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復工的劇組,承受著怎樣的壓力?他們的工作和生活習慣有何變化,如何防控疫情?帶著這些疑問,《綜藝報》記者採訪了兩位復工的劇組人員。
全國影視人都盼望著復工復產的那一天。疫情之下,製片人每天睜眼就要計算劇組停工的損失,大量無戲可拍的「腰部」「尾部」從業者都在焦慮沒有收入又沒有存款的日子。
隨著橫店影視城宣布,自2月13日起,劇組可以分批申請復工,各大劇組終於舒了一口氣,心裡有了盼頭。然而,劇組復工勢必面臨人員扎堆的風險。
據記者了解,目前僅有4家劇組復工,包括在上海取景、即將殺青的《了不起的女孩》,在杭州取景的《我是真的愛你》,在貴州都勻秦漢影視城拍攝的《千手觀音傳奇》,以及在廣東珠江頻道棚內拍攝的情景喜劇《外地媳婦本地郎》。這些復工的劇組,承受著怎樣的壓力?他們的工作和生活習慣有何變化,如何防控疫情?帶著這些疑問,《綜藝報》記者採訪了兩位復工的劇組人員。
以下為受訪人口述:
「整個影視城只有我們一個劇組」
《千手觀音傳奇》五大靈魔之一貪魔扮演者
陳毅飛
我1月18日進組,2月1日影視城通知停工,直到2月18日才復工。
我們劇組在貴州都勻秦漢影視城拍攝,剛開機那會兒沒有我的戲份,等輪到我時,沒拍幾天就到了除夕,劇組休息至初三(1月27日)才開始拍攝。這期間我還沒意識到疫情有多嚴重,直到初三我發現影視城不讓外人進入時,才切身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
停工期間,看了不少劇組損失慘重的新聞報導,我設想了種種可能,比如「劇組會不會就地解散」「如果人都走了,疫情結束後大家還能不能重新聚起來」「我的片酬還能發下來嗎」等等。與此同時,我看到國家、影視城出臺了扶持政策,又覺得大多數劇組應該都能撐下去,於是我決定再等等看。很快,我們就收到隔離14天後看情況復工的消息。
回想當時如果劇組真解散了,能回河北老家過年也挺好。現在我有點後悔,過年休息那幾天應該離開劇組回到父母身邊,這種時候陪伴家人更重要。
畢竟惜命,說心態不受影響肯定是假的。劇組給每人發了幾個口罩,但根本不夠用,我自己又在網上花大價錢搶購了一批。所有人拍完戲就回酒店待著,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因為天天吃盒飯實在想換換口味時,我們才會「全副武裝」地去周邊鎮上超市裡囤點蔬菜麵條,回來煮了大家分分吃。疫情期間,友情倒是快速增長,大家的生活狀態有點像大學宿舍,情感上的互動更多了。
友情的小船加固了,拍攝時大家反而「陌生人」般客氣了。疫情發生後,大家變得小心翼翼,演員化好妝換上戲服就在一旁等著,自己背詞或者休息,沒有人聊天。哪怕半天輪不到自己的場次,也不去劇組周邊閒逛了。
在大多數人眼裡,現在復工有風險,父母聽說我復工了也很擔憂,但我們劇組有點特殊,其實沒那麼可怕。秦漢影視城不像橫店、象山那樣,常年有很多劇組拍攝,我進組時整個影視城只有我們一個劇組,外加影視城坐落在山上,相當於遠離外界自我隔離了。
現在我只想越早拍完越好。因為男女主角戲份多,從開機到殺青幾乎天天有戲,作為配角我的戲份沒那麼多,片酬是按照場次結算,拍攝周期拖得越長,平均每天的收入就越少。
疫情期間,很多項目都延後啟動,大部分演員都沒有底薪,也沒有五險一金等保障,很多人處於既沒法掙錢,也沒法存錢的狀態,所以大家都琢磨著拓展副業。我開通了抖音直播,主要給粉絲唱歌、聊天。熱度效果不太理想,大部分時候只有幾十個人在看。疫情發生前,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接受某部戲的邀請,現在決定等拍完這部戲,趕緊回去敲定合約。
