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已經家喻戶曉的印度男神——阿米爾·汗曾這樣評價這部電影:
這部「應該永遠不下映」的電影,就是卡比爾·汗執導、薩爾曼·汗主演的《小蘿莉的猴神大叔》。
2016年初,我第一次看到它,便看了兩遍。
兩年後,中國內地終於上映,我毫不猶豫進了電影院再次觀看它。
我想以後,我還會再看它。
為什麼?
因為這部註定會在印度、巴基斯坦乃至全世界影史上留名的電影,它在家國情仇裡質問人性,它在政治、宗教、文化分野裡拷問信仰,它的每一分鐘都在歡笑聲中猛烈敲打著觀影者:
你的信仰,讓你學會了「愛」還是「恨」?
憨厚又不失帥氣的男主角帕萬是個印度教徒,他信奉羅摩教,拜哈努曼神,也就是猴神(這隻猴不僅在印度,在整個東南亞,都有他的信奉者)。
帕萬信猴神信到什麼程度呢?
他逢猴必拜,高呼萬歲,無論那猴是神像、是項鍊、還是只活生生的野猴;
他吃素念經,不知肉味,鄰居家啃雞腿他嗤之以鼻,絕不靠近半步;
他絕不說謊,從不變通,即使讓自己身臨險境也絕不做偷偷摸摸的事;
他堅信一切都是羅摩神的安排,無論好事還是災難,都是猴神的旨意。
他愚笨到呆萌,20歲才考上高中,連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寄住在女主角拉茜卡的父親家;但他的善良與執著也贏得了拉茜卡的芳心,儘管拉茜卡的父親覺得愚笨的帕萬配不上自己的女兒,依舊允諾帕萬:如果6個月之內買起房,就把女兒嫁給他。
在遇到小蘿莉之前,帕萬和他堅定的信仰看起來很美好,猴神對他也算眷顧,雖沒有給他聰明的天資,卻給了他婆羅門(印度四大種姓最高層)的家庭背景和一個美麗善良的愛人。
可是,就在他要賺錢買房討好嶽父娶妻結婚時,小蘿莉出現了。
一身邋遢,不會講話,不識字,不知來由,只有6歲,只會眨著美麗的大眼睛看著帕萬,只願跟著帕萬走,怎麼辦?
帕萬選擇了將小蘿莉帶回女友的家,為什麼?
他相信這是猴神的旨意。
但他萬萬沒想到,等待著他的,其實是對猴神的挑戰。
第一次挑戰:
帕萬信心滿滿地對自己未來的嶽父說:「這麼可愛的小女孩,肯定是婆羅門(印度四大種姓中的最高階層,唯一可從事祭司的種姓,神聖不可侵犯,吃素,享受免稅,免死刑),所以我要幫她找到父母」。
可這個「婆羅門」的小蘿莉在聞到鄰居家烤雞腿飄出的香味後,毫不猶豫地跑進了鄰居家,啃起了雞腿,帕萬衝進來死拽她,她都不走.
第二次挑戰:
帕萬向猴神祈禱:「謝謝尊貴的您給我啟示,她雖然不是婆羅門,但至少是個剎帝利(印度四大種姓中的第二階層,乃王族、貴族、士族階層,守護婆羅門,可從事軍事、政治工作)。」
可這個「剎帝利」的小蘿莉在帕萬拜猴神廟時,跑進了對面的清真寺,裹起了紗巾,念起了古蘭經,明明白白地告訴帕萬,她不僅不是剎帝利,她甚至不是印度教徒,她是個徹徹底底的穆斯林,她信的是伊斯蘭教,是與印度教格格不入的伊斯蘭教!
第三次挑戰:
在清真寺裡顫抖不已的帕萬掙扎著該怎麼辦時,這個穆斯林的小蘿莉又第三次挑戰了帕萬的神經。
她和拉茜卡全家人一起觀看印度與巴基斯坦的板球世界盃比賽,當拉茜卡全家為印度輸球而嘆氣時,小蘿莉高興得亂蹦亂跳,她為巴基斯坦的勝利鼓起了巴掌、跳起了舞蹈,她甚至跑到電視前,在呆若木雞的拉茜卡全家人面前,熱情親吻了巴基斯坦國旗。
我的天,帕萬瘋了,這個可愛的小蘿莉不僅是個穆斯林,她還居然是巴基斯坦人,是那個與印度為敵的敵國人。
這一切還是猴神的旨意嗎?
