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渝北區某地,中年男子駕駛三輪車,優哉遊哉地準備離開。他是個專業的「油耗子」,幾分鐘之前剛剛從一輛貨車的油箱中偷了個痛快,三輪車的貨箱裡,油桶裝得滿滿當當。
「是人是鬼!你要幹啥子。」正當「油耗子」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時,一輛小轎車停在他旁邊,一個身著白色睡衣,長發及肩的年輕妹子趁著夜色飄然衝到他的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警察!不準動!」妹子一聲大喝,將他從三輪車上拖了下來,反手給她扣上一副明晃晃的手銬。
直到幾分鐘後,「油耗子」被其他民警押上警車時,仍有些沒有回過神來:」真是警察?還有穿睡衣出來抓人的?「
工作中的高源
麻辣女警
穿睡衣的女孩真是警察!她叫高源,是渝北區公安分局雙龍派出所抓捕組組長。2019年年初,雙龍派出所轄區內多次發生大貨車柴油被偷的事件,在接到報警後,高源和同事們進行了長時間的偵察和布控。事發當天晚上,高源在家已經睡下,突然接到信息,嫌疑人正在渝北往北碚方向一個停車場作案。按照前幾次作案的手法,嫌疑人偷油後會迅速離開現場,抓捕機會轉瞬即逝。
來不及換衣服,高源穿著睡衣就衝出門外,駕車前往事發地,第一個到達了現場。這時,嫌疑人偷完柴油正準備離開。「不能讓他跑了!」高源回憶說,自己簡單地判斷了對方的體型,認為能夠制服,遂立即下車,衝到嫌疑人面前將其抓獲。
「只顧抓人了,也沒考慮自己這身行頭會嚇到對方!」「睡衣英雄」隻身勇擒嫌疑人的故事,在同事之間很快傳開。但只要有人說起這段,高源卻十分尷尬,捂臉自嘲:「被當成女漢子了,毀形象!」
女漢子是怎樣煉成的,為啥一個女警會成為抓捕組的組長呢?
高源2010年畢業於四川警察學院刑事偵查專業,畢業後考入重慶市公安局,最初擔任交巡警。後來她被分到新牌坊派出所擔任社區民警。2015年,她調入雙龍派出所。
雙龍派出所轄區事情多、任務雜,特別缺乏基層刑偵的民警。派出所分管刑偵的副所長見高源學的是刑偵專業,希望她能夠進入所裡的刑偵小組,便徵求高源自己的意見。「最想做的就是刑偵!」這一問,可把高源樂壞了,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但負責案件偵破的同事們,見分來一個妹子,卻有些懷疑。女孩子搞搞內勤、做做文職就好,要分析研判案件,還要現場實施抓捕,能行嗎?
沒法解釋,高源只能用實際行動證明。2017年,高源和同事們掌握了一個毒販的行蹤,連續跟蹤多日,計劃在毒販的出租屋裡實施抓捕。
高源利用自己女性的身份作為掩護,對出租屋環境進行了全面的偵察了解。她發現,毒販所在的位置在3樓,不能排除他鋌而走險跳樓逃跑的可能性。根據獲得的信息,抓捕組制定了周密的抓捕計劃,不僅封住了所有通道,還設置專人盯梢,防止毒販跳樓逃跑。
行動時,高源主動申請加入一線抓捕三人組,破門實施抓捕。因為計劃縝密,抓捕行動很成功。高源衝進出租屋時,毒販還躺在床上耍手機!高源和同事第一時間將他死死地控制住。隨後,他們在毒販的住所搜出60顆冰毒。
「我們現在服她得很,一點不比男民警差!」幾年刑偵工作,高源逐漸贏得了大家的信任,兩年前,她還成了派出所抓捕組的組長。雙龍派出所民警雷帥說起高源,立刻豎起了大拇指,還半開玩笑地說:「這種麻辣女警,真香!」
例行巡邏
女性優勢
破案、抓捕不比男民警差。不!這還不夠。高源說,當警察做刑偵,女娃兒也有自己的優勢。特別是派出所的案件中,很多涉及家長裡短,人情世故,發揮女性的特質,反而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第一次辦案,高源就發現了這個道理。2016年她第一次接手刑偵案件,嫌疑人是個慣偷,由於沒有確鑿的實證證明對方行竊,所以他一直和民警說話繞彎,拒絕交待罪行。高源前後和他聊了十多個小時,都沒有任何進展。
高源不信邪,又把嫌疑人的物品、背景資料全部翻了一遍,繼續和他聊天談心。憑著女性的細心,她在嫌疑人的感情線上找到了突破口。原來,嫌疑人不認罪是因為害怕女友得知他的罪行。
於是,高源試著與嫌疑人的女友聯繫,在了解了女友家庭困難的處境後,主動帶她到當地居委會了解政策,為其生病的父母聯繫購買了社保,解決了嫌疑人女友家的大問題。嫌疑人在得知民警為女友做的一切後,終於打開了自己的心理防線,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還當著民警的面發誓,這次之後一定痛改前非,和女友好好過日子。
除了打感情牌,在抓捕上,女性也有自己的優勢!去年,高源和同事偵辦一起盜竊案件。由於沒有太多的線索,案件一度陷入僵局。隨後,通過偵查,辦案民警獲得了嫌疑人的QQ號。於是,高源以女網友的身份,添加了嫌疑人的QQ,和對方聊了起來。
一來二去,兩人聊得特別「投機」,高源順勢邀約對方見面,並「同意」到嫌疑人所在地區找他。得知對方藏在成都某鎮之後,抓捕組立即前往當地,準備實施抓捕。但對方的樣貌、衣著等具體信息,他們並不清楚,貿然行動容易讓嫌疑人趁亂逃離。
