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陸川打架的事情要被學校記過,陸父火急火燎地趕到學校,直接就把陸川踢倒在地。楚楚勇敢地跳出來保護了陸川……國慶長假,楚楚第一次來到喬言商的家,卻被奶奶惡言相向,甚至罵她是智障……
跟陸川約定見面的地方是學校對面的小花園。楚楚溜出家門的時候,接近晚上九點。
今晚夜色明淨,星輝斑駁。
她乘夜班公交到臨近的站臺下車,穿過一條熱鬧的步行街,朝著學校的方向匆匆走去。
小花園此時正是喧囂的時候,跳廣場舞的阿姨大嬸隨著動感的節奏而律動著,熱熱鬧鬧。
楚楚站在花壇邊左顧右盼,心裡揣著某種隱隱的期待,忐忑不安。
一回頭,便望見他,站在一排梧桐小徑邊,穿的是少見的比較正式的白襯衣和黑西褲,頭髮也梳理得很規整,跟在學校裡見到的潮男陸川很不一樣。
今天的陸川,特別正!
楚楚抓著斜挎包帶,朝小他跑過去。
陸川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向她,她穿了一件淺色體恤搭破洞牛仔褲。步履匆匆,面頰潮紅,鼻梁上還掛著笨拙的黑框大眼鏡。
又變成了開學第一天的樣子,蠢兮兮的。
陸川朝她伸手,修長的指尖觸到她的黑框眼鏡,摘下來,柔聲問道:「怎麼又戴上了?」
楚楚低頭,腳尖在地上點了點,沒有回答他的話。
自從買了隱形眼鏡之後,楚楚大部分時間都戴隱形,已經很少再戴框架了。
陸川摩挲著那副黑眼鏡,淡淡地問:「是不是覺得,它能保護你。」
他猜測,也許她只是想用這眼鏡把自己的心封鎖起來。
楚楚不動聲色地從陸川手裡拿回眼鏡,低頭給自己戴好。
她注意到,陸川手裡拎著一個白色口袋,裡面裝著兩個一次性飯盒。
「我猜你晚飯肯定沒吃好,給你打包了一些飯菜。」
陸川一邊解釋,將飯盒拿出來:「吃不吃?」
楚楚點頭,她今晚真的沒有吃飽。
整個晚餐,她跟木頭人一樣坐在飯桌上,縱然滿桌的美味佳餚,但她食不知味。
兩個人走到長椅邊坐下來,楚楚嗅到陸川身上似乎還有酒味,她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這酒味夾雜了他身體的味道,莫名也覺得格外好聞
陸川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連忙解釋:「今天部隊聚餐,我被老爸給拉去,跟幾個叔叔伯伯多喝了幾杯。」
楚楚輕輕點了點頭,嘴巴喃了喃,想說點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陸川從口袋裡拿出筷子,撕開遞給楚楚。
「不想說話就別說了,吃飯。」
楚楚打開飯盒,盒子裡裝著蝦,雞腿,牛肉……什麼都有,跟大雜燴似的。
她甚至能想像,陸川抓著盒子在桌上夾菜打包的場面,當這麼多長輩,也虧得他……
楚楚不再想下去,她用筷子夾起一塊雞腿,一小口一小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嘴唇很快變得油膩膩,閃閃亮。
陸川摸了摸自己的包,沒紙巾,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從來不會隨身帶紙巾。
他又撿起楚楚的斜挎包,打開拉鏈在裡面翻找著,找出紙巾拆開遞給楚楚。
楚楚順手接過來,定睛一看,嚇得筷子上的雞腿都掉了。
面前的白色姨媽巾已經被他細心體貼地拆了一半,露出了裡面的不可描述。
她驚魂未甫看了陸川一眼,他神色如常,對她說:「滿嘴油,快擦一下。」
楚楚拿著姨媽巾,怎麼都下不去手。
見楚楚發愣,陸川笑說: 「怎麼,還要我幫你擦啊?」
見他要來奪姨媽巾,楚楚嚇得連忙別過身去,胡亂地擦了一下嘴,滿腦子都是奔騰的草泥馬。
「你買這種紙巾還挺厚實,質量好。」陸川還絮絮叨叨地感嘆:「你們女生,就是會買東西。」
「……」
見楚楚擦乾淨嘴,陸川趕緊殷勤地說:「我給你拿去丟掉。」
楚楚連連搖頭,一把奪過自己的斜挎包,將姨媽巾塞進去。
「哎?你還留著幹啥啊!還能用二次啊?」
楚楚將包放在另一邊,離他遠了些:「別管!」
陸川不能理解她的怪異行為,不過很快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楚楚假裝淡定地繼續吃飯,他繼續欣賞她的吃相。
一口一口,津津有味。
