吧。」
那個時候她趴在他懷裡,就像只慵懶的小貓:「不要,我才不要這麼年輕就生孩子,我還沒玩兒夠。我還想多玩兒幾年呢。」
這個時候,他偶爾會想起他那個有著蘋果一樣紅撲撲小臉兒的女兒。
離婚的時候他是那麼渴望逃離那個家,逃離前妻。他覺得自己在前妻身邊就像是一條被衝上沙灘的魚,那麼可憐,那麼無助,那麼乾巴巴的躺在那裡等待著死亡的來臨。而倩兒就是他的大海,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重新活過來。
所以,他是那樣的不顧一切的離了婚,他沒有要女兒,車子也給了前妻。他們的房子是他父親的名字,他只能給了前妻一些錢。他認為自己做的夠好的了。他不是個負心漢,你瞧,他留給她那麼多東西。他只是不再愛她了,他只是想活下去,想投入到屬於他的那片海的懷抱。
結了婚以後他才知道,他想要的幸福和浪漫,他想要的花前月下,他想要的溫婉可人的小妖精都是要用大量鈔票維持的。
十塊錢給他前妻,她可以燒兩道小菜,煮一碗白粥。一家三口吃的簡單可是滋味十足。
十塊錢給他的小妖精她連看都不會去看,因為對她而言十塊錢根本就幹不了什麼事。
沒有錢,妖精照樣會變成可怕的念著咒語的老妖婆:「只有沒本事的男人才會限制老婆花錢。」
「你看我閨蜜,她老公帶她去馬爾地夫吃海鮮。」
「我這麼辛苦打扮還不是給你爭面子。」
「我怎麼就千挑萬選嫁了你這麼個窩囊廢!」
每每這個時候,他就覺得頭上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收緊,收緊,不停的收緊……
心煩意亂間,他仿佛聽到前妻的說話聲音。順著聲音望過去,他渾身一顫……
那個妝容得體,衣著華麗踩著高跟鞋扭動著柔軟的腰肢款款走過來的真的是他的前妻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那確實是他的前妻。她身邊還走著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手自然而然的環在他的腰上。
那男人忽然附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展唇一笑,嫵媚又不失嬌俏。她微轉過頭湊到他耳邊,也許是說了什麼,也許只是輕輕一吻。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稍稍一用力,把她摟在懷裡:「小妖精……」
輕飄飄的話傳進阿漢耳朵裡猶如一道驚雷,驚得他忘了動作,泥塑木雕般的呆立在那裡。
前妻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瞥了他一眼,腳步稍有遲疑,但是沒有停下來。
她身邊的男人察覺她有些不對,問:「怎麼了?」
前妻搖搖頭:「那男人有點像我前夫,不過肯定不是。看他頭髮鬍子都那麼長,衣服也皺皺巴巴的,跟個流浪漢似的。我前夫可是個有體面工作的部門經理啊。」
他趕緊轉過身去把背影留給了他們,他忽然害怕前妻認出他來。
他也曾幻想過他和前妻見面的場景,他覺得他們的見面應該是這樣的。他穿著筆挺的西裝,玉樹臨風。倩兒盛裝華服,挽著他的胳膊,小鳥依人。前妻仍然頂著亂糟糟的頭髮,穿著她那件仿佛萬年不換的深紅色毛衣。她一手提著幾袋子菜,一手拉著女兒,說不出的匆忙和狼狽。
前妻看著他跟倩兒,前妻的眼睛紅紅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的樣子。
他想像中,他會掏出一些錢來塞給前妻。他就是要讓所有人明白,他離婚不是因為自己無情無意,他是因為真的不再愛了……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前妻那個嘮嘮叨叨的怨婦在自己身邊就像個被踩了一腳的爛西紅柿,而到了另一個男人身邊卻變成了風情萬種的小妖精?那個他為之捨棄妻女瘋狂追求的小妖精在他身邊卻變成了個嘮叨的怨婦!(小說名:《又見前妻》,作者:張子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