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方女王
近期,沉寂許久的梁博出現在《我是唱作人》的舞臺上,不少網友戲稱—「失蹤人口」終於回歸了。
這個選擇在人氣巔峰時突然隱退的音樂人,他的歸來令不少觀眾與樂評人期待不已。
梁博在第一期的節目中用七分鐘的歌曲對自己的人生《表態》:
來保持你現在,無視他存在
也別去炫耀你的光彩
對,重視你的心,這樣我愛
那些不明白,就不要明白
從歌詞到旋律都充滿了鮮明的個性與態度,他的音樂曲風向來自成一派,很難模仿。更值得一提的是,梁博有嚴重的音樂潔癖,一直堅持原創,未曾妥協。
放眼望去,數不勝數的選秀節目充斥了一年四季,翻唱參賽已經習以為常,原創音樂青黃不接的尷尬仍然沒有得到化解,華語樂壇眼看就要被唱衰。
梁博的出現,無疑讓心灰意冷的人們看見了些許希望。
這個大男孩的特別之處,是那看得見摸不著的,與主流娛樂格格不入的清流氣質。
自2012年出道至今,他從未在燈紅酒綠的娛樂圈裡迷失自己,亦不管世俗之見,堅定的游離於那一方淨土,梁博的處世哲學就如歌裡寫的那般:
「為了誰失去自由自在,你就是有你的姿態。」
多年以後,不知梁博浪跡天涯時,是否還能想起那個動人心魄的夜晚。
2012年9月30日,好聲音總決賽之夜,主持人在一旁拼命煽情,其他選手都表示沒有拿到冠軍也無憾,說著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唯有梁博,臉上寫滿寵辱不驚的淡漠,仿佛冠軍不是歸他所有。
最後他只說了一句話:「有機會一定讓大家聽到我自己寫的歌。 」
面對鮮花與掌聲,他似乎沒那麼熱衷於回應。
這個面無表情的青年,站在人群中,冷峻的臉上寫滿隔絕之意。
從拿到冠軍的那一刻起,梁博就主動放棄了出名的機會,逆流而上。
那天晚上他在街頭靜坐了一夜,深刻認識到之後接商演做明星並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幾乎所有選秀歌手的爆紅都是節目運籌效應的產物,和音樂本身究竟有多大關係呢?」
面對唾手可得的名與利,梁博果斷放棄了冠軍給他帶來的一切可能性,也放棄了一個藝人走紅的最佳時期,宣布要遠赴美國,做出一張「純粹的原創音樂專輯。」
舉世譽而不加勸,舉世非而不加沮。
主動迴避任何走紅的可能性,這不是梁博第一次讓人覺得難以理解。
從《中國好聲音》開始,他站在人群中,看著是那麼平淡無奇,人們不曾預料到他會成為走到最後的那個人。
這個留著寸頭的青年,是個長相普通,總穿件黑T恤,沒有故事,特愛唱些鄭鈞的搖滾歌曲,連出場都被剪掉的陪襯選手。
參賽過程中,梁博選歌從不迎合導師那英,他只想演唱有生命力的歌曲。那英雖然是天后,也拿他沒有辦法。
眾所周知,作為公眾人物要刻意迴避自己的感情狀態,給觀眾營造神秘感。
梁博卻不吃這一套,唱《私奔》的時候,唱到「把愛情留給我身邊最真心的姑娘」,他不停地朝臺下看。
後來接受採訪,他大方地承認:「我知道我女朋友就在那兒呢。」
臺上的選手們熱衷於講自己的「悲慘故事」,而梁博從不煽情、從不跟風、從不訴苦,只是用一首又一首的搖滾歌曲,表達自己的內心情緒。
當導演得知梁博在生日那天收到過家人贈送的吉他後,馬上構思了一個「故事」來感動觀眾:「當我拿到我人生中第一把吉他的時候,我激動到渾身顫抖,酥麻不已。」
梁博不願配合節目組編故事煽情「我真的很納悶,為什麼非要這麼說,我麻什麼?!」
這個性格直爽的男孩想必永遠都不會適應那種環境。
比賽結束,燦星公司著手於籤選手做包裝,開始做全國巡迴演唱會,據說一場打包價就是500萬,作為冠軍的梁博卻拒絕了。
在後來的一次採訪中,他說:「我當時還是個學生,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當然要回到學校。」
在這個快消費的時代裡,不在最盛時期趁熱打鐵、長時間不在公眾面前露面的選秀歌手,會被漸漸遺忘。
可梁博不在乎,他從未想過在娛樂圈大紅大紫,只想一心做好音樂,用某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主張。
歷經過中國搖滾黃金時代的人們,仿佛從這個大男孩的身上,看到那些激情、懵懂的少年時代。
網絡上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好聲音的梁博沒有火起來?