「好吃嗎?」
「嗯。」
「騙人,我覺得超級難吃。」
楚楚連連搖頭,她真的覺得好吃,真的很好吃,比家裡的飯菜好吃得多。
陸川嘴角揚了揚,柔聲道:「慢慢的,別噎著。」
順手還摸了一下她的頭。
楚楚早已經習慣了陸川對她的親暱動作,所以完全沒有介意,本能地像貓咪一樣蹭了蹭他的手。
那一瞬間陸川的心都要化了。
楚楚將陸川帶過來的盒飯吃了個精光,覺得好撐,沒忍住,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飽嗝。
陸川揚眉一笑,楚楚臉頰立刻羞紅,咬著牙閉著嘴,兀自將飯盒收好,起身扔進垃圾桶。
他也順勢起身,對她說:「吃飽了?」
楚楚點頭,已經不能更飽了。
「吃飽了,走走。」
他跟她並肩走在安靜的梧桐樹小徑邊,風一吹,梧桐葉刷刷飄落,鋪滿面前的長路。
楚楚一直低著頭,皺著眉頭,在憋著什麼。
陸川看了她一眼,說道:「今天的事,不想說,就不要勉強。」
楚楚搖頭,伸手摸到自己的斜挎包,從格子裡取出什麼東西遞到他的面前。
借著皎潔的月光,陸川看清楚了,那是一沓厚厚的碎紙。
陸川拾起一張不規則紙片,放在月下看了看,上面還染著嫣紅的油彩,是她的畫。
陸川氣急:「誰撕的?我揍他去!」
「我自己。」
「呃。」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陸川攥著那一沓碎紙,心裡琢磨著拿回去用膠水還能拼好,而楚楚憋了好久,憋出一個字。
「陸。」
陸川微微一怔,看向她。
月光下,她的身影微微顫動。
「陸。」
「我在。」
「陸。」楚楚掙扎著,還是想說話。
「陸……陸……」
那一個「川」字,就在喉嚨邊,可她就是發不出來。
「陸……陸陸陸……」
陸川不說話了,他皺緊了眉頭,低頭,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楚楚閉上了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眼淚從她緊閉的眼中滲出,潤溼了她長長的睫毛,順著臉頰悄無聲息地滑落。
「陸……陸……」
她咬著下唇,還在不斷努力地嘗試。
陸川的心被她的眼淚煎熬著,無比苦澀。
「陸川!」
就在她完整叫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間,眼淚終於徹底決堤,她張大了嘴,崩潰地嚎啕起來。
陸川將她用力地攬入懷中,楚楚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搭在他的胸口,大口大口地抽泣:「陸……川,陸川!」
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宛如地裂山崩。
「我不是……」
「陸……川,我不是……」
「不是……智障!」
最後兩個字,在她的哭泣中被大聲捻出來,陸川的心驟然一緊……
一切,都明了。
他心裡突然升騰起一股子無名之火,臉上皮膚繃得緊緊的,目光冰冷徹骨。
那兩個字宛如最鋒利的利刃,一刀一刀凌遲著他的心。
他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騰出一隻手,輕輕捂住了她的嘴。
「噓,冷靜下來。」
楚楚感受著他溫暖的掌心,閉上眼。
月光溫柔,夜風拂著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漸漸地平復,用力地在他肩頭蹭了蹭眼淚。
「兔子,你絕對不是他們說那樣。」他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堅定地說:「絕對不是!」
楚楚長長的睫毛被眼淚吧嗒在眼瞼上,低垂眼眸斜看向一邊,不言不語。
「看著我。」他又晃了晃她的肩膀。
楚楚終於抬頭,看向他寒星般的眼眸。
「你知不知道,我的智商170。」
楚楚搖頭,她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智商170的陸川喜歡你,每天都在為你神魂顛倒。」
楚楚身體微微一顫,愣住了。
夜風起,秋蟲聲滅,周遭是全然的靜寂,楚楚什麼都聽不見了,太陽穴突突突突,腦子裡炸開一簇簇煙火。
