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陳也 螞蟻攝影
螞 | 蟻 | 攝 | 影 |
批評若不自由 讚美則毫無意義
他是少數在藝術攝影和商業攝影兩方面都取得巨大成就的攝影師，他鏡頭下的少女天真中透著狡黠，羞澀裡藏著野蠻，不刻意誘惑卻撩撥人心。除了色氣與神性並存的少女，他還拍攝了自殺的鬼才作家、典雅的歌舞伎演員、威風凜凜的相撲選手。他的作品不僅在日本引起巨大反響，對歐美的人體攝影也產生了重要影響。他就是筱山紀信。
筱山紀信（1940年12月3日—），1940年出生於東京都新宿區，父親是真言宗豐山派圓照寺的住持。他最初對攝影並不感興趣，可惜沒考上理想的大學，就一時衝動報考了日本大學藝術學部的寫真學科，誤打誤撞地合格了。
學習期間，筱山逐漸被攝影吸引，並決定以此為事業。1961年，大學三年級的筱山進入LIGHT PUBLICITY廣告公司的攝影部門。在大學期間，他就已經作為富有創意的新進攝影師在業界嶄露頭角。大學畢業後，筱山繼續留在LIGHT PUBLICITY公司擔任廣告攝影師。
1966年，筱山的作品《adballoon》獲得日本寫真批評家協會新人獎。
這張照片當時是作為連載作品發表在雜誌上的，拍攝的是美國製造的熨鬥。金屬質感的熨鬥像鏡子一樣映照出美國的國旗，使得熨鬥更為突兀，給觀者帶來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力。筱山模仿廣告攝影的形式，批評、反諷了日本的廣告攝影，同時客觀反映出當時的日本對於美國文化的憧憬。
1968年，筱山從公司辭職，成為自由攝影師。同年，他出版了寫真集《筱山紀信和28個女人》。在這本寫真集中，他不僅拍攝了黑柳徹子、江波杏子等當紅女演員，還拍了美少年美輪明宏。寫真集的終章收錄了作家三島由紀夫寫的《筱山紀信論》。大膽的構圖與裸露的美人使得這本寫真集甫一出版就引起轟動。
筱山認為，如果一個人穿著反應這個時代的衣服，髮型也是當下所流行的，那麼照片表現的就是時代了。如果要表現「人」的話，裸體最為合適，人在裸體的狀態下才能回歸到單純的「一個人」。
1970年，筱山接到一份為雜誌拍攝歌舞伎的工作。對當時的筱山來說，歌舞伎是一個未知的世界，不過正是這次大膽的嘗試，開啟了此後他與歌舞伎不可分割的攝影生涯。拍攝過程中，比起歌舞伎，更吸引筱山的是歌舞伎女方演員五代目坂東玉三郎。那時的玉三郎年僅20歲，但已顯現出極高的天賦，他纖細高挑，舉手投足間散發著高貴典雅的風韻。筱山被他深深吸引。那時兩人都是藝術路上的追夢少年，一拍即合，決定共同創作。於是筱山開始不間斷地拍攝臺上臺下、戲裡戲外的玉三郎，並於1972年出版了《女形·玉三郎》。
此後的將近半個世紀裡，筱山持續不斷拍攝歌舞伎表演與演員，並相繼出版了寫真集《坂東玉三郎》（1978）、《坂東玉三郎的世界》（1988）、《五代目 坂東玉三郎》（2007）、《THE LAST SHOW 坂東玉三郎》（2010）、《十八代目中村勘三郎》（2015）、《KABUKI by KISHIN》（2017）等等。
歌舞伎演員用自己的肉體呈現藝術，生命轉瞬即逝，美也隨之消亡，這讓人心酸，所以筱山想保留這些經典，使之經久不息、永世長存。之所以選擇照片而不是視頻，是因為筱山認為，演員們傾注全部心力，將自己與角色合為一體，把歌舞伎靈魂發揮到淋漓盡致的瞬間，才是他們最想在人世間傳承下去的精髓。演員的生命力由無數個瞬間構成，這些瞬間貫穿了演員的靈魂，由點連成線，由線構成面，這便是歌舞伎。
