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人間國寶」當代坂田藤十郎的次子,三代目中村扇雀出生於非常有名的上方歌舞伎世家。雖然早在6歲便登上歌舞伎的舞臺,但是他卻選擇優先完成學業而暫時告別歌舞伎界,直到從慶應義塾大學畢業後才重返舞臺。
有著清晰的頭腦、敏銳的洞察力以及與生俱來的執著,重返舞臺後的他在前輩十八代目中村勘三郎和著名演劇演員武智鐵二等人的幫助下,穩步走進歌舞伎大世界,並憑藉自己獨特的演技和不屈的精神,在歌舞伎界佔有一席之地。
最初的時候,您是怎樣走上歌舞伎這條道路的?
扇雀:簡單來說,就像是漁夫的兒子將來也會成為漁夫一樣,歌舞伎演員的兒子也註定會成為歌舞伎演員。在我們這兒(關西的成駒家),我的曾曾祖父,也就是三代目中村翫雀,是我們整個家族裡第一個成為歌舞伎演員的,也是引領我們走上歌舞伎這條道路的開始。我的曾曾祖父從幕末到明治時代都活躍於歌舞伎界,距今為止大概有150年之久了吧。
我人生的第一次登臺是6歲的時候。這種年紀就登臺的孩子,在當時是很常見的。正因為我們是孩子,所以我認為我們根本沒有考慮過像是「自己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或者是「到底要不要做一個歌舞伎演員」這樣的問題。如果真要問我們的話,也許我們覺得這就和在幼兒園做遊戲是一個性質。
對於我們而言,稍微做出一點兒成績,就會得到人們的讚賞,登上舞臺便會收穫掌聲;遇到類似於情緒受到打擊以致無法登臺表演的情況,身邊的人一定會前來安慰,就這樣逐漸恢復了好心情然後重新登上舞臺,是在不知不覺間轉變的吧......雖然很多人認為沒有必要對兒子說「你一定要成為歌舞伎演員」,但我認為在環境的影響下,我們即使嘴上不說,實際上在可選範圍之內也不會考慮選擇其他職業。
您重返舞臺是在1983年5月。對於許久未登的舞臺和這場演出,您感覺怎麼樣?
扇雀:坦誠地說,隔了這麼久才重返舞臺真的讓我方寸大亂。在此之前登臺的時候,我才僅僅8歲,中間有長達14年之久的空白。而且在這14年間,我不僅練功沒有長進,連舞臺演出也幾乎沒有看過。
歌舞伎家庭出身的孩子就算不登臺,基本上也都掌握了日本舞蹈、擊鼓和三味線等。其中,舞蹈和音樂是我們站上舞臺的基礎。然而,由於我當時本來就缺乏對歌舞伎文化的興趣,加之我的父親對於這一問題又從未向我強調過,於是,我就像一個毫無經驗的演員那樣登上了舞臺。
歌舞伎演員通常都是自己化妝。我小的時候,登臺前通常都是由哪些技巧非常嫻熟的弟子來為我化妝。因此,直到22歲之前,我甚至一次都沒有為自己畫過妝。正因為我是在這樣的狀態下重返舞臺的,這些大大小小的事都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請問您是怎麼應對這種境況的?
扇雀:歌舞伎這門藝術,基本上都是由父親引導孩子入門的。但是我的父親卻實施「放任自由」的方針。如果我向他請教,他自然會為我講解,但是並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手把手地詳細解釋。
因此,我只能通過觀看那些片段式的影像作品,讀一些零零散散的資料來獲取知識。可是,我讀不懂外題(歌舞伎劇目的標題),也不理解那本集我整個家族藝術於一冊的《玩辭樓十二曲》。由於我父親在家裡從來都不提及戲劇及其相關事宜,於是造就了這樣一種局面。
也因此,我就這樣從零開始學起基本功。我的日本舞習自六代目藤間勘十郎先生和藤間勘壽朗先生;上方舞習自吉村雄輝先生和川口秀子女士。此外,藤舍政子女士教我擊鼓,一巴太夫先生則教我學會了常磐津。義太夫請後來成為住太夫的竹本文字太夫為我指點迷津,觀世銕之丞先生還教了我關於能劇的基礎知識。
用本名浩太郎初次登臺(1966),可直到1995年才襲名為扇雀,襲名過程是怎樣進行的?
扇雀:由於我踏入歌舞伎界比較晚,所以對於我來說50歲才算是我踏入歌舞伎界的真正起點。因此,說實話,我覺得我襲名有些過早了。不過也可以說這是因為我確實已經在歌舞伎界有一席之地了吧。
關於要不要襲名以及何時襲名,不是我自己能夠決定的,一般都是根據公演的情況和周圍親戚的想法決定的。我到了35歲才襲名,也是順應了這個流程。
繼承姓名這件事,其實就是一種承接。這也是一個原點。它等同於演員默認自己從此以後承接了歌舞伎這一文化,並不再考慮除了歌舞伎演員以外的職業。這就是襲名這一體系所體現的先人們的智慧。
您如何看待今後歌舞伎將面臨的挑戰?
扇雀:歌舞伎有400多年的歷史,要充分理解這段漫長的歷史,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挑戰。在「鎖國」時代,表演的人、寫故事的人、描繪畫面的人、做音樂的人......所有擁有這些才能的人都集於歌舞伎界。因為除了歌舞伎,也沒有更好的場合來表現這一切了。當時也常有呼應大眾需求、時代需求的歌舞伎作品問世。
現如今,曾經那些被稱作古典的作品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是那樣被創作出來的。換句話說,新作品的不斷產生對於歌舞伎而言是必不可少的。帶著這種覺悟,我希望自己今後也能勇敢地面對歌舞伎帶給我的新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