只這一瞬間,只這一句話,把楚楚原本被屠戮得千瘡百孔的心給徹底治癒了。
她本來還想趴在他肩頭哭一哭,現在眼淚也收了回去,滿心滿腦想的都是他的那一句。
「智商170的陸川喜歡你,每天都在為你神魂顛倒。」
所以,你絕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楚楚用袖子擦乾淨了淚痕,默不作聲,卻只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
陸川一言不發,只默默地陪在她身邊。
此時的沉默,滋味其實還挺不錯。
說完這句話,陸川其實也挺害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什麼都會顯得突兀和侷促。
兩個人在月色中漫步,又走了一小段路程。
「兔子,謝謝你。」
楚楚紅著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陸川將臉湊近他的耳畔,柔聲說道:「謝謝你願意把你的世界,對我打開。」
謝謝你信賴我,給我打電話。
謝謝你最絕望的時候,還願意喊我的名字。
楚楚垂眸,抽了抽鼻子。
陸川用手背給她擦乾淨了臉,嘆了一聲,無奈地說:「我悟出一個道理。」
楚楚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看向他。
「女孩子哭的時候,最好別去安慰。」
他說:「你要是再多哭一會兒,我還能多抱一會。」
陸川又恢復了以往痞痞的語調:「做流氓比做紳士爽。」
「……」
就在陸川還沒有來得及感嘆完,楚楚卻突然伸手,環住了他的腰,然後將頭輕輕埋在他的胸膛上。
陸川的心跳驟然加速。
隔著薄薄的襯衣布料,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她輕柔和而克制的呼吸。
陸川的臉,突然就燒了起來。
開……開玩笑的啊!
不管了!他剛要伸手回抱住她,楚楚卻突然鬆手,退後了幾步,看著他問道:「現在呢?」
現在夠了?
陸川眉毛挑了挑,說道:「不夠。」
怎麼可能夠,永遠不會夠。
他說完這兩個字,用力將楚楚拉進自己懷裡,按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側臉貼著自己的左胸的位置。
楚楚感受著他堅硬的胸膛,以及胸腔裡火熱跳動的心臟。
「聽到了嗎?」
楚楚不解地搖頭。
他卻不厭其煩,一聲一聲地問。
「聽到了嗎?」
「你聽到了嗎?」
每分每秒,每一次血液的回流,每一聲心跳。
都在說,喜歡你。
陸川喜歡你。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街道邊,陸川看了看時間,說:「送你回家,還是回學校?」
楚楚想了想,說:「學校。」
她出來的時候,就跟楚雲袖說要回學校的,楚雲袖正在氣頭上,告訴她想走就走,不認喬言商當爸爸,以後就不要回來。
楚楚才不想回來,又不是她的家。
學校門口,陸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長假沒安排嘛?」
「沒。」
「嗯,國慶這幾天假期,我給你補課,幫你把課業補起來。」
楚楚訝異:「補課?」
「以後我的時間都是你的,你想學習了,我給你輔導。」
「真的?」
「嗯。」
「會耽誤你時間麼?」
「當然,我說過,這些都是情,你以後要還我的!」
「……」
「明天上午八點,我來學校找你。」陸川說:「能起得來嗎?」
楚楚鄭重點頭。
「說定了。」
「定了。」
9抱歉,陸川不怎麼愛跟女生交朋友。
霓虹璀璨的繁華步行街。
時曉看著喬琛在邊上打電話的樣子,雖然隔得遠聽不清他說什麼,但還是能從他激動的表情和煩躁的眼神中,看出來他跟家裡面又吵架了。
時曉一個人站在花臺邊,腳尖捻了捻地上的小石子,這時候喬琛走了回來,對時曉說:「走吧,逛街去。」
時曉三兩步追上他,問道:「都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嗎?」
「回什麼家,我沒家。」
時曉猜測,可能是因為楚楚今天回家,所以喬琛不開心,她嘆了一聲,說道:「其實楚楚心裡很關心你的,畢竟你們血濃於水啊,她是把你當成……」