如果是,難道不應該立刻離開這個種姓不同、國別不同、教別不同、就連葷素飲食、日日祈禱文都不同的敵國女孩?
如果不是,那難道是帕萬的信仰不夠堅定,猴神沒來,羅睺(印度神話中的惡魔)來了?
帕萬迷惑了,他拜了二十多年的猴神,他念了二十多年的《吠陀經》,他信了二十多年的羅摩教,可面對眼前這個不拜不信甚至還是反教派的小蘿莉,他該如何念?該如何拜?又該如何信?
第一次挑戰,帕萬去神廟向猴神祈禱求方法;
第二次挑戰,女友拉茜卡批評站在清真寺外的帕萬,二話不說自己進了清真寺尋找小蘿莉,一下敲醒了帕萬;
可第三次挑戰,當拉茜卡全家人都要讓這個巴基斯坦的啞巴女孩離開家、離開印度時,帕萬沒轍了。
他選擇了放棄女孩,他和女友拿出買房的錢,給了中介送小蘿莉回巴基斯坦。
對小蘿莉,帕萬可算仁至義盡了,可拿出了全部積蓄的他卻發現黑中介一手拿了錢,另一手便將小蘿莉賣進了妓院。
帕萬暴怒了,從小摔跤都怕癢的他,紅著雙眼,掄起了拳頭,三下五除二,他將妓院攪得天翻地覆,他將中介甩出了二樓窗戶,他將小蘿莉緊緊摟在懷中。
在那一刻,國別、教別、葷素、階層.還在嗎?
分別沒了。
在那一刻,還在考慮信什麼,不信什麼嗎?
頭腦沒了。
帕萬隻剩一顆心,一顆要救出小蘿莉的心,一顆要送小蘿莉回家的心。
當所有的教條都消失,帕萬隻剩一個念頭:
「我要親自送這個女孩回家,無論付出多大代價。」
破除了所有的信仰教條後,帕萬隻剩下了「愛」。
「愛」有宗教教別嗎?沒有。
「愛」無邊無涯。
「愛」的信徒帕萬踏上了去往巴基斯坦的路,隨著他的上路,我們看見的,卻是由信仰建立起來的國家與國家、民族與民族、人與人之間的「恨」。
這一「愛」一「恨」,將所謂的信仰真面目再次赤裸裸地揭開。
首先是家國情仇。
印度與巴基斯坦,語言一致,人種一致,僅僅七十年之前,兩者仍舊屬於一個國家。然而,就因為一邊是「印度教」、一邊是「伊斯蘭教」,這一片熱土如今變成了諸神的戰場。
印度教不宣揚「愛」嗎?當然宣揚,印度教主張著名的「非暴力」、「不殺生」,他們連一隻螞蟻都不願殺害。
伊斯蘭教不主張「愛」嗎?當然主張,「伊斯蘭」三個字本身的含義便是「順從、和平」。
但他們卻將炮筒對準了彼此。
於是,帕萬可以有美國護照、英國護照,可以有這地球上任意一個國家的護照,卻偏偏不能有巴基斯坦護照。
於是,所有「合法」的程序都不準帕萬送小蘿莉回家,而唯有「違法」、唯有「偷渡」、唯有「不被警察發現」才可以。
所以,接下來觀眾看到的,是一系列讓人啼笑皆非的偷渡之旅,笑聲背後,是痛,是恨,是無奈。
看到猴子三人組
這是怎樣的信仰?這樣的信仰構建了一個怎樣混亂的世界?
而聲稱有信仰的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信佛的」批判「信道的」不究竟,「信道的」 批判「信佛的」空談來世;
「信儒的」打壓「信基督的」文化侵略,「信基督的」打壓「信儒的」太過封閉;
「信藏傳的」指責「信漢傳的」不實修,「信漢傳的」指責「信藏傳的」搞形式;
「有信仰的」認定「沒信仰的」劣根性;「沒信仰的」認定「有信仰的」搞迷信...
