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小麥，作家、圖書編輯，文藝連萌成員。她的公號「麥小麥愛讀書（mxmads），希望愛書的人像親人一樣在世間相聚。本文首發於城市畫報旗下電子刊物《出境》，經授權轉載。
肯亞：走進動物世界，走進真實夢境
文｜麥小麥 圖｜JERRY XU
肯亞是什麼？是《動物世界》，是東非大裂谷，是海明威，是《走出非洲》的凱倫和丹尼斯，是歐巴馬的爸爸和奶奶……
好像也就是這些了。
在我的心裡，它就是中學地理課本上一個遙遠的地名，列個十年旅行計劃中都不一定排到它，卻一下子坐8小時飛機到了這裡，暈暈乎乎的，開始這趟驚喜連連的肯亞之旅。
一出機場，就看見路邊停著的兩輛拉風吉普車，哈，那不就是《上帝也瘋狂》裡那破車的加長版嘛！濃濃的非洲感撲面而來，除了身邊來來往往的黑人，我終於知道，這就是非洲，就是肯亞了。
第一站 山頂賓館 × 期待半夜動物來敲門
第一站入住肯亞山麓的Serene山頂賓館。從奈洛比到這裡路不近，長途飛行之後的三四小時車程，實在是人困馬乏，到達時天早已全黑，穿過長長的林間小道和木製棧道，溫暖的客廳裡的服務員笑容可掬，一人遞上熱騰騰的溼毛巾，一人送上香氣撲鼻的百香果汁，暖心暖肺，真是賓至如歸。
有人說，在非洲，只要你給小費，就能生活得像個貴族。這話，在肯亞的幾天裡完全應驗。
餐廳裡用餐將畢，服務員遞上一張表格，還以為是什麼餐後點心，一看卻是一張動物名單，猴子、犀牛、公牛、羚羊、花豹……一共十幾種，原來這是這家酒店的特色服務。酒店地處肯亞山的南由基自然保護區，四周都是原始叢林，酒店後面有一片泥沼，野生動物晚上會來喝水，你喜歡什麼動物就在表格上打個勾，夜裡它們來的時候服務員就會敲門請你起來看。這樣的貼心服務，再次深深提醒我們這是非洲，肯亞，我們將與動物們同在，將以一種特別的方式相處。
大家紛紛在花豹後面打勾，這種動物十分珍貴，於是也不出所料地沒有任何人半夜被服務員敲門。進房門間之前，服務員也再三提醒我們，一定要關好門窗，不然可能會有猴子闖進來翻你的包。設想一下半夜驚醒發現一隻小猴子在房裡的情景，還真是忍不住想笑出聲來。可惜沒有猴子，入睡前只看到兩隻羚羊來喝水，凌晨又被什麼動物的長嘯吵醒，想起來看，又敵不過深深的睡意。
賓館地處海拔2195米處，比起肯亞平均海拔1500米高了不少，氣溫也讓人難以置信地低，進房間掀開被子，裡面居然有個燙乎乎的熱水袋，感覺既溫暖又搞笑，難道我們不是來到赤道了嗎？為什麼比我們北溫帶的家還冷？完全沒有做好功課的我只帶了一件外套，在肯亞8天，我便將這件外套穿了8天！後來才知道一位朋友來了10天，也幹了同樣的蠢事，一件外套穿了10天。
第二站 叢林徒步 × 世界上最驚喜的茶點
▲ 左一為本文作者麥小麥。
第二天一早，有個「叢林徒步」的項目，腦子裡浮現出來的是山林間，小風吹著，小鳥在歌唱，我們在叢林間愜意地邊走邊呼吸新鮮空氣。
我自行腦補的全中。只是除了這些，還有更多。
我沒有想到，客廳裡堆著的巨大軍用雨衣和高筒雨靴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帶領我們的除了嚮導還有一位荷槍實彈的身著迷彩的剽悍女性是來幹什麼的，為什麼一出發就要求我們不要發出聲音。
