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昌在《一一》裡說,電影讓人的生命延長了三倍。或許是因為,一個人可以通過電影這個窗口,看到別人的一生,從而像那句著名的詩「生活在別處」那樣,過三倍的人生。
《帕特森》無疑是一部關於生活的電影,或許簡單平淡,卻有一種不可言說的韻律感。
這部電影在2016年第69屆坎城電影節上首映,拿下了場刊評分第三的好成績,雖與主競賽各獎項無緣,但《帕特森》在影評人界依舊好評不斷,成為電影界的一個熱點話題。
影片裡,沒有起伏不斷的劇情,沒有深刻的教化意義,但卻給人一種簡單的舒適感,隱居生活的恬靜感,把觀眾從喧鬧的生活中剝離開來,去一句一句地讀一首關於火柴盒的詩。
在69屆坎城電影節上,肯洛奇憑藉《我是布萊克》爆冷拿下金棕櫚。相較社會現實主義題材的《我是布萊克》,在主題上,《帕特森》只是描繪了一種生活情境,它不是一部指涉社會意義的電影,它甚至遠離人群的。
在影片中,帕特森生活在小鎮帕特森,除了與一起定居的女友接觸,最多只是每晚去小鎮的酒吧上喝一杯啤酒,與老闆聊幾句,他不用手機甚至任何電子產品。他的生活圈十分限定,幾乎構成了一個小型烏託邦。
以這樣為主題的一部電影,令人不禁質疑到,它究竟有什麼現實意義?
首先,不論帕特森這樣的生活是否存在,《帕特森》都是一部很好的生活範例,從人們對它的喜愛程度可以看出,無論大多數人正在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人們都曾想像過,與自己的戀人隱居到某一座小鎮,與世無爭,細水長流。
帕特森展現的就是這樣一種理想化生活,與此同時,它還為這樣的生活作出了一些解答,當我們遠離了繁雜的社會,放棄了社交網絡,我們的生活,該如何避免枯燥無趣,一成不變?
每一天的早晨,帕特森與女友赤裸依偎然後醒來,看一眼床頭的卡西歐手錶,在發車前些寫下兩句詩,在公交車上聽乘客說話,下班回家後遛狗去酒吧喝一杯。
周而復始,收尾呼應,星期天過去,星期一的早晨同樣的俯拍鏡頭,相擁醒來。一周七天,每一天都是一章。這樣的結構安排,像是詩歌中分小節吟誦的格式,是一種從文學中搬到電影裡的結構方式,經典而又新鮮。
首尾相接的結構設置,由周一到周日,再到周一,我們在兩個小時裡看到了帕特森的一個星期,從一個星期看到了反覆的許許多多個星期,從而看到全部的帕特森的生活。並不緊湊的敘事包涵了無限的時空,《帕特森》帶來的是電影的時空延展性。
除了結構之外,《帕特森》還設有許多「韻腳」。在帕特森遇到給他念了一首《Water Falls》的女孩的情景中,帕特森提到「行內韻腳」,其實影片中,賈木許也設置了很多「行內韻腳」。
在電影的第一個清晨,蘿拉對帕特森說,她夢到了一對雙胞胎。星期一,帕特森在酒吧遇到一對黑人雙胞胎兄弟;星期三,帕特森在停車時看到一個黑人婦女正牽著一對雙胞胎走斑馬線;星期四,女孩讀完詩後,她的雙胞胎姐姐從樓上下來
影片中的敘述角度,採用的是第一視角,也就是帕特森的視角;同時,本片又呈現出一種記錄式的風格,像是一種客觀的視角。
影片中有很多帕特森露出注視神色的近景鏡頭,然後接帕特森所看到的場景(主觀鏡頭),無論是公車窗外的街市場景,酒吧黑人情侶的打打鬧鬧,和妻子親暱後鬥牛犬的表情變化,都是以帕特森的眼睛為出發點,所看到的生活場景。
但帕特森的注視鏡頭一般為近景或者是全景,而非特寫,並且,帕特森所看到的主觀鏡頭使用的是固定鏡頭,而非手持鏡頭,這些使得所接的鏡頭更具有客觀感,再配上帕特森默然的表情,他更像是一個觀察者。
這就是《帕特森》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在大多數電影中,往往會用拍攝手法,甚至用內心獨白的畫外音來渲染其主觀意味,但賈木許卻用客觀的視聽手法,去呈現帕特森的主觀鏡頭,以表達帕特森無欲無求,大隱隱於市的心境。
蘿拉和黑色與白色,具有鮮明的象徵意義,只限於兩種顏色,像是蘿拉和帕特森的生活圈,只限於少數人。而在蘿拉富有創造性的手工能力下,整個屋子被黑白兩色裝潢,卻從來沒有重複的地方,而帕特森,每一天醒來,都以不同的方式吻她,每一天都有新的靈感,新的詩句。
兩個人的生活,要如何相愛而不黏膩,相視而不厭煩?面對這樣一個富有生活樂趣的吉普賽女郎,或許可以做到,就像塔羅牌有無限種解法,蘿拉的黑白有無限種組合方案。
無論是蘿拉的黑白創作,帕特森的詩,洗衣房黑人小哥的rap,酒吧吧主收集帕特森相關的人物,都是一種小眾的生活藝術,賈木許鼓勵並欣賞這些藝術,這是一種生活的哲學。
提到「詩」的電影,我們或許會想起阿巴斯,塔可夫斯基....在他們的電影裡,影像有一種縹緲感,一種詩化的意境。
相較於此,《帕特森》更偏向於創作手法和結構樣式的詩化,所以這是一部關於詩的電影,而電影本身也構成詩。
在塔可夫斯基的電影裡,生活被詩化了,這是無比美妙的;而在賈木許的電影裡,我們卻看到了另一種理念,或許生活本身,就是詩。
文字l王倩菲
編輯l封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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