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仔店可不是賣水果的,是雜貨鋪子。
老臺灣人最熟悉這個稱呼,他們小時候的日用百貨都在柑仔店裡買到。
現在,在臺灣,巷子裡的柑仔店已經看不到幾個了。
能看到的店,裡面貨品稀稀落落,只有一個阿婆或阿公在裡面守著。
柑仔店不會開在熱鬧的大馬路上。
因為,現在人們都會去貨更全的小便利店和大超市。
但在三十年前,這個叫柑仔店的雜貨店可神氣了,什麼都有:
日用的洗衣粉、肥皂、火柴盒子;學生的鉛筆,蠟筆,作業本,塗改液;零嘴罐裡的糖果、棒棒糖、橄欖、蜜餞;糧油有米、魚、蝦皮、紅豆、黃豆、麻油;蔬菜水果有當季的新鮮青菜,水果有香蕉、芒果、大青棗;還有五金百貨,掃把、簸箕、扁擔、水桶之類。
那時候的柑仔店和鄰裡生活聯在一起,好像蜜裡調油,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
比如媽媽煮飯煮到一半,發現沒鹽了,趕快對著做作業的孩子大喊一聲:「快到柑仔店去拿包鹽!」
拿包鹽耶,好像不用給錢的。
臺灣的小朋友長到五六年級,可能沒有幾個不被媽媽支使到柑仔店去過的。
他們去的理由可瑣碎了,比如拿空瓶子換錢,跑腿傳話。
還有,看自家媽媽奶奶是不是在柑仔店閒聊。
小朋友們會回憶說:
「那時候,媽媽最愛串門子的就是巷子口那家柑仔店。
每次家裡有事找不到媽媽,爸爸就讓我去那裡,保證找到。
通常一出門,就看到一群婆婆媽媽坐在小板凳上,
圍著那個柑仔店,一邊優哉遊哉扇著涼扇,一邊磕閒牙。
我是懶得過去的,就在一頭大喊媽媽,爸爸找你!
然後就看到媽媽懶洋洋回頭說,叫得這麼急,是不是天塌了.」
有的小朋友長大成人後,還在想念家邊的柑仔店。
「放學回來的路上,總想拐進去看看。
摸一摸糖果罐子,彈珠汽水,才會心滿意足離開。
有錢可以玩抽抽樂的同學身邊總是圍著一堆同學,
在那裡比手畫腳七嘴八舌,旁觀的比出錢的還著急。
那時候真是羨慕柑仔店裡的人。
回來就會拽著爸爸媽媽要他們也開一家柑仔店!」
那時候,誰會想到親切得像隔壁鄰居的柑仔店會漸漸消失呢?
消失的原因是,整齊劃一的便利店出現了。
它們更有規模,貨品更全,上貨下貨都很有規劃。
一種流水線的大雜貨鋪子取代了自發零散的小雜貨鋪子。
對瀕臨絕種的柑仔店來說,現在上門的熟客,聊天是主要業務了。
鄰居大媽和大叔們把來這兒買東西當成附帶的事情做了。
就算是路過,也要拐進去聊幾句。
進了柑仔店,劈面就是阿婆的一聲:「呷飽沒?」
而進了便利店,則是「叮咚」一聲,柔美的聲音告訴你,「全家就是你家」,「Aways-711」等等,還有大明星的海報和代言,一切都新鮮可人。
但是對老街坊來說,哪有阿婆那一聲親切?
有位70歲的阿婆,還在堅守一家小小的柑仔店。
她開這個店不完全為了營生,兒女都立業了,她就是捨不得。
不到5坪大,貨品稀稀落落,柜子後面有一張單人行軍床。
是阿婆睡覺的地方。
賺多賺少,其實也不怎麼在乎,她是放不下這習慣了大半輩子的生活方式。
比如鄰居阿伯騎著摩託車來了,在外面喊:
「要維士比,小罐的。」
「小罐的賣完了,只剩大罐的。」阿婆回答。
「大的哪能喝得完。」
「那你到街上的便利店看看?」
聽見沒貨,阿伯只好走了。
小罐的好賣,阿婆進了一堆,結果大罐賣不動,小罐全賣光。
她也不敢進了,坐等大罐賣完再說。
商家其實知道老街坊都懷念柑仔店。
新北市社區巷弄內,也有一家柑仔店,業務是懷舊式的。
他們提供特製化的服務,有的按月掛帳,有的提供電話送貨服務。
是用感情聯繫街坊鄰居,保留社區濃濃的人情味。
現在,已經有越來越多店打著「柑仔店」的懷舊招牌了。
不過,他們實際上是經營餐廳、書店、有機超市等,跟當初的雜貨店很不一樣。
然而店裡充滿黑膠唱片、電影劇照、大同寶寶、尪仔標、糖果等懷舊飾品,讓人彷佛步入時光隧道般,重溫兒時快樂時光。
這是一種懷舊商業文化。
也算街坊文化。
其實在韓國,早期也有遍地開花的柑仔店。
和臺灣一樣,近年來也消失得很快。
有個韓國的插畫師叫Me Kyeoung Lee,在過去20年來,他畫下了許多韓國在地僅存的柑仔店。
說起為何要為柑仔店創作,他說:「我們那時候不像現在有這麼多東西可以玩,最讓人感到幸福的就是手裡握緊著銅板,和朋友們一起跑到雜貨店聚集在那邊。」
以下都是畫喔!
Me Kyeoung Lee的繪畫風格相當柔和。
從店家招牌、商品架擺設到門口的盆栽、花圃,每一個雜貨店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就算有些共通點和相似的擺放方式,也不會有兩家一模一樣的柑仔店。
柑仔店不變原則:讓大家可以坐在那邊聊天的涼桌或椅子。
為了多賺一些錢,許多雜貨店都會有相當常民商品的提供。
像是青菜、醃漬物或是搭配節日的特定產品。
不過現在這些商品在超市幾乎也都可以買到就是了。
韓國仍有3萬3千家的柑仔店,在每日的生活風景中陪伴著大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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