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再次得知不幸的消息,對許多華人來說都非常重要的流行/搖滾樂啟蒙者,偉大的Eagles樂隊靈魂人物Glenn Frey,永遠離開了我們。對Eagles來說,90年代重組之後的音樂活動不僅促成了Hell Freezes Over這樣的經典,也極大提升了樂隊的歷史地位。而這一切,Glenn Frey功不可沒。
2013年的年初,我受朋友邀請翻譯了三集紀錄片《老鷹樂隊史:一支美國樂隊的故事》(History of The Eagles)中的第二集(這套DVD是環球音樂國際部準備引進出版的項目,因為適逢樂隊來華演出,但後來似乎並沒有引進)。而片中最主要的第一人稱講述者,正是Glenn Frey。
第二集的這段故事,講述的恰好是樂隊解散14年後,在90年代重組的經過,以及到2000年以後的一些活動。對大多數80年代出生的音樂愛好者而言,許多人對Eagles的認知都是從1994年的Hell Freezes Over現場開始的。而Glenn Frey詳細描述了樂隊重組的前因後果以及磨合的過程,包括他和另一位靈魂人物Don Henley的關係,為什麼吉他手Don Felder會被開除,快被酒精和毒品完全摧毀的吉他手Joe Walsh如何重新振作起來,樂隊後期作品的創作構思等等。
所以如果你想了解Glenn Frey究竟是怎樣的人,最佳的方式無疑是聽他親口說了什麼,勝過包括我在內的任何人的解讀。所以我把這些言論按照不同主題稍作整理,陳列出來。
1. 什麼原因促成了Eagles在1994年的重組?
在我們解散後的1980年代,搞笑的事情發生了,經典搖滾樂開始攻佔美國電臺。所以即使Eagles已經解散了,我們的歌卻一遍又一遍地被播放著。有人曾經告訴我,人們不僅是單純地聽Eagles的歌,而且在實踐歌曲裡面描述的生活。人們跳著芳丹果舞驅車穿越美國、和女朋友分手、經歷失業、生活發生巨變……
其實1980年解散之後,關於希望我們重組的呼聲一直都有。從第一屆US Festival開始,當時有人要付給我們100萬美元求重組演出,被我拒絕了。因為我要做些別的事情。我把自己的第一張單飛專輯命名為No Fun Aloud,因為那時候我正享受自己的人生,我意識到那段時間所做的事情,要比之前做Eagles的專輯The Long Run的三年時間,開心自由得多(80年代單飛後的Glenn Frey ,單曲The Heat is On曾經攻佔了Billboard Hot 100亞軍位置)。我知道我需要一個寫歌的搭檔,所以找到了我的朋友Jack Tempchin,一位很棒的作詞人(他們合作的You Belong to The City取得了同樣的成績)。
接著我出演了一些電視劇和電影(比較著名的有80年代的熱門劇集《邁阿密風雲》,以及和湯姆·克魯斯飆戲的《甜心先生》),一點都不想重組樂隊。說實話,手裡的事情已經足夠讓我開心,生活除了Eagles還有許多樂趣。
Glenn Frey對重組傳聞的回應
真正讓我回心轉意的契機,是Common Thread這張專輯的發表,Don Henley去納什維爾找了一幫人錄製了一些Eagles的歌曲,給瓦爾登森林項目(一個Henley主導的環保計劃)籌集資金。我忘了是誰說的,導演Travis Tritt準備做一首Take It Easy的MV,想知道你們這些樂隊成員願不願意在其中露臉。我說:「那……好把。」
貝斯手Schmit(左)在MV中
表現出對樂隊重組無法抑制的真情流露
有趣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當我真的想起當初大家成為朋友的時候,有過那麼多共同的經歷,銘記的大多都是美好的事情而非不開心。我只記得我們是多麼由衷地彼此欣賞,只記得我們曾經多麼開心。有時就是需要一些微妙的意外的運氣在裡面。我想,關於重組真正的原因就是:每個人的生活都找到了恰當的方式。
2. 關於Joe Walsh的酗酒問題
那個時候(樂隊解散後到重組前)Joe Walsh的生活一團糟,我下午1點給他打電話,他會說:「你好啊是我,兄弟」「我很好,不用擔心我」。但我和Don Henley都清楚他的狀態並不好,我們非常擔心他。最後,Irving Azoff(樂隊經理)和Don Felder把他送去了康復中心。
Joe Walsh在80年代接受採訪時的糟糕狀態
當Joe Walsh剛從康復中心出來,我們開始排練時,他狀態依然很差。但是經過一年逐漸清醒的過程,他找回了快樂,找到了通向幸福的路。後來我聽到他的演奏和演唱水準,比我從認識他開始人生中的任何階段,都要好。
我們給樂隊設定了底線,絕不不允許毒品和酒精出現。所以重組後我們所有人的狀態都非常棒。
3. 關於Hell Freezes Over