當我們被要求穿上雨衣與雨靴，互相看看忍不住笑起來，走進叢林便明白了，叢林裡有路，就是那種魯迅先生說的：「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的路，時而被草叢擋住，時而一堆牛糞，時而變成一灘泥濘，沒有這身裝備還真不行。而背著槍的女戰士安吉拉則擔負著大家的生命安全，叢林裡最危險的動物是公牛，遠遠看去它們像是角稍大一些的水牛，很安靜，一點也不覺得危險，可是一旦它發現目標會瞬間發飆，獅子都怕它三分，安吉拉手中的槍主要是為了對付它們。
叢林裡看點太多。有成群的食人蟻，比一般螞蟻大，棕褐色，也看不出什麼危險，但是如果遇上一頭大動物的屍體，四面八方的蟻群就會湧來，用不了多久便留下一具慘白的骨骸昭示著它們的威力。
小坡上黑黑的洞據說是食蟻獸留下的，它們會順著螞蟻洞一路開採下去，大吃一頓後揚長而去，留下的這個洞便被各種動物用來作棲息之所。
還有無花果樹與白梨樹糾纏而成的一棵巨樹，完全就是《阿凡達》裡那種生出無數觸手的樹，感覺好奇幻。據說外面的無花果樹已經殺死了裡面的白梨，外面又攀附著各種藤本植物，我想植物之間一定有我們不懂的語言，這一定是一場戰爭或是一場協商的結果。
嚮導時不時會叫停大家，神秘地指著遠處，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看啊看啊，用力看，調整角度看，就可能看到幾隻羚羊、幾隻白尾猴或是遠遠的一隻野牛，真心佩服嚮導的好視力，在肯亞，常常會嫌自己眼神不夠好。每次動物的驚鴻一瞥都會讓我們驚喜莫名，又偏要壓抑住想要驚呼的欲望，因為一點點叫聲都足以把動物嚇跑。
走著走著，眼前出現一排樹樁，每個樹樁上倒扣一個咖啡杯，這是什麼？嚮導笑吟吟拎起旁邊的茶壺一一問我們：「咖啡還是茶？」原始叢林裡的茶點？剛從羚羊身邊和泥濘中走來就有茶喝？感覺無比穿越，完全不敢相信。原來，貼心的主人為了給我們一個驚喜，抄近道來這裡布置好，茶和咖啡還滾燙滾燙呢。這可真是世界上最驚喜的茶點啊。
第三站 甜水保護區 × 走進真正的非洲大草原
叢林徒步只是一個序曲，這天的重頭是甜水野生動物保護區的巡遊，也就是著名的safari，當地斯瓦希裡語中，safari意指旅行，隨著歐洲狩獵者的到來這個詞成了狩獵遊的意思，不過肯亞是禁止隨意狩獵的，safari就專指巡遊了。
出發的時候，司機西蒙把我們那拉風吉普車的頂篷升了起來，譁，太帥了！到了大草原上才發現這樣的車有多好用，站在車頂視線完全無阻礙，完全就是為看動物設計的。
動物奇幻之旅正式開始！
最先，遠遠看見一隻羚羊大家就激動不已，舉起相機拍個不停，接著斑馬！角馬！公牛！一個接一個驚喜，動物越來越近，到後來，遠處的牛馬羊一類的出現已經讓我們很淡定了，非得大象獅子出現才會騷動起來。
司機西蒙也是一位出色的導遊，對動物很有研究，一邊走一邊向我們介紹各種動物。這裡動物分類很細，同樣是羚羊，就有黑斑羚、水羚、紫羚、沃勒瞪羚、大角斑羚等好多種。草原上黑斑羚最多，成群結隊，姿態優雅，遠看像鹿，卻有著與鹿不一樣的尖尖硬角。西蒙指給我們看，一大群羚羊中只有一個「boy」，就是那隻頭上有角的，其他的全是「girl」。細細問來，羚羊的世界十分有趣，這隻公羊是經過艱苦鏖戰才得到今天位置的，其他母羊全是他的妻子，他的丈夫生涯除了照顧好母羊與小羊，還得不停與母羊交配，因為太辛苦，身體很快就會變得虛弱，別的公羊便會肆機前來挑戰，誰打贏它，誰就接管他的大家庭。每隻公羊一生中頂多只有一次這樣妻妾成群的機會，在他們的世界裡，要麼沒老婆，要麼好多老婆，你要是公羚羊，你選哪個？前面走過一大群黑斑羚，我們數了數，一隻公羊，26隻母羊，1對26，不禁暗暗替它捏把汗。