即便收入減少,我還是想做演員,一直演到老,因為我熱愛這個職業。原本我是學繪畫設計的,因為對表演有興趣,上大學時就跟著導演系的同學一起拍片,畢業後機緣巧合進入影視圈,意外打開了一扇大門。令我堅持下去的原因,是2014年本科畢業後,我有幸跟著北京電影學院的一位老師和中央戲劇學院的兩位老師學習表演。三位老師帶著我一邊學習理論知識,一邊在拍攝現場實操訓練,連怎麼揣摩劇本、某個細節怎麼呈現、怎麼抖包袱等小要點都會手把手教我。
工作少了,空閒多了,但這正是提升自我的好機會,我會努力走下去的。
搶拍防疫單本劇 演員戴口罩出演
《外地媳婦本地郎》執行導演許爾加
我們從1月17日放假,到2月17日復工,中間正好停了1個月。放假日期是計劃好的,但復工日期從原定的2月1日,改為廣東省統一的2月10日復工日期,又推遲至2月17日。滯留在影視城的同行們聽說我們復工了,既羨慕又看到了希望。
我們之所以復工,是為了響應廣東省政府號召,搶拍兩集有關防疫控疫的單本劇:《昌盛街抗疫》和《宅小家為大家》。2月19日,拍完這兩集戰「疫」內容後,劇組出於安全考慮,又暫停拍攝了。《外地媳婦本地郎》是一部在廣東珠江頻道播出的室內情景喜劇,每周六、周日晚八點共播出4集,一共拍了20年3900集,其間經歷了兩次社會突發公共事件。
1月17日放假當天,整個劇組都很開心,大家沉浸在準備過年的喜慶氣氛中。那時媒體還沒有大範圍報導新冠肺炎疫情,1月18日我才看到鍾南山院士前往武漢調查肺炎疫情的新聞,1月20日鍾南山院士說新冠病毒能人傳人,我才意識到疫情的嚴重。我身處的廣州是2003年非典患者較多的城市,不過那時資訊傳播不發達,當時我總覺得病毒離自己很遠,這一次我卻更擔心疫情。
這次復工的同事中,八成都是留在廣州本地過年、沒去過外地的,其他去過外地的同事都按照臺領導要求居家隔離觀察14天,個別外地的演員也都不讓回來拍攝。領導也下發通知要求所有人如實上報身體健康情況、有無流行病學史等。復工時,我還是比較放心的,劇組建了三個微信群:演員群、劇組群、公司群,每天一早大家在群內上報體溫。
為100%保證沒有疫情傳播的風險,劇組每次拍攝都有嚴格的測溫、消殺措施。我每天早上8點半到電視臺,依次經過臺門口、車庫入口、辦公樓門口三個測溫點,體溫低於37°C才能進入影棚。9點半開拍前,設備都已進行消毒。拍攝間隙大家也都戴著口罩,甚至化妝化到上半邊臉時演員也會戴口罩。到了中午飯點,大家都洗手消毒再吃飯。吃飯時也不像以前那樣聚一起了,我們跑到辦公樓旁邊的小花園,一人蹲在一個角落吃飯,大家感覺室外安全很多。為了儘可能減少風險,復工拍攝的劇本也臨時做了調整,原先是棚內拍攝和外景相結合,現在全改成棚內拍攝了。此外,這兩集根據劇情,演員都是戴口罩出演,這樣就更安全了。
大家的情緒多少都會受疫情的影響,但攝影機一啟動,精力全都投入創作中,要不是戴著口罩,根本看不出來是疫情期間。回想起這幾天復工拍攝的一幕幕,拍攝進度還能和過去保持一致,離不開團隊合作20年的默契。劇組之所以能順利復工,一方面是人員能信得過,健康有保障;另一方面是創作靠得住,合作有默契。
雖說有復工許可,但經《綜藝報》記者調查詢問,橫店影視城、象山影視城、東方影都、中影基地目前還都「沒有劇組復工」,優酷、華策、嘉行等影視公司,亦表示公司項目暫無具體復工日期。據悉,知名演員和業內頭部公司參與的大項目都沒有冒險在此時復工,或許與影視城普遍要求從外地返回的劇組須在當地隔離14天,劇組聚集人數超過50人以上須等疫情結束後復工等嚴格防疫措施有關。像工夫影業和騰訊影業合作製作出品的《張公案》,目前只在象山影視城籌備置景,等待疫情結束後才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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