Don Henley和我努力探討怎樣再寫出一首歌——說真的,如果我們還能做到的話。因為在The Long Run專輯裡,許多Don Henley和我之間的探討最終都毫無結果。我們都有點沉默寡言,因為怕這些想法不夠好,所以不願說出來。於是當我們在1994年再度合作,我首當其衝的擔憂就是,「這次會像1978年一樣艱難麼?」
Don Henley在重組演出直播現場忘詞
我們樂隊成員團團圍坐,探討「該寫點什麼」這樣的問題。然後Don Henley說:「好,我已經確定了歌名,就叫『Get Over It』。」然後他接著告訴我這首歌講的是什麼,把他惹惱了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他覺得這年頭在電視上看到的事情,每個人好像都在抱怨別人的過錯,對此他感到非常厭倦,所以要寫這麼一首歌,開頭直接用Chuck Berry的風格,不用七和弦……等等。
Get Over It創作現場
那個探討的過程給人一種非常解脫的感覺。我們事後都覺得:「天啊,我們依然可以一起創作,難以置信!」我們完成了一首,也許就能完成更多首,那感覺真的太棒了。對我們而言,能夠坐到一起寫新歌,這是一次藝術上的偉大和解。
4. 關於開除Don Felder
1994年和Irving討論重組Eagles的時候,我曾明確表示:除非我和Don Henley掙得比別人多,否則我絕不會參與。我們倆個是樂隊成員中僅有的在過去14年中取得過一些單飛成績的人,是我們的努力讓Eagles的名字依然能出現在電臺、電視和劇院。最終我們達成了一致,我很高興,Don Henley很高興,Timothy很高興,Joe很高興,而只有Don Felder不滿意。於是我給他的代表打電話,我說:
「你好Barry,我是Glenn Frey。很遺憾是由你來代表樂隊中唯一的混蛋和我講話,但我必須得和你說清楚。要麼你們在今天日落之前把合同籤了,要麼我們找人代替Don Felder,這是最後通牒。」
於是他籤了,不然他就要滾出樂隊。就這樣,我們開始了重組之旅。但他其實從來都沒有滿意過,也從來沒有真正的高興過。一個搖滾樂隊並不是一個完美的民主體系,而是更像一支球隊,沒有人能夠不依靠隊友而單打獨鬥,但也絕非每個人都有「無限開火權」。隨著時間的流逝,Don Felder越來越不爽,對於自己的收入不滿意,並且更在乎我拿了多少錢。於是我們(樂隊其他成員)最後決定,不再與他共事了。
Don Felder:我只是很懷念那段友情,以及那些音樂
5. 關於Long Road Out of Eden
90年代重組的新鮮勁兒,以及Hell Freezes Over中的那些新歌已經過去了,但是Eagles需要做一張新專輯。考慮到我們已經太久沒一起幹過這種事,我們大概花了兩年半時間磨合,精心打造出這張專輯Long Road Out of Eden。我們最終意識到,只需做好本分,不用想太多。而這張專輯真的把我們帶回了最擅長的領域——寫歌、唱歌。
專輯中有大量的合唱。Long Road Out of Eden的命名來自Don Henley,這首歌講述了一個和伊拉克戰爭有關的故事,有點像The Last Resort,一部如同David Lean電影一般的史詩作品。但我們完成之後並沒有把它交給唱片公司,而是選擇了沃爾瑪去發行(Long Road Out of Eden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這件事當時震動了歐美音樂產業,人們開始探討當下唱片公司存在的價值。)
6. 總結Eagles重組的這段經歷。
我非常後悔70年代後期沒有處理好樂隊的一些危機。但幸運的是,我有了第二次機會,成為Eagles的領航者,成為Don Henley的親密搭檔,一起工作一起玩音樂。所以就第二段旅程而言,我自以為做得不錯。我把樂隊重新團結起來,讓每個人開心,而我們的事業依然在繼續。
入選搖滾名人堂
對我而言,Eagles無疑是一支少有的事業及其成功並且經歷異常完整的樂隊,輝煌、解散、重組、新生……所有戲碼都具備,並且沒有像許多70年代輝煌過的樂隊那般,在90年代以後重組時只能吃老本。看完全片,你會發現Glenn Frey非凡的領導能力功不可沒。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沒有處理好Don Felder這件事,以至於最後對簿公堂。影片中對Don Felder自己的說法描繪不多,但著重表達了他個人對於分道揚鑣的無限遺憾。如今,Glenn Frey成為了2016年1月又一位離開我們的重要音樂符號。不知道這群歷盡世間百態的搖滾老炮們,能否最終走向和解。
無論怎樣,再見Glenn,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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