下面有一條回答得到了上萬點讚:
中國好聲音之後沒有紅,這是梁博的選擇,也是梁博的幸運。
熱鬧總會過去。
有些人因為一場熱鬧聲名顯赫,從此過上貌似優越其實狼狽不堪的生活。有些人,當眾人貪婪的關注目光轉向名利時,他便脫離了口水激蕩的漩渦,悄然擱淺在河岸之上。
日子一如往常。
遠離舞臺後的梁博,回到了學校,潛心學習,攻讀碩士學位。他說:「回到學校的練歌房裡呆著,只有在那裡,我才最舒服。」
2013年,梁博帶著十多首原創作品的小樣,遠赴大洋彼岸的美國學習音樂,開始自己首張個人專輯的製作。
身在異國他鄉,梁博沒有浮躁,每天去琴行觀覽,看洛杉磯藝人的表演,偶爾在街頭唱歌,與外國歌手切磋技藝。
這樣的生活他過了整整四年。
直到2017年,一向沉默的梁博上了《歌手》,唱了三首自己寫的原創音樂。
之前《中國好聲音》奪冠時,梁博承諾過:「再次回來的時候,想讓大家聽到自己寫的歌。」
他做到了,於是他回來了。
這是他獲得中國好聲音冠軍後的首次露面,獲得了歌手內投的第一名,但大眾評審投票墊底,被淘汰。
這次回歸他並無遺憾,反倒覺得盡興,這至少證明了選秀歌手也是有能力寫好原創音樂的。
在登上這個舞臺前,他已經拒絕了幾次邀約,直到得知當季節目允許唱原創,他才肯接受邀請,稱原創是一個創作人「內心裡邊最根本的訴求」。
五年前,他站在中國好聲音的舞臺上,唱的是鄭鈞的《私奔》。
五年後,他唱的是自己的原創歌曲《靈魂歌手》。
靈魂歌手開唱瞬間
能擊碎萬顆心
他不屬於瞬間他屬於永恆
那些感動了自己的歌
是最好的證明
如今不知多少人聽
他們是靈魂歌手…
他們是靈魂歌手…
他們是靈魂歌手…
唱到最後,他獨自一人喃喃自語。
梁博的音樂隨性而有深度,聲音裡充滿著孤獨感與想像力,與他的心志不謀而合。
李健聽後這樣評價他:「我覺得《靈魂歌手》似乎觸及到了我們這些歌手的靈魂,現在很少有年輕歌手擁有這樣一腔熱血為音樂了,自信、獨立、邊緣、不妥協。」
民謠太安靜,搖滾太喧囂,梁博剛剛好。
臺上高光時刻的背後,是臺下無數次對音樂的嚴苛。
他的鼓手曾透露,每次跟梁博演出,連帶的鼓的尺寸都是聽他安排。
他的製作人稱,梁博錄音都是同期錄,不讓他們用後期修音,只因他要求自己必須一次過關。
梁博對於歌曲《表態》長度的堅持,何嘗不是一種對於音樂信仰的堅持。
許多人覺得這首歌時間過長,容易讓人聽不下去,可梁博對於自己的音樂異常自信:
「如果就是一首讓人不能繼續的歌,一分鐘都長。如果它的讓人激動人心的部分,就是埋藏在最後,就沒有長短之分。我不要用時間去衡量,因為七分鐘才能把話說完。」
他極少出現在大眾視野,但每次露面都有值得一聽的音樂作品。
一鳴驚人後沉寂多年,只為聽從內心最初的聲音。
在接受《歌手》的採訪時,被問及這「沉寂」的五年,梁博說:
「我知道在我最紅時候,按照大家的意願去唱歌,幾年下來我能賺不少錢。問題是如果我去忙著掙錢了,還怎麼寫歌?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喜歡音樂?」
對於自己最初的夢想,他誓死捍衛,這是屬於梁博的堅持。
梁博被大家稱為「最不會經營自己的歌手」。
他平日裡少言寡語,在臺下幾乎不和別的音樂人溝通,坐在一旁,完全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裡,不聲不響。
在《我是唱作人》節目花絮裡,採編讓他說自己的三個優點,梁博思考了半天,擠出一句:「不好意思說。」
「想對十年前的自己說什麼?」梁博:「無話可說。」
「你幸福嗎?」梁博:「我姓梁」。
「你覺得你的性格在娛樂圈會吃虧嗎?」
梁博:「我不會進娛樂圈。」
最後採編神情尷尬:「是因為看不慣有些圈中人的作風嗎?」
他淡淡一笑:「不存在看不慣誰,我是擔心我會給別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因為很多東西我不想配合。」