喬琛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冷了冷:「想跟我在一起,就不要惹我生氣。」
時曉心裡一突,立刻住嘴了。
喬琛說了要帶時曉去買雙鞋子,但他進的店,都是名品女鞋店。
這些店,時曉從來沒有進過,她有些不安,一直跟在喬琛的身後。
喬琛倒是熟門熟路,一進去,就讓服務員拿這一季度的新款鞋來給時曉試穿。
時曉看著那些精緻時尚的女鞋,她根本買不起,但是又不好辜負了喬琛願意帶她來逛街的一番心意,所以只能挨個試穿之後,推說自己不喜歡,沒有瞧上,然後匆匆離開門店。
喬琛真以為她是眼光挑剔,但是也挺有耐心,不催她,帶著她一家店一家店地逛,終於在逛了將近七八家名品店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問道:「試了那麼多,一雙都看不上啊?」
時曉點點頭,說:「要不別買了,我這鞋還能穿。」
喬琛看了她一眼,說:「都破成這德行,能穿就見鬼了!」
他說話從來直腸子,時曉也不介意,她想了想,說:「這些的鞋都不大適合我,要不咱們換個地方逛逛。」
喬琛爽快地同意了,反正混時間嘛,他不想回家,能有個人陪他閒逛,挺好。
時曉帶喬琛來到一條狹窄而熱鬧的老街道,街道上人影攢動,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女生手挽著手在逛街,街邊有很多的地攤在叫賣,賣衣服的,還有鞋子,什麼都有。
她走在前面,喬琛雙手揣在兜裡,跟在後面。
時曉走到一個地攤鋪前,拿起一個深紅色魚嘴的平底鞋問喬琛:「這個好不好?」
「好看是好看。」喬琛皺著眉頭,直接問老闆:「這多少錢?」
「56。」
「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鞋?」喬琛驚訝:「太便宜了吧!」
老闆尷尬地笑了笑:「小夥子,你要是覺得便宜,我還可以再加點價。」
時曉將鞋子遞給老闆,說道:「我就要這雙,你給我裝起來。」
「不用了。」喬琛說完,緊繃著臉,拉著時曉大步流星地離開,一口氣走出了老街道。
「喬琛你怎麼了?」時曉用力掙開他的拖拽。
喬琛氣呼呼地說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沒有啊!」時曉連忙解釋:「我自己買鞋,怎麼會看不起你呢?」
喬琛憤懣地想要解釋,可是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陪著逛街,當然不可能叫女人自己掏腰包,不管多貴,只要他樂意,他都可以給她買。
這個蠢貨。
喬琛瞪了她一眼,說:「你就在這兒等我,哪都不許去。」
說完他匆匆穿過馬路,朝著街對面繁華的步行街走去。
時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道又是哪裡得罪他了,一個人在街邊站了很久,心裡頭隱隱有些難過,喬琛今天請她吃飯,還陪她逛街,她心裡其實很開心,喬琛脾氣不好,她小心翼翼地儘可能不惹他討厭,可剛剛,他還是生氣了。
喬琛叫時曉不準離開,時曉也不敢走,就在原地等著他,約莫半個小時以後,喬琛拎著一個白色的紙質包裝袋走回來。
走近以後,他將口袋直接硬塞到時曉的手裡。
「拿去。」
時曉接過,愣愣地打量包裝袋,袋子上印著之前逛過的一家名品店的logo。
時曉將裡面的盒子取出來,打開,鞋盒子裡靜靜地躺著一個紅色的魚嘴坡跟鞋,泛著極有質感的光澤。
之前時曉試過這雙鞋,喬琛從她眼裡透出的光芒判斷,這雙鞋,她喜歡極了。
可是她還是搖了搖頭,離開了那家店,喬琛以為她還有更想要的,卻沒想到,這女人根本就是會錯了他的意。
時曉捧著那雙鞋,宛若珍寶,眸色變得柔和了起來,心裡的喜悅卻夾雜著一絲難解的情緒。
「喜不喜歡?」喬琛迫不及待地問她。
時曉卻嘆了一口氣,將鞋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盒子裡,裝好之後,拎著袋子,還給了喬琛。
「我不能要。」
「你不喜歡啊?」喬琛很困惑,他想了想:「……我們再去逛一逛,喜歡什麼你要跟我說,我給你買。」
時曉卻搖了搖頭:「不,喬琛。」
喬琛皺眉:「你什麼意思?」
「這個太貴了,我不能要。」
她不能要,也要不起。
喬琛愣愣地說:「不貴啊,兩千多而已。」
時曉的心顫了顫,這是她兩個月的生活費了。
