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本文重度劇透，介意觀看體驗者建議先收藏）
最近，七月新番陸續完結，六月搶先播出一集的《沒落要塞deca dence》和因疫情順延到七月播出的《天晴爛漫》這倆原創動畫最近也相繼落幕。
在這兩部原創動畫開播的時候，我曾經強烈推薦過它們，然而，在結局的時候，它們都或多或少地讓我失望了。
雖然這兩部動畫的高開低走並沒有老生常談的那些知名慘案（《Aldnoah Zero》、《甲鐵城》）嚴重，直到最後，它們都還保持著一定程度的吸引力。
公允地評價，應該算是「平穩落地，無功無過」的那一類。
但是，它們沒有達到我之前的期待值。
從這兩部動畫不高不低的豆瓣評分中，各位應該也能看出來，它們在動畫中也就是一般水平。
在當季憑著新番話題度帶起一陣討論，不久後就泯然眾人矣，不再被人提起。
這兩部動畫，都有一個驚豔的開始。
《天晴爛漫》的故事發生在半架空的19世紀末美國，一個內燃機和蒸汽機一同轟鳴的年代。
因機緣巧合漂流到美國的兩位主角——機械師空乃天晴和武士一色小雨為了攢夠回日本的路費，參加了「美國大陸橫穿車賽」。
這場比賽中，花哨的可不僅僅是選手們的車，還有他們的名頭。
他們中，有汽車巨頭家族的少爺，有號稱能夠以一敵千的流氓惡霸，還有華裔的功夫少女，尋找殺父仇人的印第安小孩。
三教九流之人，都為了各自的利益或信仰，站在這場比賽的起跑線上。
光是去猜這些厲害角色最終誰會贏得冠軍，都能夠讓觀眾興趣拉滿。
《天晴爛漫》還在前面埋下了不少有待揭開的伏筆——殺死印第安小孩父親的兇手，可能就隱藏在這幫賽車手中。
同為「最強流氓」中的兩人之間，似乎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史。
在前期鋪墊中，還有印第安人、日裔、華裔等少數族裔在美國受到的歧視的橋段。
製作組還花兩集半時間大費周章地講述了華裔少女景夏蓮從眾人對女性的歧視中走出，勇敢地追尋賽車夢的故事。
這讓我一度以為他們的敘事野心非常大，想把「對少數族裔的歧視」也納入這部動畫的討論中。
《沒落要塞》更是只用搶先播出的一集，就讓我提前鎖定了追番鍵。
怪物橫行的廢土，和充滿力量感的蒸汽朋克風格的要塞deca-dence，這種粗獷而狂野的美術風格就讓我大呼過癮。
更別說那張廣為流傳的「要塞出拳.gif」，本來以為是義大利炮開炮，結果給我演了一出「一拳超人」。
男女主人設也非常王道，男主是外冷內熱、身懷絕技的大叔，嘴上說著「修理工就要幹修理工的事情」，實際上打起怪來比誰都狠。
女主是典型的元氣少女，是男主怎麼也甩不掉的小尾巴，總是纏著他教這教那。
僅僅一集的時間，就簡單明了地交代了女主身世，立起了男女主人設、基本世界觀，並且用極富衝擊力的場面拉起觀眾的興趣。
第一集也留下了不少可待開發的伏筆，首先是男主養的寵物。
這隻醜萌醜萌的寵物，是一隻伽德魯，屬於他們平時要打的怪獸。
男主的身份也大有問題，製作組短暫地放出了他視角中的世界，那是一副賽博朋克畫風的視覺界面。
並且，他還受僱於某個神秘人，清理「bug」，回收「晶片」。
他的謎之戰鬥力，同樣是個謎。他的戰鬥力已經超過了很多專業的戰士「齒輪」，在怪獸群中開無雙。
《沒落要塞》搶先放出的第一集堪稱滿分答卷，基本把第一集該做到的、能做到的全搞定了。
時隔半個月放出的第二集，直接就把第一集呈現出來的世界觀顛覆了大半。
這其實是個遊戲世界，專業戰士「齒輪」實際上是這些長得像糖豆人的生化人進入遊戲deca-dence的素體。
沒有戰鬥能力的「槽者」才是土生土長的人類，只是人類自己把自己作成了瀕危生物。
現在，人類已經淪為遊戲deca-dence中的NPC，成為遊戲體驗的一部分。
「bug」就是指那些失常的人類或者生化人，生化人本身就類似於機器人，出bug也很好理解。
人類體內也都被植入了晶片，如果他們體內的晶片出現了問題，就需要回收晶片，並且將他們悄悄處理掉。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觀拋出來還是挺讓我大開眼界的。
這個世界觀屬於科幻創作中典型的「去人類中心主義」世界觀，將人類降格為NPC，摒棄人類在敘事中的絕對主權。
並且，「世界需不需要bug」，這個命題也是文藝創作中永恆的母題之一。
是像人類一樣不斷犯錯不斷試錯。還是從一開始就完全按照系統的安排按部就班地「過平靜生活」，這樣的命題在古今中外各類創作中並不少見。
這兩部作品的開頭都很漂亮，搭建起了一個引人入勝的世界觀，立起討喜的主角人設。
而且，都留下了大量可供發掘的伏筆，還向讀者拋出了具有討論空間的命題。
這，也正是我對它們的期待的來源。
正如我前面所提到的，實事求是地說，它們的收尾，也不算災難性的差，算得上原創動畫中「平穩落地」的那一批了。
