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醬獵鷹》不是一部可以好到吹爆天花板的佳片,也不是野心滿滿才氣側漏之作,他就是一個單純的溫暖的小故事。而我們的人生,如果有很多這樣的小故事,那便是幸福快樂的一生。
「花生醬」是Tyler在窮困潦倒時買的食物,「花生醬獵鷹」是兩人在篝火旁玩樂時為Zak起的「藝名」,Tyler還把Zak打扮成「獵鷹」的樣子「隆重登場」。這是一個有點滑稽的名字,很符合本片悲喜劇的調性,這又是一個凝聚了兩個人的友誼、艱辛與夢想的名字,每次想起,腦中就會浮現出影片青檸檬般的色調和酸酸甜甜的小插曲。
這部電影本身的製作過程就跟影片情節一樣,是一個幫助唐氏症候群患者實現夢想的故事。導演兼編劇Tyler Nilson和Michael Schwartz在威尼斯海灘(Venice Beach)一個為殘障人士舉辦的表演營中結識了Zack Gottsagen。在一次晚宴中,Zack講述了他的演員夢,好心的Tyler和Michael向他解釋即使他很有才華也學習表演多年,這在好萊塢依然很難實現,因為關於唐氏兒的角色少之又少,而且關於殘障人士的角色本身就不多,更不要提成為主角。Zack衝他們一笑,「你們不就是做電影的嗎?你們為什麼不寫一部然後讓我加入呢?」故事就這樣開始了,兩個之前只有短片經驗的導演決定為Zack量身定做一部以他為原形的長片,將演員夢變為摔跤手夢,將Tyler Nilson生活的北卡羅萊納海岸線作為故事發生地,一段馬克·吐溫式的現代童話故事誕生了:
唐氏兒Zak (Zack Gottsagen)逃離了枯燥無聊本也不是他的歸宿的養老院,奔向他的偶像Salt Water Redneck的摔跤手學校,路上遇到因非法捕蟹而失業,又一怒之下燒了別人捕蟹籠被迫逃跑的Tyler(Shia Labeouf)。經過幾個回合的「走開--不要」,Tyler最終決定幫助Zak 完成心願,兩人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養老院院長不願意將Zak出逃的消息上報,命令護工Eleanor(Dekota Johanson)找到Zak 。另外一邊,被燒了籠子的漁夫在尋找Tyler。
這不是一個像《別告訴她》一樣一群人編織出一個假象企圖哄人開心的故事,而是一個沒有謊言沒有虛情假意的真情實意的美好故事。
除了創作過程與影片情節重疊之外,本片還有一個現實與虛構的重疊是演員與角色。片中所有角色沒有一個自帶光環:Zak 是唐氏兒,Tyler正在忍受亡兄之痛,又丟了工作,Eleanor是個還要看人臉色的小護工,追殺(也不一定要殺,但至少要給個教訓)Tyler的兩個漁夫被Tyler害到破產,生活在小木屋裡的布道者是個瞎子,摔跤手們都是過氣的只能自娛自樂的老爺們,等等。現實中,除了編劇兼導演是新人,Zack是新人,其它演員不乏負有盛名,但名氣都已不再:因《變形金剛》而爆紅的天才少年Shia LaBeouf已經臭名昭著到沒有人敢找他拍片,因《五十度》系列走紅的Dekota Johanson在很多觀眾心目中的形象依然難以改變,旅途最後遇到的兩位前著名職業摔跤手Mick Foley和Jake Roberts早已威風不再。就是這樣一群」烏合之眾」匯聚到一起,順流而下,從想甩掉對方到齊心合力,最終幫助Zak 實現了夢想。沒有同情,沒有煽情,只有溫情;無論你是誰,我是誰,大家最後都是好兄弟。
關於身體或智力上有障礙的人士的影片好萊塢頗有幾部著名的,比如虛構的《阿甘正傳》、根據真人改編的《雨人》、《美麗心靈》、《萬物理論》等,都屬於勵志類,演員都是正常演員,而且名氣響噹噹,無一例外都靠這個角色獲獎無數;中國也有幾個很有名的影視劇角色,比如香港的肥貓和傻姑,大陸的」IC、IP、IQ卡,通通告訴我密碼「,他們的」傻「都被用來達到一種戲劇效果。關於身體上有異於常人的演員,好萊塢曾有一個個子很高的好像患有巨人症的演員,但他很早便去世了,現在最出名的應該當數2.12米的楚巴卡(《星球大戰》)扮演者Joonas Suotamo(前芬蘭籃球國家隊隊員)和1.35米的」小惡魔「(《權利的遊戲》)扮演者Peter Dinklage,香港曾經有非常活躍的泰迪羅賓。以上四人智力也都正常。雖然我們可以找到很多先例和榜樣,但仔細看下來,像Zack Gottsagen這種情況想獲得成功確實有點困難,本片最開始投資方也提出想找「正常人」來扮演Zak 的建議,幸好最終投資方給予了足夠的信任,才讓我們看到這樣一部鮮有的真正體現了融合精神的影片,該片也被德國中學作為德語、英語、哲學、倫理學、社會學、心理學、媒體學的課堂教學材料。
