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士無雙靜雄桑,冷眼布局臨也醬;
地下操刀新羅醫,無頭御妻賽爾緹;
宅腐無敵遊狩戀,正常人類小田田;
扭曲關愛波江姐,偏執佔有誠二弟;
黑暗回憶靠沙樹,忘我奉獻是張間;
街頭暴力販賣機,最強兵器原子筆;
電擊文庫審判長,神通廣大網際網路;
壽司要吃露西亞,入團要入獨色幫;
團首妖刀三人組,以上池袋異聞錄。
這首打油詩有沒有將你一下子就帶到池袋的奇幻世界中去呢~
幻想著這個城市一直處在它的年少時光,在拒絕長大未曾老去,有著少年時期特有的光芒,還有不可避免的中二少年的陰暗,今後也許也會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年齡,永遠停留在這樣的年少輕狂。
的確是不可能存在的吧,每個城市和它深愛的人一樣,都理應漸漸老去,只是在成田良悟筆下,池袋一直定格在它最敏感的青春期,即使身陷這個城市的人們不斷成長又不斷老去,它依然還煥發著新的光芒,拒絕和深愛它的人們一同老去。
當年石田良衣寫池袋西口公園時其實根本沒去過池袋,Drrr裡志怪橫行的都市必然也不是真實的池袋,甚至觀看這部作品的觀眾大部分也沒有親歷過池袋。所以,某個見面會上,有聲優曾經提出為什麼要用池袋這樣一個真實的地點而不是某個架空的背景。
答案似乎顯而易見又不能為外人道。
森見登美彥說有趣就是一切。
天馬行空的劇情,不斷閃回的敘事手法,加上其為真實都市的背景——池袋,構成了難以言喻的化學反應。
「歡迎來到池袋!」
人們口中回味著這樣一句話,心中平添對某個陌生都市的一絲嚮往。
要說這部作品有什麼意義,那就是有趣。不是單純的搞笑無釐頭,更像是森見登美彥口中的有趣。
無論如何,有趣就好。
也許本該成為都市傳說的就不該是無頭騎士一個,而是池袋這整座城市。
對於我來說這座城市意味著太多的創傷,但也許對更多的人,對成田自身而言,池袋是「愛」的起點。無數扭曲了的愛語在這裡被不斷訴說,繼而甘願化作利劍也想要穿透對方的身體想要讓他感知這份焦灼的痛楚。
當初被人問過,看DRRR你會學到什麼呢。我的回答是,沒必要非得學到什麼。
可能池袋這座城市對於我的意義,遠非「道理」這種度量衡所能衡量。
還依稀可以記得五年前看到正臣離開池袋之後,裝模作樣在日記裡寫下,果然沒有你的池袋不是池袋。
在時隔許久的以後,我再打開小說試圖尋求當時那個故事的後續,嘗試接受少年不在的街道,接受這個來者不拒去者不留的池袋,卻終於帶著些許欣慰又些許煩惱地瞥見了少年少女們的成長,我才恍然想起曾經我也做出過跟正臣一樣的決定。無關學會什麼,道理這種詞彙太過居高臨下一概而論,對我來說它也不過是一根蜘蛛絲而已。
而我還尚未成長到可以去正視自己的選擇究竟是正確與否的地步,也許我不過是和正臣一樣在後悔著當初自己的懦弱無能一味逃避,又或是心痛地面對著自己並沒有對那個哭泣的人伸出雙手的事實,任性地尋求著救贖——自己的也好他人的也好,自不量力著卻又不甘墮落著,掙扎著卻又成長著,也許這才是一個正處在青春期的城市最具魅力之處——你永遠無法想像下一秒它會成長為什麼模樣,依然兵荒馬亂地崩壞著,或是看似風平浪靜地等待著,哪個都無法不撩撥起我們這些看客的好奇心。
久米田康治筆下的六本木似人至中年的交際花,一味回想著宛似泡沫般美麗易碎的過去;森見登美彥筆下的京都似玩鬧的孩童,步步追隨著荒誕不經——池袋和哪個都不一樣,它美麗得讓人沉醉,非日常得讓人無法脫身,卻理所當然地將非日常玩弄於掌間,輕蔑、傲慢,帶著它獨有的自尊和狂妄,孕育出如此之多和它相似而又不相似的人們。
所以直至今日才敢鼓起勇氣承認當初的那句沒有你的池袋不是池袋純粹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錯綜複雜而又若即若離,池袋的自尊不容許它成為某個人的附屬品——即使是都市傳說無頭騎士即使是數度讓它煥發光輝的獨色幫亦然。
沒有正臣的來良或許不再是來良,沒有正臣的池袋卻依然是池袋,而沒有賽爾提的池袋,依然會孕育出相似的故事——這也許就是池袋這座城市的宿命,不同的人註定將在這裡上演相似的兵荒馬亂,老去的人們不甘寂寞地躲在陰影中,年青的人們卻在舞臺前重複他們的過去,一直墮落著相愛著受傷著憎恨著又救贖著。
不知道為什麼池袋給我的印象永遠是夜晚刺眼的燈光下遮掩不住的黑暗,明明這裡湧動的是如此之多的色彩。起初來到這裡的人們也許只是無色,沾染著蘊發著突然,或者說是不知不覺間就被某種顏色侵蝕,懷著憧憬或是異樣的執著在街頭潑上濃墨重彩,不再回頭地走到了路的盡頭,恍然間驚醒自己身上的顏色摻著血和泥漸漸變得濃稠,終於是一發不可收拾地被黑色籠罩。
我曾經以為這就是終點,在池袋生活的每個被席捲進非日常的人們的故事的相似的收尾,因為黑色已經濃重到了無法再沾染其他色彩的地步。但確實是未完待續——若把所有色彩都混合在一起就是白色了吧。
正如「你是我的救贖,我亦是你的救贖」一般,在我染上你的色彩之時你也已觸到了我的色彩,交融著救贖著,在這個空白的容器中漸漸填滿了許多難以名狀的事物,空氣中瀰漫著的鐵鏽的味道聞起來有些寂寞。
在這一刻故事終於劃上了句號,因為已經成長的人已經不再屬於池袋,這裡只有一群不懂得學乖自覺自己是廢材的人們在狂歡著不甘寂寞著相互拯救著。
深信一定會有這樣一個城市存在,兵荒馬亂,濃墨重彩,帶著自許的驕傲和自尊,正如那個永遠屬於池袋的自稱永遠21歲的情報販子一樣,永遠任性地拒絕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