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手周迅」的回歸後,我們又驚喜地迎來了「歌手宋佳」。
「大陸頂級美女中最會演戲的,頂級演員中最美的」,關於熒幕裡的宋佳之評價,我們已經見過太多了,她在影視作品中的出彩,讓很多年輕的觀眾忘了她另一個身份:歌手。
(宋佳在2018愚公移山音樂節,妥妥老炮範兒)
2008年,她發表了自己首張專輯《能不能幸福》,當時在獨立廠牌「十三月」旗下,由民謠歌手萬曉利、搖滾歌手謝天笑擔任專輯製作,我其實就是從宋佳所演唱的《向陽花》(翻唱自謝天笑作品)真正認識唱歌的「小花老師」的。而後在2018年裡,宋佳在「風華秋實」——即近年和汪峰、鄭鈞、黑豹等搖滾老炮兒合作之廠牌,發行了她的迷你專輯《HER》,包括那首我非常喜歡的《陸垚知馬俐》主題曲《花》。
於是再到2019年歲末,宋佳拿出了一張誠意滿滿的全長專輯《在外面》,此番的合作廠牌是「鹿音苑」,即另一著名搖滾廠牌「飛行者唱片」後續孵化的新品牌,和金牌製作人火星電臺一起,一共10首歌曲,呈現給大家。
對於任何一個音樂製作人來說,宋佳其實是非常理想的合作對象。她身上有極強的個人特色,她的英氣、灑脫、豪爽,甚至一出場時自帶「我開心就好」的大女主式BGM,很容易把一張唱片裡我們所需要的音樂形象給立住。不僅是街拍需要行走的衣架,對於歌手來說同樣也需要內心可支撐之物,只有這樣,當通過歌手之口去唱出那些旋律和歌詞時,我們才會為之信服。
你聽一開篇那首《啦啦啦》。這是宋佳自己的詞曲作品,如果你按照傳統芭樂歌曲的結構去考量它,會覺得這首歌的寫作方式是有違常理的:為什麼一開口「地球那麼大、我回到我的家」旋律這麼隨意(還好有火星電臺在編曲時用連續的七和弦、九和弦的解決救場,製造出一陣若即若離的夢囈感)?為什麼歌曲的密度如此隨性,前面寫得這麼密,後面又變得那麼鬆弛?為什麼不在歌裡設計Punchline?為什麼這首歌旋律感最強的地方是無意義的「啦啦啦」?如果宋佳本身是能寫旋律的,為什麼前面的主歌段落你又不好好寫?
別問,再問就讓你再聽一遍。
你聽到《啦啦啦》到後面,宋佳越唱越自然,甚至她開始把表演式的口白融到演唱裡,到最後她那噗嗤一笑時,我幾乎能看到宋佳在一座有落地玻璃窗的大房子裡,看著海平面、看著日出的畫面。這就是宋佳,她總是能夠用角色去挑戰既定規則,如《闖關東》裡的鮮兒;作為歌手的宋佳繼續當仁不讓,她從來不會乖乖地去打個安全牌,唱個抒情芭樂。
又如接下來那首《聽見就好》,她與小鬼的合作。大家所熟悉的宋佳是一位好演員,和誰都能來戲,在音樂裡她也是一個很好的featuring對象,包括此前她曾和TT合作的《天頂一粒星》。可《聽見就好》一反常規地顛覆了我們對與rapper合作的認識。你理所當然地認為這首歌就是小鬼在rap,然後宋佳就在後面唱個hook?反之,我們聽到這首歌裡,是由宋佳在負責唱白的部分,倒是小鬼在唱hook段的旋律性的東西。我並不會說宋佳唱的這個叫做「rap」,她更像是來自演員「小花老師」就著節奏的一種本能。火星電臺所做的Beat帶著一點兒Bossa Nova的影子,裡頭的英倫吉他又會時刻提醒著這首歌的trip hop色彩和民謠風味的混合,宋佳本就非常擅長處理這種帶著民謠和英倫小電的元素。
