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孩子怎麼了…」,一位六神無主的媽媽一邊低聲啜泣,一邊跟我說著白天孩子的荒誕怪異。
上幼兒園中班的孩子,早上起床後就發生的一連串匪夷所思詭異到極點的事情,起床不久媽媽感覺她有點恍神,注意力不很集中,叫她也不太回話,嘴裡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講些什麼。
最愛吃的麥香魚漢堡吃到一半,她說看到牆上有好多怪怪的人在那爬來爬去,孩子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過一會又孩子說地上有一條大裂縫直通地心,叫媽媽要小心不要跌進去,沒多久她又發現窗戶站了一個小女生一直對她微笑。
「可是醫生你知道嗎,我們家住公寓10樓啊。」媽媽開始覺得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怎麼哥哥和媽媽都沒看到她講的任何東西就只有孩子一個人看到?這幾天孩子就只有點感冒,其他沒什麼症狀,第一直覺是孩子中邪了,被不好的東西給纏上了。
顧不得沒啃完的漢堡,媽媽趕快帶孩子去附近的宮廟找師姐收驚。回來以後孩子症狀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變得聒噪不安一直講話。實在沒辦法就帶過來我這裡找原因,我聽完媽媽描述做了些簡單檢查。
「孩子變成愛麗絲了」我抬起頭說,「她正在她自己的夢境裡漫遊,這叫愛麗絲夢遊仙境症候群(Alice in Wonderland syndrome)。 」聽我講完媽媽淚眼婆娑一臉迷惑的看著我。
19世紀英國有位作家叫劉易士卡羅爾,為他的女兒寫了一則舉世聞名的童話故事叫《愛麗絲夢遊仙境記》。
故事是描寫愛麗絲和她姐姐在夏日午後的樹底下乘涼,結果不知不覺的睡去在夢境中經歷的種種事情。當她在夢中吃下可以讓她身體變大變小的汽水、蛋糕之後,有些東西或動物,比如兔子、老鼠、貓咪等在大小形狀上都和她之前的認知完全不同。
人類大腦皮質各有其負責特殊功能區域,有管理動作的區域,有管理感覺的區域,也有管理記憶、聽覺、語言、情緒、判斷、視覺等區域。
當職掌視覺影像分析區域受到幹擾,產生脫軌現象,導致看到影像扭曲、形體印象錯亂、時間空間反轉扭曲,造成認知錯誤及形體差異誤判都可以稱之為「愛麗絲夢遊仙境」症候群。
比較常見的就是EB病毒(又稱人類皰疹病毒4型)感染後,形成知覺差異的問題小朋友常會說些讓家長聽了驚恐萬分的怪異自白,例如:
「爸爸,你怎麼有時候有長得好胖,有時候又好瘦呀?」
「媽,你的頭頂怎麼有盆花?」
或是「哇!我的手怎麼一隻不見了呢?」
據研究報告,那是因為EB病毒感染之後所造成的大腦頂葉髓鞘發炎,而伴隨視幻覺連同枕葉也遭到波及。
通常這樣的症狀會突然出現在平日再正常不過的孩子身上,可能就發生在一兩天之內。
除了追溯病史以外,小孩還需接受血液檢查,有時還會作腦脊髓液檢查,排除是否中樞神經感染。
如果是細菌感染,醫生會給予抗生素治療,然而絕大多數都屬於病毒感染,只要好好照顧小朋友的營養及安全,通常兩星期左右小朋友都會恢復正常。
除了感染以外,其他會造成「愛麗絲夢遊仙境」症候群的情況包括癲癇、藥物濫用、精神疾病、腦內血管畸形及腫塊等。
美國匹茲堡大學醫學院小兒科副教授色拉(Sara C .McIntire),甚至將此一症候群列在「偏頭痛合拼神經學缺損」的項目之中。
在兒科臨床診療中,我之前曾經遇過的案例是患有水痘的小朋友常常會不自覺的搔抓水痘,而破裂之後常用的止癢藥膏大多含有抗組織胺的成份,當塗抹過量時,這些藥物很容易就從水痘破皮的地方吸收,以至造成藥物中毒同樣也會進入迷幻世界裡。
當小朋友出現這樣症狀先別急著帶去收驚、吃香灰、喝符水。一定要先帶給醫師診查一下,說不定只是「愛麗絲夢遊仙境症候群」的良性病程罷了,不必任何治療就可以輕易走出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