「他告訴我自己正在網吧裡,還叫了一個外賣。」得到這樣的信息,高源靈機一動,決定抓住外賣這個重要的信息。民警們蹲守在網吧外,看到一個送外賣的小哥在差不多的時間到達網吧送餐,於是跟隨小哥進入,一舉將嫌疑人抓獲。
生活中的高源
有案必破
從事案偵工作3年,抓捕組組長高源的宗旨,是無論案件大小,有案必破。高源說,對於基層派出所來說,接觸最多的不是兇殺、販毒等驚天大案,而是誰家臘肉被偷了、誰的手機被扒竊了、誰的車內物品被拿了,繁雜而瑣碎,但對受害的老百姓來說,這才是生活,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所以,無論大案小案,她都會在接警後的第一時間展開調查,為了抓獲一個嫌疑人,甚至頂著烈日、冒著大雨,通宵達旦蹲點守候。
今年2月,轄區內一名獨居老人的10萬元存款不翼而飛,而銀行卡卻仍在老人自己手上,老人自己也搞不清楚錢是不是被偷,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在孩子的陪同下,前來雙龍派出所報案。
「銀行存款怎麼會不翼而飛?其中一定有鬼。」接警後,高源和同事們立即調取了老人帳戶的取款記錄和相關監控,加班加點分析研判。最後鎖定了兩名男子有作案嫌疑。經過抓捕了審訊,對方交代了作案經過。
原來,之前老人前去銀行取款時,被旁邊閒逛的嫌疑人偷看到了密碼。過了兩天,該嫌疑人冒充社區工作人員,聲稱進行走訪調查。而老人因為眼睛不好,十分信任地將自己存放銀行卡和身份證的小包遞給了對方。
嫌疑人悄悄地拿走了老人的銀行卡,準備取走銀行卡中的存款。為隱藏自己,嫌疑人特地委託另一名男子取錢,承諾給他1萬元左右報酬。隨後,他們將老人卡中的10萬元存款全部取走。
之後,嫌疑人故技重施,再次冒充社區工作人員上門,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銀行卡放還到老人的包中,讓老人遲遲未能察覺自己的存款被盜。直到幾天前,老人的子女幫他取錢時,才發現卡中存款已不翼而飛。
「這是老人存了一輩子的錢!」高源說,當她和同事找回失竊的存款時,老人已是熱淚盈眶。
高源說,除了打擊犯罪,基層民警更像是一名社會工作者,教育和拯救有時候比處罰更為重要。2016年,高源接手了一個網吧偷盜手機的案件。抓獲嫌疑人後,高源發現他只是一個剛滿16歲的孩子,因為叛逆已多年未與父母、家人聯繫。
在製作訊問筆錄時,高源特地與嫌疑人談起了他的家庭情況、學習情況和思想狀況,分享了對青春期叛逆問題的看法,經過近五個小時的溝通,高源的話打開了孩子的心防,他痛哭流涕地告訴高源,自己不想當一名罪犯,希望能夠重新來過。
於是,在刑拘執行結束以後,高源幫助孩子找到了他多年失去聯繫的父母,併購票讓他回了家。直到現在,這個孩子還會時常發來簡訊或者打來電話,傾訴他的近況和遭遇。
收到群眾送來的錦旗
警察媽媽
「我們家你最圓滿!「這是高源的丈夫經常跟她說的話。
高源和丈夫是四川警察學院的同班同學,同樣學的刑偵專業,畢業後又一起考入了重慶市公安局。但丈夫卻沒能在一線從事案件偵查工作。高源說,這一直都讓丈夫「憤憤不平」。
2014年女兒出生,剛休完產假,高源就回到派出所恢復了日常工作,丈夫也分身乏術,沒辦法照顧孩子。於是,他們只能請了一位保姆專門看孩子。高源記得,產假結束後,她幾乎就沒有親自給孩子餵過一次奶,孩子喝的奶,都是她提前準備的。
由於兩人工作都很忙,高源和丈夫還施行了一個家庭「值班制」,家裡的事輪流當值,為期一周。如果有特殊情況,還可以調班。這樣的值班制一「施行」就是兩年多,直到孩子3歲了,丈夫才從老家接來了父母幫忙照顧孩子。
「我對孩子有虧欠。」高源說,女兒從小就十分獨立,自己很有主意。別的孩子都還要爸爸媽媽陪著出門時,她早就習慣了自己出門,在小區和小朋友玩耍。別的孩子都還要爸爸媽媽陪著睡覺時,她已經能自己上床睡覺。
現在,孩子都由奶奶帶著,乘坐30分鐘的公交車接送上、下學。看到夫婦倆都沒有時間去接送孩子,奶奶有時也會有怨言,但孩子會特別懂事地給奶奶說:「我爸媽很忙,不要去打擾他們。」
高源記得,有一天早上孩子起床晚了幾分鐘,沒有趕上平常坐的那趟公交車。後來問及原因,女兒說:「昨天是媽媽的生日,晚上等媽媽回來過生日睡晚了。明天早點叫我起床就好了。」一瞬間,高源眼淚衝出了眼眶。
6月14日晚上,為抓捕一名嫌疑人,高源又熬了一個通宵。因為線索有誤,他們撲了個空。第二天不到中午,她又跑到派出所梳理線索,不把嫌疑人緝拿歸案決不罷休。
高源說,自己熱愛刑偵工作,更熱愛警察這個職業。她希望自己能做一名「麻辣」女刑警。
給孩子宣傳安全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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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遊新聞·重慶晚報慢新聞記者 彭光瑞 渝北警方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