這就是我們的信仰,這就是一直在分裂我們,一直在愚昧自我,一直在「恨」,卻與「愛」沒有半點關係的信仰。
甘地
印度國父、「非暴力」現代政治學說創始人甘地曾宣稱:
「所謂神,就是真理和愛。」
他甚至在1931年瑞士會議上,直接對基督教徒說:
「如果基督徒真正按照聖經裡基督的教導生活,那麼,所有的印度人今天都會成為基督徒。」
帕萬是真「愛」的信徒,他的「愛」與以信仰名義進行的「恨與虛偽」形成了鮮明對照,使得這部影片有了完全超越國界、超越時代的價值。
其次,是顛倒是非。
如果說家國情仇的背後不僅有宗教原因,也有歷史原因,那麼,七十年過去了,信仰並沒有讓兩國的教徒衝破藩籬學會「愛」,相反,信仰以它獨有的「正義」方式不斷加深著這種仇恨。
來自印度的帕萬沒有護照、沒有籤證,冒著生命危險去送一名不能說話的巴基斯坦小女孩回家,這是一個多麼充滿「愛」的事實。
這難道不值得兩國人民都來報導它,來傳播它,來幫助它?
不,一名一直跟蹤帕萬的無名記者說出了事實:
「這個國家不要愛的新聞,要仇恨的新聞。」
於是,帕萬和小蘿莉的組合沒能成為「愛」,反倒成了「國際間諜」。警察追殺他,警察利用記者與電視臺追殺他,電視呼籲人民追殺他。
最可悲的是,警察的高官即使知道了事實真相,依舊要把帕萬嚴刑逼打成「間諜」,而且下命令必須這樣做。
為什麼?
警察沒有信仰嗎?大家沒有認清事實的能力嗎?
有,但這份信仰不是用來「愛」的,不是用來「接受事實」的,是用來「自我標榜」的,是用來「自欺欺人」的。
來自印度、享譽世界的著名哲學家克裡希那穆提曾狠狠批判過這樣的「信仰」:
「信仰是墮落的,因為在信仰和道德的背後,潛伏著頭腦、自我.要是我們去考量一下信仰,就會發現它們使人分化,每條教義、每種信仰都有一套儀式、一系列將人綁在一起和使人分化的強迫行為。於是,信仰越堅定,也就越教條。」
克裡希拉穆提
可是,我們多少人的信仰不是「潛伏著的自我」呢:
我信「佛」,於是所有阻礙我信佛的人、事、物都是魔,即使「不是」,我也會只相信「是」,我也會讓「不是」變為「是」;
我信「儒」,所以「道」就是糊弄人成仙的迷信,至於《道德經》、《清靜經》我都不屑一看,唯有我看的《論語》等才是經典;
我是「基督教中的天主教派」,於是所有「基督教新教派」的人都是異類,所有天主教徒入天堂的案例都是真的,所有新教教徒入天堂的案例都是假的...
這就是我們的信仰,這就是需要我們反省的信仰,你我是不是正打著「信仰」的旗號,幹著「自欺欺人」的勾當?
電影終歸是電影,帕萬遇到那位無名卻正義的記者後,利用網絡澄清了他「愛」的事實,但又有多少「愛」以「信仰」的名義被顛倒成「恨」呢?
這是一條送小蘿莉回家的路,這更是一條帕萬回歸信仰本質的路。
在這條無比艱辛的路上,除了一直無條件支持他的女友、一位堅持報導事實的網絡無名記者、一位不肯以間諜罪關押帕萬終生的警察以及多位好心的巴基斯坦普通人民以外,有兩個至關重要的人,他們從未宣稱自己的信仰,卻以自己的行動揭示出真正的「信」。
第一位,當然就是這位名叫「莎希達」的小蘿莉。
僅僅6歲,沒有教條的束縛;不會說話,沒有言語的束縛;無依無靠,沒有成人的束縛,這樣的「莎希達」在陌生的國度茫茫的人海中,一眼看中了帕萬。
帕萬對莎希達來說,有任何可以辨識的標籤嗎?沒有。莎希達並不知道帕萬是誰,信什麼教,吃什麼飯,念什麼經,作什麼禮拜,拜什麼神,但是,莎希達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中了帕萬。
她緊緊地抱住帕萬,根本不去定義這位叔叔到底是誰,這就是孩子們超越我們的能量所在。
讓我記憶非常深刻的一幕,是在清真寺裡。
當帕萬看見莎希達正以伊斯蘭教的方式念著古蘭經時,帕萬嚇得退出了清真寺,在那一刻,帕萬定義了眼前的小蘿莉是穆斯林,是伊斯蘭教徒,是異類,他不敢再邁進,他不敢再去找小蘿莉。
可是,當他被女友拽著再次進入清真寺時,小蘿莉卻一下子衝過來,緊緊抱住了他。