其他公羊都到哪裡去了？很快我們就有了答案，前面是一群頭上長角的單身漢，他們低頭吃草，估計一心想著吃壯了就去挑戰，然後迅速搞殘自己再回到單身漢的隊伍來。男人們都幻想一夫多妻，不知這樣的社會圖景他們還會不會羨慕呢？
甜水保護區在肯亞的幾個自然保護區中不算很大，只有100平方公裡（其實對遊客來說也夠大的了），名氣也沒有馬賽馬拉響，但這裡卻可以看到別處沒有的珍稀動物黑猩猩，這也是這個保護區的最大特色。這裡有個黑猩猩救助站，著名的黑猩猩研究者珍妮·古爾多博士在這裡工作多年，40多隻黑猩猩來自周邊國家，都是從馬戲團和獵人手中救下的，都有著死裡逃生的命運，對人充滿了警惕，並不像我們在國內動物園看到的那麼活潑放鬆。它們的生活區到處豎著寫有標語的木牌：「我們是你們最親近的親戚，我們有著與你們相似的智商。」「我們被當作奴隸賣掉，監禁、挨餓、孤立。」「我們是森林砍伐戰爭的難民，請停止這場戰爭。」「如果砍掉我們的樹，就是殺死我們。」提醒人們愛護森林，不要再對黑猩猩濫施殺手。面對這些眼神漠然的黑猩猩，想想很多年來人類對待動物的草率方式，這是一個讓人感覺頗為沉重的地方。
第四站 納庫魯湖 × 夢境一樣美麗
車駛入納庫魯湖國家公園，遠遠看到成群的公牛和羚羊，多得簡直讓人懷疑是人工飼養的，不過這些可不是一般的牛和羊，恐怕人工養不來。
這裡背山面湖，和甜水保護區廣褒的草原地貌很不一樣。公路曲曲折折，依山勢而行，一個轉彎，讓人倒抽一口涼氣——湖邊有綿長枯木林，一半長在水裡，一半以嶙峋的姿態伸向天際，天是陰天，水面氤氳溼氣，水天一色作為背景，襯出一幅中國水墨的意境，太美了！拿著相機一通狂拍，無論什麼角度都是絕美畫面，這樣的情景，真的讓人宛在夢中。
驚醒夢中人的是路邊的狒狒，這裡的狒狒不怕人，自在地在樹間攀來攀去，或者互相抓背捉蝨子，打鬧嬉戲。最有趣的是一隻壯年公狒狒，閒極無聊，居然將它粉紅色的小雞雞甩來甩去地玩，我們才逗趣說：「別玩自己了，找只母的玩去吧。」馬上有兩隻狒狒跑到大路中間啪啪啪起來，猛搞幾下，似乎覺得有輛龐然大物在旁邊不太妥當，轉身跑開。一回頭，另外兩隻又在路邊土堆上做開了，又是短平快的三五下，母狒狒轉到公狒狒身後，親暱地給他抓背撓痒痒，還真是恩愛的樣子。它們可是目中無人啊，不僅當眾，還當道，再一想，這本來就是動物本能，想做就做的，難不成還要像人一樣躲起來蓋上被子不成？將本能分成三六九等並制定各種規範與禮儀，這也正是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之一嘛。
在納庫魯，完全就像走進央視的動物世界，各種動物就在我們身邊，悠然自在地走路、吃草，該幹嘛幹嘛，完全不被人類所打擾的樣子。有狒狒和羚羊像開會一樣齊聚大路，不知多和諧；成群的斑馬從山上走下來，慢慢穿過公路，我們就停下車來靜靜地等他們走過，小斑馬餓了，抻長脖子到母馬的肚子下找奶吃；犀牛一家三口或臥或站，擺出各種和諧家庭範好像專供拍照；羚羊公一群母一群，我們好希望有隻年輕的公羊去挑戰母羊的公共丈夫，可惜始終沒有等到……
