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在無人區裡遇難的探險者並不少,從餘純順、李聰明再到王勇和劉銀川,我們之前也寫了不少關於這些探險者的文章,在每篇文章下面都會有讀者留下相似的提問:他們這樣做,對國家、對社會、對家庭有什麼貢獻?在他們生命即將走向完結之時,他們的內心是不是會有一絲後悔?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們是否還會踏上這條向死而生、充滿不確定的探險之路?
很可惜,斯人已逝,我們沒辦法從他們口中得到大家想要的答案。但或許這個前些年我們在無人區遇到的小插曲,能多少給出一些參考。
那是2017年的秋天,電影《七十七天》還沒有上映,楊柳松的《北方的空地》還沒有被傳頌為戶外聖經,穿越無人區也不會冒著罰款和拘留的風險。當時我們一行六車十三人,從西藏雙湖開始自南向北豎穿三大無人區,那時我們已經完成了羌塘和可可西裡兩個無人區的穿越,正行走在阿爾金無人區的核心地帶-阿牙克庫木湖到風塵口達板之間,按照我的經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晚些時候,我們就可以到達青海與新疆交界處的小城-花土溝,在花土溝人和車輛稍作休整後,我們再用3-4天時間就可以完成第四個,也是難度最小、海拔最低的羅布泊無人區穿越。屆時,四大無人區穿越將在甘肅敦煌順利結束,而我的職業生涯則將又添加一次成功穿越四大無人區的註腳。
因為勝利就在不遠處和我們招手,輕鬆而愉悅的氛圍在整個團隊內瀰漫著,有人說晚上要吃烤全羊,有人說要吃火鍋,還有人要到了花土溝洗個大澡,女隊員既不想吃也不想喝,就想到了有賓館的地方好好洗個澡然後美美睡一覺。當時我們站在風塵口達板短暫休息、拍照,有個眼尖的隊員,指著山下高喊:大家看,那是個什麼動物?一個黑點正在朝我們方向緩慢移動。
領隊拿出了觀察野生動物的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嘴裡不由自由的發出我*、我*的感嘆聲,我們都以為他看到了黑熊才會如此亢奮。我一把搶過望遠鏡,調了一下焦距,一觀察也不由自主的感嘆起來,對面竟然來了個推自行車的人!除了我這12位隊友,我已經7、8天沒見到其他人類了。隊員們趕緊上車,奔著山下的黑點疾馳而去。
離著黑點還有幾公裡的時候,仿佛他也發現了我們,我們見他一開始吃力的把自行車推離主道,貌似是想避開我們;不過下道沒兩分鐘,他好像又改變了主意,將自行車推回了主道,橫在了路中間,自己則蹲在路邊等著我們的到來。
小夥子今年25歲,河南人,姓張,滿載負重從青海花土溝出發,計劃用50-60天時間,完成北向南的三大無人區穿越,在油路上騎行了兩天,見到我們的時候是他在土路推行的第三天。我問他,你見到我們為什麼要跑?小張說,一開始以為我們是無人區管理局的,怕被遣返回去;我說那怎麼又改變主意,不跑了?小張喘著粗氣說:實在跑不動了,再說你們開車,我騎車,怎麼跑都是沒用的。小張試探著問我們:後面的路好走嗎?海拔情況怎麼樣?野生動物多不多、有沒有危險,景色怎麼樣?
我朝另外幾個隊員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們不要說話。接過了小張的話茬:後面幾乎沒有路,我們是一路跋山涉水歷盡艱辛才開車過來的;後面的海拔都跟風塵口達板差不多,幾乎沒有低於5200的地方;因為這條線路我常走,後面的景色沒有什麼變化,野生動物相對比較多,但是大多是食肉的狼、棕熊和脾氣不大好的野犛牛。小張神色有些暗淡的問我:哥哥,反正你們也快出去了,能把不需要的食物給我留一點嗎?我進來之後才發現自己胃口這麼好,每天吃的超多,這樣吃下去,怕是堅持不到雙湖啊!
我面露難色地和小張說:第一,我們的食物基本上也見底了,能留下的食物並不多;第二即使我們把食物給他,說著我看了看小張滿滿當當的自行車,你還有地方裝,或者你還有體力繼續推嗎?可能是這句話說到了小張的傷心處,小夥子眼圈突然紅了:大哥,我不想接著走了,你們把我帶出去吧。
我一看自己的連騙帶嚇唬起了功效,難免心中一喜,但是又不能過分的表露出來,繼續假裝為難的說道:車裡確實還有位置,帶你問題不大,只是你這自行車,我們確實不好裝下啊。小張趕忙說:不要了、不要了,只要能把我帶回花土溝,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了。我說:那行吧,上車吧!
一位廣東的女性隊員,走到我的身邊,悄聲對我說:劉隊,還是你腦子好、反應快,這麼三兩句話,就把這個冒險穿越無人區的小夥子勸退了。我苦笑著擺了擺了手,並沒有做太多解釋,示意她趕緊上車,別給小張反悔的時間。心中卻想著:這哪是我反應快?這套說辭在我心中最少演練了兩年,如果兩年前我在無人區遇到那個騎行者,能夠熟練地說出這一套話,也不至於這兩年來我都一直替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穿越者的生死而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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