「我不能收你的禮物。」
喬琛並沒有接她換回來的口袋,他無法理解:「為什麼?」
「我們……非親非故。」時曉家境雖然清貧,但是父母從小也教育過她,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她考進城裡的高中,走的那天晚上,母親把她拉到屋子裡,嚴肅地告訴她,絕對不可以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女孩子要懂得自愛。
「哪裡非親非故?」喬琛不爽了:「你不是喜歡我嗎?」
時曉的心狠狠一顫,最隱秘的心思驟然這樣被戳穿,還是被最在意的那個人,她窘迫極了,臉色緋紅不已。
「我沒有……」時曉本能地否認。
「你不喜歡我,那晚,你還親我?」喬琛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感覺,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及其平常普通的事情。
而時曉的心卻已經快要跳出胸腔了,她以為他睡著了,以為他不知道,沒想到他竟然……
她的耳垂都火燒火燎了起來。
她喜歡他,所以他送她禮物,在喬琛的邏輯裡,這是有因果聯繫的,沒什麼不對。
而時曉卻依舊固執地將口袋還到他面前:「喬琛,我真的不能要。」
喬琛突然有點生氣了:「我喬琛送出去的禮物,從來沒有收回去的,你不要就扔掉好了。」
他說完,轉身離開。
時曉為難地抓著口袋,站在原地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追上了喬琛:「那這樣吧,你喜歡什麼,我也給你買一件東西,這樣好不好?」
「用不著。」喬琛看也不看她。
時曉心裡卻暗自決定了,要給喬琛買東西,她不能平白接受他的禮物,但是她現在沒有那麼多錢,她要攢一段時間,給喬琛買一個很好的禮物。
「那喬琛,我收下了。」她懇求地看向他:「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喬琛的耳根子軟,最喜歡聽軟話,他雖然還是沒說什麼,不過漸漸放慢了腳步。
兩個人站在公交站臺邊,公交車閃著前車燈駛了過來,時曉上車投幣,回頭對喬琛揚了揚手:「再見。」
喬琛跟著上了車,嘟囔了一聲:「再什麼見。」
「咦?」
「我跟你一起走。」
「哦!」
夜班的公交基本上沒有什麼人,喬琛和時曉坐到了公交車的最後排兩個位置。
時曉靠窗坐,喬琛坐她身邊,公交車緩緩啟動,車廂頂燈暗淡下來,只有街邊霓虹時不時透過車窗,映照著倆人的臉龐。
「喬琛,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嗎?」
「不回。」
「還是住賓館?」
「嗯。」
兩人有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一位乘客也到站下車,車上只有他們兩人。
喬琛穿著短袖的手臂與時曉的手臂緊緊地貼在一起,時曉感受著他溫暖而緊緻的皮膚,心跳漸漸加速了。肌膚相貼的觸感,牽動著她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慄。
時曉偷偷地用餘光瞟了喬琛一下,他抱著手臂,低著頭,閉上了眼睛。
窗外霓虹疏影時不時映照著他俊朗的側顏,高挺的鼻梁分割了光影,他的睫毛很長,也很細密。陷入睡眠的喬琛,鋒利的輪廓也漸漸柔和了很多,不似平時的張揚跋扈。
時曉忽而又想到了兩年前,她剛剛進城念高一的時候。
那時她又瘦又小,有次下課,一幫男生拿著籃球湧出教室,時曉剛好進門,猝不及防就被撞倒在地,但是沒人理會她這麼個小黑妞。當時喬琛剛好路過她的身邊,想都沒想,像拎小貓似的直接把她給拎了起來。
時曉曾經無數次地回憶當時的場景,回憶起他將她拎起來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拿著籃球跟人說說笑笑地走出了教室。
從此以後,時曉的心裡,住進了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路過走廊邊,見到有垃圾礙了眼就會順手撿起來扔掉,他拿著烤串踩著拖鞋從食堂走出來,路過有流浪的小狗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他也會吃掉第一口然後把剩下的扔給它……