這一幕又一幕已經讓我們心滿意足，車駛到湖邊，一大片粉紅色撲面而來，火烈鳥！這麼多！納庫魯湖雖然被稱為「火烈鳥的天堂」，可它們出現在什麼區域卻無法預測，出發的時候導遊讓我們做好思想準備，不是每次都能看到的。一下子看到這麼多，也真是我們的運氣。眼前的湖面上，成千上萬隻火烈鳥，無邊無際一大片，紅色時深時淺，像流動的晚霞一樣絢爛，鳥鳴聲不絕無耳，卻也並不嘈雜。時不時有一群振翅飛起，時而排成一字，時而排成人字，原來，不是只有大雁在會這樣排隊啊。火烈鳥又叫弗拉明戈，因為羽毛呈大約或粉紅色而得名，據說紅色並不是它的本色，而是吃了富含蝦青素的藻類和浮遊生物才變紅的，它們憩息的時候只看得到白色和紅色，飛起來就能看到翅膀下黑色的部分，鮮明的白、紅、黑三色，好像綻放在天空中的花。
第五站 奈瓦沙湖 × 340種鳥類的天堂
和納庫魯湖一樣，奈瓦沙湖也屬於東非大裂谷湖泊，但它是唯一的淡水湖，也是裂谷內海拔最高的湖。
奈瓦沙湖名字來源於當地馬賽人的「惡水」一詞，形容湖水不穩定，暴雨過後會暴漲，甚至湖的面積都會有很大變化，給湖邊生活的人們帶來很大困擾。湖中有島狀如新月，便稱為「新月島」，名字有意境，景色更有意境。湖中多枯木，那些造型各異的枯枝便是各種鳥類棲息的絕佳場所，或一隻大鳥像個國王一樣端坐枝頭，或若干小鳥一字排開活像一串音符，有叫得上名字的鸕鷀、魚鷹，更多的是各種叫不上名字的色彩斑瀾的鳥兒，這個時候好懷念我那些鳥人朋友，借他們的施華洛世奇望遠鏡一用，看他們比賽誰認識的種類更多，再聽他們嘮嘮叨叨介紹哪種鳥習性如何，那該是件多麼應景的事。
一隻壯大的魚鷹棲息在最高的枝頭上，船夫讓大家做好準備，拿出一條魚對著魚鷹揮動幾下，再一下子將魚大力拋出，魚鷹呼地俯衝下來，箭一般掠過水麵又呼嘯而起，兩爪空空，看來動作還是不夠快，真替它難過。這個過程我根本就沒有舉起相機，因為知道完全不可能拍下來，不如專心看它，算是有自知之明。
新月島也是多肉植物的家，大樹一樣高的仙人掌長成一堵牆，各種矮小不知名的多肉開出黃色紅色的花。有當地人穿著土著服裝跟著我們，願意給人拍照，不過要給小費。
非洲很大，肯亞也不小，8天遠遠不夠。8天後，回來了，仍然暈暈乎乎，別人問：「肯亞怎麼樣了？」我總是深吸一口氣：「太好了，一定要去。」再多的竟是說不出，因為實在一言難盡。想起海明威的話：「每當我在夜裡醒來，躺在那兒側耳傾聽，我便滿懷嚮往，嚮往重返非洲。」
▲ 奈洛比大象孤兒院，麥小麥在這收養了一隻小象。
TIPS
1.肯亞雖然地處赤道，卻是一個高原國家，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熱，尤其是雨季，平均氣溫在20度左右，溫差很大，早晚得穿厚外套。
2. 日照非常強烈，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哪怕是隔了一層衣服都會曬得人生疼，防曬是重中之重，防曬霜、墨鏡、太陽帽，一個都不能少。
3. 酒店沒有拖鞋牙刷，卻有電熱水壺，這一點比較貼近中國胃。
4. 小費，很多地方給小費都可以得到更貼心的服務，每次100肯亞先令或是1美元即可。
5. 給當地人拍照要徵得他們同意，有些人很友善，有些人會索要小費，卻也有些人相信拍照會攝走靈魂，有一次我們從車裡對外拍照，就曾被當地人追著大喊：「滾開！」很嚇人。
6. 可以帶些原子筆、清涼油一類的小禮品，有些時候可以送給當地人和熱情的孩子。不過沒有也沒有關係。
7. 幾乎所有的肯亞人都會英語，這是個雙語國家，另一種語言是斯瓦希裡語。
8. 可以帶做手信的東西很多，紅茶、咖啡、堅果、木雕、各種非洲風格的工藝品。水果製成的各種零食也十分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