《天晴爛漫》的比賽行至一半，津叔配音的那個眯眯眼果然如觀眾所料的那般跳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傢伙其實是惡名遠揚的吉爾。
殺死印第安孩子父親的人，正是他幫派裡的手下。
他綁架了貴公子的CP，破壞了眾人的賽車，最後還把人質捆在一列失控的火車上，直衝城市而去。（《貝克街的亡靈》：？？？）
眾人先是收拾好低落的心情，齊心協力修好賽車，先去找吉爾和他的幫派算帳，然後去追那列失控的火車，救出小姐姐。
三個以一敵千級的流氓互飈槍鬥術，彈幕裡全是「這些男人怎麼可以這麼帥」。
身為主角的天晴用他那輛已經經過數次魔改的賽車cos了一把蜘蛛俠，以螳臂當車般的氣勢把火車強行剎停。
最終小姐姐被救下了，吉爾也被捆成粽子丟進後備箱，扭送警方。
《沒落要塞》中，身為生化人的男主，最終被女主身上的那股不服輸的氣勢打動。
他開始認同bug的存在，也不甘心於再去做系統的一枚棋子。
他先是為了把女主從必死的系統任務中救出來反抗了系統，自己被當成bug打入了勞改中心，每天的勞動就是給遊戲中生產的怪物伽德魯鏟屎。
然後他又在勞改中心中遇到了以前的老隊員，通過他的幫助，用小號重新登錄遊戲。與女主重逢之後，下定決心要摧毀生產伽德魯的工廠。
歷經一系列的艱難險阻，他們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任務，人類生存的威脅消失了。
但是，他們與系統的矛盾也全面爆發，子安配音的老變態直接追殺過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之前伽德魯工廠中還沒裝載控制晶片的新型伽德魯開始失控增殖了，它一路吞噬其他伽德魯的屍體，不斷地進化。
最終，擺在deca-dence面前的，是一隻完全無法控制、史無前例強大的伽德魯。
為了與之對抗，男主將deca-dence要塞本身作為素體登錄遊戲，身為最強戰士的他以要塞為身體，對戰這隻最強的伽德魯。
全服玩家在最終任務的號召下紛紛登錄，前往地圖各個角落激活deca-dence的備用零件。
這些零件和男主的deca-dence組合在一起，原本的拳頭變成了鑽頭。
在他突破天際的鑽頭面前，最強的伽德魯倒下了，而在這個最終任務之後，deca-dence遊戲也從《怪物獵人》變成《星露谷物語》，開始種田。
這樣的結局，觀感並不差，可是，這也是一種很不負責任的收尾方式。
雖然乍一看非常酷炫，非常熱血，非常王道，但只要仔細一想，你就會發現少了點什麼。
它們在開頭向觀眾拋出的命題呢？
這兩部動畫，都是通過同樣的方式迴避之前預設的衝突與矛盾。
《天晴爛漫》引入了一個戰鬥力巨JB變態的反派，把一個好好的賽車比賽強行變成了《荒野大鏢客》。
《沒落要塞》引入一個系統和bug需要共同抵擋的超級伽德魯，以這種方式強行消解了矛盾。
儘管《天晴爛漫》最後一集強行跳過了之後的賽車過程，直接給觀眾看了結果。
可是，主線已經根本不是賽車了，結果其實也全憑製作組一張嘴說了算。
至於什麼「少數族裔問題」，更是根本沒提了。
大家看到最後根本就不是在看賽車，只是在看人設了。
《沒落要塞》讓男主直接和系統對話，系統表示「bug的存在也是系統的一部分，是系統自我改良的機制」。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男主兩鑽頭把大boss鑽死之後，大家就其樂融融地一起種田，關於bug的問題也就這麼被擱置了。
這種處理方式，就給人一種「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感覺。
就好像做到後面，他們突然發現篇幅不夠，很多內容塞不進去了，就用一場華麗又盛大的演出把所有問題遮蓋過去。
「賣人設、搞場面」並非不可接受，觀眾們的評分也說明了這一點，咱們還是吃這一套的。
不過，我個人看到這樣的原創動畫，惋惜之情肯定是少不了的，恨鐵不成鋼的想法，也多多少少有一點。
它們本來可以做得更好，本來可以更上一層樓。
可是它們卻只是在樓梯前駐足一會，試探著走了幾步，就退怯了。
即使只有12集的篇幅，《魔法少女小圓》也能從殘酷的生存戰鬥一路演到對全宇宙命運的思考，小圓也能順理成章地成為圓神。
在惋惜這兩部原創動畫的同時，我也會繼續寄希望於十月的原創動畫，畢竟，原創動畫可是擁有無限可能性的動畫。
而我，永遠願意相信可能性。
編： 折刀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特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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