這些別人看不見的,只有時曉看見了。
那些他不經意的,只有時曉記在了心裡。
在別人眼裡,他依舊是那個誰都惹不得,張揚跋扈,仗勢欺人的喬公子。
那些溫暖的,不為人知的時光碎片,僅僅保留在她的記憶中。
公交車到了站,喬琛驚醒過來,側眸看向時曉,時曉對他抿嘴笑了笑。
喬琛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跟時曉一前一後地下了車。
兩個人站在陌生的街頭上,都有些凌亂。
「這是什麼鬼地方?」
時曉說:「這是終點站。」
「不是要回學校?」
「學校的站早就過了。」
「那你怎麼不下車?」
時曉看了他一眼:「因為你睡得很香。」
下一句她沒說出口的話是:我就想陪陪你。
也許不是一輩子,但是此時此刻,夜闌人靜,我就想陪陪你。
喬琛有些無奈:「你是不是傻,坐過了站都不知道哼一聲,現在怎麼辦。」
「走回去吧。」時曉輕鬆地往回走。
喬琛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抬頭,深藍的星空綴著幾顆孤獨的星星。
他的心情莫名的感覺還不錯,三兩步追上了時曉。
然而這時候,時曉腳步卻頓住了。
喬琛追上來,順著時曉的目光,他看到一個女孩,穿著米色風衣,拉著行李箱,從計程車上下來,朝著對面的住宅小區走去,步履匆匆。
喬琛喃喃道:「這人誰啊?」
「你不記得她是誰?」
喬琛茫然:「好像有點眼熟。」
時曉眉心微微皺了皺,她說:「那是……楊皙。」
陸川的前女友,楊皙。
十月的清晨,微風吹拂樹葉,帶了一絲絲涼颼颼的感覺。晨露很重,空氣潤潤的,叫人神清氣爽,食堂到教室的一段小路時不時能夠嗅到泥土和青苔的味道。
楚楚手裡拎著一個白色的小口袋,步履匆匆地朝著教學樓走去。
十一長假,教室裡空空蕩蕩,而陸川已經按照約定提前過來了,此時正坐在楚楚的位置上,翻看著她的畫集。
楚楚坐到他的身邊,將口袋放在桌上,口袋裡重著兩個一次性的塑料盒,盒子裡裝著濃稠的紫米粥,還有兩個雞蛋和一塊白饅頭。
陸川合上畫集,小心翼翼地放回她的抽屜,幫著將粥碗拿過來,一次性的筷子被他「呲咧」一聲扯開,遞給楚楚。
昨天晚上陸川發簡訊給楚楚,說叫她給他帶一份早飯過來,楚楚索性說那就帶兩份,她陪他一塊兒吃早飯。
陸川呼啦呼啦地喝著紫米粥,與他的粗魯形成鮮明的對比,楚楚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攪動著紫米粥,舀起一勺,放在嘴邊,撅起小嘴輕輕地吹了吹,巴咂地吃進去,動作慢條斯理,不急不緩。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耀進來,恰恰灑在她側臉頰邊,她的皮膚白皙剔透,在陽光下隱隱可見細小的白色絨毛,嘴唇小巧剔透,紅潤如櫻,而眉眼卻是幽深動人。
陸川脖頸喉結動了動,有些幹癢。
楚楚側過臉,看了他一眼,陸川立刻移開目光,掩飾地又喝了一大口粥。
楚楚將一個雞蛋遞到他的面前:「你吃。」
陸川皺眉:「你川哥生平有幾百種討厭的食物,雞蛋當之無愧排榜首。」
楚楚拿著雞蛋的手又縮了回來,心說幾百種討厭的食物,乾脆你就修仙算了。
陸川挑眉,卻又說道:「你給我剝殼,我就吃。」
楚楚想了想,將雞蛋輕輕敲打在桌角,然後一圈一圈地剝開了雞蛋殼,露出了裡面瑩潤剔透的蛋白。
當楚楚專心致志做一件事的時候,注意力會非常集中。比如此時此刻剝雞蛋,一般人可能隨隨便便草草地撥開,可是她不是。她用指尖一點一點將蛋殼的碎片沿著弧形扯下來,儘可能不傷害到脆弱的蛋白,將雞蛋剝得完美無缺。
她眉心微蹙,目光凝佇,仿佛這是一件要用全部精力去做的大事。
陸川凝望著她,腦子裡卻想到了別的事情。
「好了!」楚楚將剝好的雞蛋遞給陸川。
陸川回過神來,沒有接,而是直接就著她的手,一口吞進嘴裡,腮幫子鼓起來,嚼了幾口之後,咽了下去。
楚楚見他剛剛盯著她發呆,於是順口問:「你……在想什麼?」
陸川鼓著腮幫子咀嚼著:「我在想,你跟我做別的事的時候,會不會也這樣專注。」
楚楚問:「什麼事?」
陸川將雞蛋咽下去,漫不經心地說:「很多啊,譬如一塊兒看書學習,或者洗澡睡覺什麼的。」
「哦。」
楚楚正要說他給她補課,她一定會專心聽的。
等等!