一個遲疑著不敢進,一個是衝上來緊緊擁抱,那一抱,讓帕萬眼含淚水,那一抱,讓帕萬看見自己的卑劣。
莎希達並不完美,她會因為愛手環去偷手銬,她會鼓動不撒謊的帕萬去撒謊,但她的不完美讓才她更真實,才讓她所面臨的宗教、文化、戰爭引起的紛爭顯得那麼虛偽。
全片看似帕萬拯救了小蘿莉,實則小蘿莉拯救了帕萬,是莎希達成就了最終的猴神。
第二位,便是巴基斯坦清真寺裡的阿訇。
如果說莎希達畢竟是個孩子,她的言行有無意識的成份,那這位清真寺裡的阿訇則給帕萬上了最好、最生動的一課。
阿訇是伊斯蘭教教職稱謂,意為教師,學者。能做阿訇的人,必須堅信伊斯蘭教,通曉《古蘭經》,能為大家講誦經文,受整個穆斯林的尊重,並享有較高的社會地位。
當帕萬和小蘿莉在警察的追捕下無處可逃時,是這位阿訇收留了他們。有意思的是,帕萬因為自己信奉印度羅摩教,儘管阿訇收留了他,他都不願意踏進清真寺的門。
相反,這位阿訇的言行卻狠狠給了帕萬一個看不見的巴掌:
帕萬不肯偷偷摸摸做事,阿訇卻偷偷摸摸將帕萬和小蘿莉藏在了清真寺;
帕萬不肯說謊,阿訇卻撒謊騙過了追捕的巴基斯坦警察;
帕萬不肯扮假,阿訇卻寧願冒著被別人說有兩個老婆的危險,讓帕萬和記者都扮成了穆斯林女人,只為送他們出去;
帕萬不肯稱「真主保佑」來與阿訇告別,因為那是伊斯蘭教的真主,阿訇卻微笑著問他印度教說什麼,然後笑著對他說「羅摩神萬歲」.
告別阿訇,帕萬徹底變了,當他再次走向清真寺為小蘿莉祈禱時,他毫不猶豫;當他為了躲避緊跟身後的警察時,他主動讓記者撒謊.
衝破了定義,帕萬放下了「教派分別」;
衝破了教條,帕萬學會了「不二善用」。
這時的帕萬,才是真正的「信」者;
這時的帕萬,不需要再信任何猴神,因為他自己成為了猴神。
影片的最後一幕,註定會留名影史。
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兩國人民,齊聚沾滿鮮血的兩國邊境,只為讓非法入境的帕萬回到印度。
巴基斯坦人民高喊著「猴神兄弟」,為帕萬砸開了那封閉的邊境大門,當帕萬邁出那條邊境線時,他回首,向所有巴基斯坦人民做出了伊斯蘭教的手勢:「真主保佑」!
而莎希達,這個6年沒說話的孩子,在眼睜睜看著帕萬遠去時,終於喊出了她人生的第一個詞,而這個詞不是「媽媽」,卻是「叔叔」。
帕萬與莎希達緊緊擁抱在這條邊境線上,而這時莎希達喊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話——「羅摩神萬歲!」
真主保佑,羅摩神萬歲!
——獻給每一個有信仰的人。
本文作者:素說。原江蘇衛視製片人,現獨立自媒體人。出版圖書《幸福就像如來掌》,全平臺文章閱讀量超過1000萬。公眾號:禪說電影(ID:chanshuodianying)
版式:小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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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給大家留下了兩個課後問題:
1.《六祖壇經》神秀云: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為什麼不是「心如明鏡」而是「心如明鏡臺」呢?
2.《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云:我見心體,如月輪形,諸佛出現,即受印證。
怎麼理解「心體如月輪形」?
聽過上期直播的你,心中有答案了嗎?
上一期從月虧初一講到了初六,
這期,繼續從初七到月滿十五,
來掌握屬於你自己的月輪實修寶藏,
體會真實不虛的修學體悟奧秘!
2018年3月11日(周日)晚20:00-21:00
我們繼續,澄明智慧,見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