這首歌的作詞來自火星電臺和宋佳,我不知道哪段是宋佳自己寫的,無妨,我把生活化的部分理解為宋佳自己的真實表達吧,因為「說來又到了新的一天,早安午安晚上多喝熱水,面對別人和面對自己,從來都是兩副面孔,哈,誰過的到底比誰累」,宋佳的真實和自然流淌,還有她的「哈」的那一句點睛之筆,讓整首歌場景和形象變得豐滿起來。有一位粉絲形容為宋佳在這首歌中的演繹,是「帶著微燻的醉意和嬌嗔的怒氣」,很貼切。至於和她「搭戲」的小鬼,相比小花姐在這首歌中展現的遊刃有餘,則展現了另一種少年心氣的狀態,「把你的耐心一一轟掉,爬進你心裏面拔草」,是他一貫如之的青春飛馳感。世人總說,就怕rapper講情話,可你看大女主宋佳顯然就不怕。
專輯裡,包括《放大》、《正反面》、《霹靂嬌娃》這樣帶著Band Sound式搖滾血液的作品,都是宋佳這種「豪放派」的性格體現。火星電臺在處理這幾首作品時頗有幾分英倫搖滾班霸blur的影子,和宋佳的性格也如此的暗合。
如果說,宋佳只有這種「野」,把所有的情緒都實打實的表露在外頭,她也許只是一個好演員,但談不上頂尖。可妙就妙在這兒,宋佳的身上有一種強烈的文藝共鳴感,一種敏感卻也捉摸不透的特質。比如她在婁燁電影《風中有朵雨做的雲》裡飾演的那個角色,一直在和觀眾玩躲貓貓的遊戲;乃至她重新翻唱這首孟庭葦的同名經典歌曲,並收錄到這張專輯裡時,你聽完之後,絲毫不知道風往哪個方向吹,這就是宋佳的本事。
就這樣,《在外面》裡記錄了宋佳的B面。《外面不安全》同樣是宋佳的詞曲,但和直來直去的《啦啦啦》不同,宋佳是歇斯底裡式的,它像是一個黑色幽默,電吉他的掃弦和制音,外加摩登的口哨聲,然後宋佳罔若無人地唱出,「你的白天,不掛窗簾,孩子說爸爸外面不安全」,像是朝著這張名為《在外面》的專輯發出放肆的嘲笑聲。以及值得不斷循環的《給小花》,這是宋佳的《給自己的歌》,她把自己對於演員宋佳和歌手宋佳的身份的理解,一股腦兒地唱到這首歌裡頭了。只需要一臺鋼琴,宋佳用充分的聲音表情和細節捕捉,用歌謠/童謠的方式,把她內心的冒險地圖捧將出來。還有改編自倉央嘉措詩集的《不見》,什麼是確鑿的真實,哪些是她藝術感的未知和探索,在唱與念白之間,不斷循環的電音loop,電吉他和薩克斯的即興交鋒,在歌裡火花四濺。
聽完《在外面》後,我發現它是這樣的一張作品:當前,唱片作為作品,其更多的是作為藝人的其中一個組成部分,去豐滿或塑造藝人的「人設」,作品是為「人設」服務的,因為作品裡的那些意義,具體來說,是凝固在某句或幾句歌詞中的口號式的意義,通過藝人的口把它給唱出來,作詞家的筆這樣以這種方式轉嫁到藝人身上。但宋佳不是這樣。因為她本人的「立得住」,她無需要通過音樂作品去為過分強調她的內容深度。甚至從宋佳個人角度而言,她在自己的詞曲創作裡,通過解構的方式就已經推倒了這種深度。如果你在聽某些藝人的唱片時,會聽到類似拿錯衣服或者強搭名牌的錯愕感,在宋佳的《在外面》裡絕不會有這種情況,這裡的每一首歌,無論是宋佳自己的詞曲,還是火星電臺的創作,它都牢牢地環繞在宋佳的身邊,都是宋佳個性的映射。音樂製作人根本不需要用唱片給宋佳「造人設」,宋佳自己就會帶領詞、曲、編、制到正確的位置,完成這場已知方向的冒險。所以,如果你是一個音樂行業從業者,你甚至可以把這張唱片當做一個範本:我們該是如何給藝人/演員量體裁衣,做屬於他們自己的唱片的。這也應了宋佳在《霹靂嬌娃》裡面唱到的:「我有千變萬化的樣子,不需要完美的人設。」
宋佳,就是擁有這樣的自信。
音樂自媒體「亂彈山」
萬馬齊喑的亂世裡,
透過音樂,
我們記錄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