在梁博的天地,沒有別人,只有自己。自吟自唱,清淨自得,他的清白之年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聽他的音樂,自覺覺他。
看他的做派,心外無物。
梁博的性格在娛樂圈不適合,他過於沉默寡言,當年比賽時一直有人說他面癱。
但在梁博自己看來,他只想做音樂,娛樂圈的規則他不懂,也不想懂。
在他的眼神裡,藏著年輕生命該有的美好欲望,訴說著理想與現實無法逃脫的矛盾。
許多人說搖滾已死,如今的搖滾青年已不再憤世嫉俗,如廖一梅所說的那樣,我看著身邊一個個叛逆少年變成溫和的中年人,在街頭大聲唱歌的人現在安靜地坐在桌角。
現代社會把庸俗生活變成制度、變成時尚、變成廣告牌上的美麗畫片。
我們都曾是不想遵守這個制度的人,但我們已倦於叫喊。
對於彼時的梁博而言,他依舊有力量叫喊,也不屑於表態。
世俗之見於他並不重要,如果有少年意氣與張狂,他只用作自己熱愛的音樂。
總有人說,看著現在的梁博,就像竇唯回來了。
面對諸如此類的評價,梁博一直很清醒:
「我倆應該有一些相像的地方,但不是骨子裡相像。我相信媒體的解讀,包括觀眾,他們認為更多的相像就是因為我這幾年沒火,然後一直過著這種平淡的生活,他們更希望相像的是這種簡單的生活狀態。」
梁博認為頂級的藝術家和生活中活得舒服的人,是在端一個天平。他只希望能在音樂之外,活得快樂。
這個天平他坦言自己還沒有端平,盲目跟風也沒必要。他現在很快樂,只是不滿足。
梁博不是不明白流量時代下,粉絲經濟能給一個藝人帶來什麼樣的好處。
他全都知道,只是想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追求:
「我是一個被大家過度解讀和神化的人,大家都認為梁博不愛錢,不愛名,不愛利。除非我不是正常人,正常人都會追求這些東西。
只是說,我們每個人如果真正想做熱愛的事情,必須用最認可的自己與最舒服的方式,去獲取應該得到的東西。」
梁博並不拒絕名利,也沒有普遍認知上搖滾青年的那種憤怒與叛逆。28歲的他承認自己需要錢,想給爸媽在長春買房子,好好孝順父母。
別人都說梁博是個文藝男青年,他卻笑著說:「你見過文藝青年吃土豆燉豆角嗎?」
這是他的俗,也是他的簡。
這樣的梁博讓你們很失望吧。
可只有這樣的他,才能擺脫所有人的綁架。你不用再給他貼上任何標籤,套上任何一種身份,讓他背負任何期待。
這是一個泯然眾人的梁博,也是一個真實的梁博。
許多人覺得梁博不食人間煙火,其實他比誰都懂生活為何物,深知內心富足是何種樣子。
他一直為之堅持的,只不過是他所熱愛的事情,僅此而已,再簡單不過。
他從不媚俗,也不願被消費,只想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純粹音樂。
我們終其一生,就是要擺脫別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從梁博身上,我們看到的不是浮躁的價值觀、空虛的短期快感,而是一種安靜的力量。
目送歸鴻,手揮五弦。
俯仰自得,遊心太玄。
在我們面對庸庸碌碌的生活時,還能想起在某個角落裡,有一個純粹的男孩正在肆意歌唱。
2012年那一夜,梁博站在臺上,用《回來》回望自己來時的路,最後如夢囈一般反覆吟唱著問:
「重複著孤單的飛翔,沒有呼喚何時才能到夢鄉,沒有回答哪裡才是我的去向?」
七年過去了,也許他已經找到了答案。
部分資料來源:
1、談資:《梁博,介於嶽雲鵬和竇唯之間的男人》
2、人在北京:《梁博:被廢黜的音樂國王》
3、Vista看天下:《他這樣的歌手多一點,就不怕華語樂壇要完》
圖片來源:網絡、微博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