突然反應過來,楚楚的臉頰霎時間紅了個剔透,氣急:「你胡說什麼!」
陸川一臉純良:「我胡說什麼?」
楚楚憋著一口氣,瞪他。
陸川笑了起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生氣的樣子,超可愛哦!」
楚楚努力讓自己恢復鎮定,才不能讓他就這樣把便宜佔了去。
她深幽的眸子看著陸川,淡淡地說:「我才不要。」
「嗯?」陸川挑釁地迎上她的目光。
楚楚直接從包裡摸出一包小護墊拍桌上,大聲說:「我才不要和一個連衛生紙和衛生巾都分不清的大笨蛋洗澡睡覺!」
這句話出乎意料地說得異常通順,竟然半點磕巴都沒有!
陸川聞言一怔,目光下移,落到那包脹鼓鼓的護墊上,然後臉色突然變得很詭異,像是看到什麼怪獸似的,他「蹭」地一下站起來,連連退後差點將身後的桌子都給撞倒。
他指著桌上的護墊包,驚恐大喊:「這是啥?你說這是啥?!!!」
楚楚扶了扶額,將護墊裝回自己的書包裡。
「以後……不要隨便翻女孩書包。」
陸川摸著胸口,痛心疾首。
逼著心愛的女孩用那玩意兒擦嘴,之後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智商170。
這段羞恥的黑歷史,可能要讓他一輩子心裡都有陰影了。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陸川都在給楚楚講數學題,楚楚的思維能力的確很弱,不過陸川對她似乎有無盡的耐心,用她能夠聽懂的方式,慢慢地給她講解,一遍不懂,兩遍,三遍,直到聽懂為止。
下午,陸川趴在桌上午休,他平時不管上午下午,課堂上大部分時間,都是睡覺,今天上午愣是一分鐘都沒休息,此時肯定累壞了。
楚楚也不打擾他,輕手輕腳地從書包裡摸出畫冊,翻開嶄新的一頁,拿起鉛筆準備描摹。
畫什麼呢?
