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可以稱為幸運的事不多,嫁給自己的初戀算得上是一個。
金魚醬曾經以為,自己這一生有了這一件幸事,往後再怎麼難,她也能笑著走下去了。
但生活總是在開著不合時宜的玩笑,讓她深刻明白,得到後再失去,才是人世間最殘酷的事。
(一)
「媽媽16歲就認識了爸爸,能嫁給他嫁給初戀是媽媽這輩子最不後悔最幸福的事情。」
這是金魚醬寫給兒子的信裡的一句話,也是她寫給丈夫小忽的愛情誓言。
可惜的是,這封信發出來的那一天,小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三個月了。
2019年3月2日,一直在努力堅持的小忽,還是沒能撐過心裡的那一刻,在金魚醬生日的前一天,永遠地告別了這個世界。
癌症的痛苦再也不能侵蝕他,但痛失親人的傷痛,卻足以讓金魚醬失去所有力氣。
「十五年前那個青蔥少年啊,我捨不得你。」
她寫了長長的微博送別他,結尾處留下這句話,然後泣不成聲。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只想回到學生時代,和健康快樂的小忽一起,永遠在青春裡活下去。
但日子回不去,她也不能就此垮掉,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需要她的守護,來一起走過成長的道路。
那個人就是她和小忽愛情的結晶,他們的兒子小花生。
(二)
送別小忽之後,金魚醬在微博上消失了半個月,再出現時依然難掩悲傷,但為了家人和花生,她決定讓生活繼續下去,計劃帶他們出去走走,在更大的世界裡,埋藏起一些小心事。
接下來的無數個平凡日子裡,金魚醬都會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腦子裡有了別的事,就不會一直想念小忽。
但她還是會每天留下一點時間,來畫下她和小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有時畫著畫著就會哭起來,但還會在微博上隔空告訴小忽,「你放心我哭了一小會就好了」。
似乎只有這時,她才可以像個孩子一樣撒個嬌,而不是強撐著,去做花生身旁堅強的盾。
她還是會偶爾為小忽寫長長的微博,說自己這段時間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講講花生的成長,再說說自己看到的世界。
一切就像是小忽還在時一樣,她有什麼話都想告訴他。只是這一次,小忽再也不會回應,而她也只好把這些心情積攢起來,湊成一封長信,隔空寫給他看。
(三)
小忽離開的第100天,金魚醬畫了一副仰望天國的畫送給他。
幾天後朋友發來照片,頭頂的天空上,是和畫上一樣的光芒。
那個始終溫柔的小忽,一定就是這樣,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守護著她。
小忽變成了天上的天使,花生長成了人間的小天使。
他沒有忘記爸爸,也不會哭鬧著要見爸爸,而是始終驕傲地把爸爸當成自己的信仰,任誰提起,都會開心地跟著一起分享。
有了小小的男子漢陪伴自己,金魚醬似乎也不再那麼難過。
她還是希望小忽能入夢來相見,但也清楚,小忽不想看她難過,所以一定不捨得來。
所以,她決定做另一件事來紀念他。
(四)
「寫給花生一封信,寫給小忽一本書,再為自己畫一本。」
金魚醬給自己的承諾,終於在去年的夏天開始踐行。
給花生的信一直在她的微博置頂,而給小忽的書,正是從這時候開始寫的。
一個月的時間裡,她用力回想小忽還在的日子,一邊心痛,一邊咬牙把它們變成文字。
她數不清自己流了多少淚,但只要想到這是她對小忽臨終前的承諾,心裡就又溫暖起來。
只要還在為小忽做事,她就依然會覺得,那個人還在身邊,像之前的十五年一樣,堅定地陪伴著自己。
敲下全書的最後一個字之後,金魚醬又有時間來陪花生了。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留下了不少開心的照片。
每一段影像都被金魚醬好好保存,發在微博上告訴小忽,我們過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日子就這樣細水長流,金魚醬幾乎不再用悲傷的語氣來發微博與小忽交流。
她和花生都開始習慣了見不到小忽的日子,並相信著他只是在用另一種形態,陪伴在他們身邊。
(五)
後來金魚醬終於開始夢到小忽,她以為自己會難過,但夢裡卻笑得燦爛。
醒來後當然會失落,但看到花生天真的睡顏,心情又似乎被治癒了。
一年前的她一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堅強到一個人撐起這一切,並消化掉所有悲傷。
帶著這份一路走來漸漸萌生出的勇氣,在臨近過年時,金魚醬做了一個更勇敢的決定:
要帶著花生,回到他們三口曾經一起住過的家裡。
新年當然是要在一起熱熱鬧鬧地過,小忽你看到的話,一定也會很開心吧?
(七)
光陰是最無情的東西,不管人們是否察覺,它都在不停地流逝著。
所以不知不覺中,距離小忽離開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
在他的忌日這天,金魚醬在微博上寫了一封名為《人間告白》的信給他。
信中說,「我突然意識到,我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並不是回到這個家,而是在回來前那段最難的日子裡,我寫了這本書並畫了這張畫。」
她已經不再畏懼面對過去的一切,甚至相信死亡不是結束,而是一段新的開始。
寫書時那段痛苦的時光也已經過去了,她無比感激自己鼓起勇氣寫完了這本充滿回憶的書。這早已不只是對小忽的一個交代,更是送給自己,和所有關心她的人的一個禮物。
平平淡淡,細水長流,經歷過風浪的人,才會懂得這種生活的珍貴。
而金魚醬把心底最珍貴的故事,都藏進了自己的新書《人間告白》裡。
這本書裡,描述了金魚醬與小忽之間從初戀到結婚這十幾年愛情的點滴回憶;也記述了金魚醬和小花生在沒有小忽的日子裡如何積極努力地生活著;還有在小忽離開之後,在一次次孤獨的深夜裡,金魚醬對死亡,對人生,對未來透徹的思考和領悟。
這不再是寫給兒子的信,而是金魚醬對愛人小忽和過往歲月最深情的告白。她用這種充滿力量的溫暖和柔情告訴自己,也告訴我們,要勇敢,要珍惜,要在還能愛的時候用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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