Zack的下一部電影是Best Summer Ever,是一部由特殊群體構成卡司陣容的音樂劇,預計2020年上映,希望他今後可以星途閃耀,至少,他的德語配音--柏林RambaZamba話劇團專業演員Jonas Sippel已經證明唐氏兒的演員夢並非只是夢。(RambaZamba是柏林一個融合話劇團,由前柏林德意志劇院導演Klaus Erforth和演員兼戲劇學家Gisela Höhne於1990年成立,他們患有唐氏症候群的兒子是這個劇團的第一位成員。)
去年還有另外一部非常類似的電影Tutto il mio folle amore(《我所有的愛》,義大利) ,該片在2019年第76屆威尼斯電影節上首映,講述患有自閉症的兒子看到來家裡拜訪的男人,斷定他就是自己的生父,遂偷偷跟著他」跑「了,母親和養父發現後出發尋找他們,日子過得也不是很如意的生父不得不帶上他參加巡演,一路從排斥兒子到成為好buddy。
不同於《花生醬獵鷹》,《我所有的愛》對自閉症患者的表現強化了很多,比如突然在浴室裡拉屎(我坐在電影院裡都能感覺一陣味道襲來),突然大喊大叫,這種突然失控造成的觀影不適感貫穿了影片的前半部分,最後他在父親的音樂中找到寧靜,讓大家回到熟悉的「親情偉大」「愛是世界上治癒一切疾病的良藥」的結論。而《花生醬獵鷹》弱化了所有唐氏特徵,簡簡單單的「一路往南方開」,伴著詩一樣的河邊美景與鄉村音樂,讓大同世界成為一個美好的願景,那裡沒有偏見,沒有差異,人人有愛,安居樂業。說她是童話,因為很多情節都有點不太現實,但只要我們願意努力,這樣的故事又可以發生,就像這部電影的誕生與成功。
《花生醬獵鷹》不是一部可以好到吹爆天花板的佳片,也不是野心滿滿才氣側漏之作,他就是一個單純的溫暖的小故事。而我們的人生,如果有很多這樣的小故事,那便是幸福快樂的一生。
後記:
作為Shia LaBeouf的粉絲,很高興看到他在2019年正式回歸。Shia LaBeouf無疑是一名珍貴的天才演員,從米老鼠俱樂部走出,被史匹柏推薦給麥可·貝出演《變形金剛》(2007),又被老斯招到自己麾下出演《印第安納·瓊斯4》(2008),《變形金剛2》(2009)後與麥可·道格拉斯搭檔Oliver Stone執導的《華爾街狼》(2010)。這麼金燦燦的履歷,誰會想到他竟走在一條自我毀滅之路上----精神瀕臨崩潰,片廠狀態不佳,進行費解的「行為藝術」,經常被警察拎走,負面新聞比好作品多。同樣大導演爭相合作的天才少年甜茶如春風細雨,清澈入心,Shia Labeouf正好相反,有一種狂暴的野性,眉宇間透著桀驁不馴。有人說他是下一個Tom Hanks,我倒覺得他更像Tom Hardy----我不要做什麼老好人,也不要香檳美女享樂生活,我要把生活撕裂,把手伸進血淋淋的內臟去一探究竟。做演員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管多麼落魄,只要沒有觸犯道德底線,只要有好作品,又是好漢一條,又會贏得掌聲,而且越落魄,越熱烈,尤其當帶著具有個人色彩作品回歸時。2019年,除了《花生醬獵鷹》,Shia還有一部自傳電影《Honey Boy(寶貝男孩)》,該片得到了評論界和獎項的認可。喜歡經常反省的人都知道,直面自己需要莫大的勇氣與智慧。2012年宣布轉向獨立製作的Shia LaBeouf終於昂首回來了!即使他2018年在LA成立了表演學校,稱要集中精力全職教學,表演將成為他的第二職業,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擺脫無序狀態的天才少年的回歸。浪子回頭金不換,終於等到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