楚楚鬼使神差地又側頭看了陸川一眼。
他的臉恰好正對著她,閉著眼睛,寧靜安詳,他的五官立體,輪廓分明,修長的眉眼划過一道好看的弧度,眼角淺淡的淚痣,若隱若現。
陸川長久以來給楚楚的感覺,永遠是動態的,他隨時隨地,無時無刻都是鮮活而熱烈的姿態存在,就像一整個夏天都停不下來的風。
鮮少,有這樣靜的時刻。
楚楚手中的鉛筆,情不自禁地開始勾勒他的線條。她想要將此時此刻難得寧靜的陸川保留下來。
就像她的靜止的世界裡,永恆不變的那些風景。
那些不會流動,不會離開,永永遠遠只屬於她一個人的風景。
下午,睡醒後的陸川給楚楚把理化的重要知識點重新梳理了一遍,傍晚時分,陸川接到了程宇澤的電話。
「川哥,幹嗎呢?」
「學習。」
「哈哈哈哈哈哈哈。」
「……」
程宇澤叫陸川去酒吧玩,幾個兄弟們都在,難得放假,聚一聚。
陸川掛了電話看向楚楚,用嘴型對她說:「晚上一塊兒去玩啊!」
楚楚猶豫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
她本來不大喜歡去熱鬧人多的地方,但是如果她不去,想必陸川也不會去,他給她補習了一整天,楚楚覺得,自己陪陸川去玩一會兒,也是應該的。
夜麯酒吧是陸川這幫兄弟最常去的據點,這裡不僅僅是唱歌跳舞喝酒,還有桌球檯,很受這幫半大孩子的歡迎。
酒吧大廳的燈光幽暗昏惑,人影攢動,動感的節奏一波又一波帶動著場內的氣氛。
楚楚侷促地坐在小卡座間,攥著手裡的一杯橙汁,她不太敢東張西望,所以目光一直凝注在陸川身上。
他站在桌球檯邊,持杆俯身,專注地盯著前方的白球,一擊命中,譁譁啦啦,多球入籠,周圍人連聲叫好。
陸川打斯諾克的模樣,不僅僅是一個帥字能夠概括,斯諾克撞球將他平時隱藏在骨子裡的內斂優雅的氣質完美地呈現了出來。隔壁桌不少女人拎著酒杯,圍聚在了陸川身邊,他進球,她們為他歡呼,那一簇簇欣賞的目光,火辣辣地落在他的身上。
而他每每打完一桿子,卻只會望向楚楚,與她心領神會地對視。
楚楚喝了一口橙汁,情不自禁地將眸子移向別處,身邊的另一個卡座間,是一具頸項相交的身體。
女人坐在男人的身邊,修長的手腕抱著他的頭,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腰部,兩個人正縱情地接吻。
楚楚看得驚心動魄,差點嗆了水,知道這樣不禮貌,她連忙移開目光,但是過了幾秒,卻又情不自禁地往那對男女身上挪,偷偷地看他們。
她的身體似乎竄上了一簇小火苗,不禁咽了口唾沫,感覺嗓子有點幹癢。
一回頭,撞上了陸川意味深長的眼眸,嚇得她一個激靈。
陸川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回頭看了看那對縱情接吻的男女,輕聲在她的耳畔喃喃道:「好看啊?」
楚楚呼吸急促,像是什麼隱秘的心思突然被戳中了似的。
「想試試嗎?」
「啊!」
陸川伸手,扣住了楚楚的下頜,緩緩地將臉遞送了過來,他的上眼皮垂下來,長睫毛半掩著眸子,專注地凝望著楚楚,柔聲道:「兔子,我數到三,如果你不推開我,我就要……狠狠地親你了。」
楚楚的心亂極了,她的手下意識地搭上了陸川堅硬的胸膛,想推開他,可是全身軟綿綿,根本使不上力氣。
「一。」
楚楚輕輕推了推他,但這點微不足道的力量,陸川甚至都沒有感覺到。
「二。」
她推不開他,但同時心裡也升起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渴望。
男女的情愛,對於她而言,是神秘而又遙不可及的。此時此刻,陸川就在她的身邊,他那樣灼燙,那樣熱情,又是那樣堅硬,他將主動權交給她,卻又萬般引誘著她。
楚楚的身體不禁軟成了一灘爛稀泥,她推不開他,更不想推開他。
如果……也許……
試試,會怎樣?
「三。」
楚楚緊緊閉上了眼睛,不管了,什麼都不管了!她願意將自己的世界對他打開,她無法逃避渴望他的強烈欲望……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楚楚的腦子空白了好幾秒,那一陣陌生的觸感沒有傳來,周遭似乎安靜了。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暗啞而柔美的女聲,唱著一首陌生的歌。
她睜開眼,陸川還在她面前,她的手還軟綿綿地搭在他的胸膛上,然而……他的目光,卻望向了另一邊。
他的喉結微微動了動,眸子裡,隱隱湧動著波瀾。
楚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落到了舞臺之上,臺上坐著一個穿熱辣短裙和吊帶衫,化著煙燻妝的女孩。
她隨意地坐在高腳凳上,手握著話筒,唱著歌。
她迷離的眼眸穿過了舞池攢動的人影,與陸川遙遙對望。
楚楚再偷偷打量周圍人,包括黎諾和程宇澤他們,他們略帶著訝異地望著那個女孩,臉上都是同一種表情。
不可置信,她回來了。
楊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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