日式的傳統美是轉瞬即逝的，櫻花、紅葉、武士道，無不是在最美的時刻凋亡，日本人憧憬的是瞬間的美的閃光，這種美的另一代表，就是少女。筱山紀信拍攝的少女寫真是他最為人稱道的作品，其中較為著名寫真集的有他為山口百惠拍攝的《百惠》（1980）、為樋口可南子拍攝的《Water Fruit》（1991）、為宮澤理惠拍攝的《Santa Fe》（1991）、為慄山千明拍攝的《神話少女》（1997）以及《少女館》（1997）等等。
山口百惠
樋口可南子
宮澤理惠
慄山千明
筱山紀信以裸女和性感女郎為對象拍攝的一系列寫真，給當時保守的日本社會帶來了衝擊的同時，也促使人像攝影翻開了新的篇章。他於1997年出版的寫真集 《少女館》更是成為寫真界經典之作。參與拍攝的少女模特很多在日後也都紅極一時，包括慄山千明、水谷妃裡、鈴木紗綾香、吉野紗香、安藤聖等等。
筱山鏡頭下的每個少女都靈動、自然，有著野草般蓬勃的生命力。這些少女像密林裡奔跑跳躍的小鹿，像春天裡滾下長滿綠草的山坡的小熊，她們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各不相同，因不加修飾而更有穿透力。筱山拍攝的秘訣，在於讓模特保持放鬆和自然的狀態，與模特保持一種類似朋友或戀人的距離，通過對話建立信賴關係。
時光流逝，紅顏遲暮，筱山將她們最美的姿態定格在了寫真中。我們總是懷念舊時光裡的美人，沒人能青春永駐，但永遠有人年輕，筱山並未沉溺於過去，而是一路向前。進入21世紀後，他又為當紅偶像團體AKB48拍攝了寫真集《JUMP & CRY》（2007）、為偶像白石麻衣拍攝了《清純的大人》（2014）。
在2000數位相機興起後，筱山就開始主要用數位相機進行創作。每個時代都會孕育相應的人、事、物，為了表現它們，就要使用相應的相機，而屬於這個時代的相機正是數位相機。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味道，也有每一個時代的技術水平。筱山說，作為攝影師，他的做法就是與時俱進，用當時的設備拍攝，不懷舊不復古。
除了人像，筱山也拍攝風景和建築，他最喜歡拍的城市莫過於東京。對筱山而言，東京就是寫真本身。
這組照片拍攝於上個世紀80年代，當時東京正處於泡沫經濟時代，形形色色的事物層出不窮，稀奇古怪的建築如毒蘑菇般瘋長，為了表現出這種光怪陸離的感覺，筱山採取多臺相機拍攝，然後進行拼合，通過對空間解構，表現出他眼中奇異的東京。對筱山而言，即便是拍攝風景與建築，他也並非把它們當成單純的存在物，而是如同拍人像一樣與其交流。他不想拍出明信片般美麗卻空洞的照片，而是希望定格當下的狀態，表現出自己的感受。
自2012年起，筱山歷時7年在日本全國的32個展館舉辦大型個展「筱山紀信 寫真力」，展出了他半個多世紀的職業生涯裡拍攝的照片，包括三島由紀夫模仿聖塞巴斯蒂安的殉難圖、約翰·列儂和小野洋子的深情接吻、著名女演員樹木希林的肖像等等。他們都是時代的代表性人物。
從事攝影以來，筱山紀信始終站在攝影界的第一線，走在時代的最前沿，留下了無數佳作。不論是人像還是風景，他都傾盡心力拍攝，只為捕捉到那極致的瞬間。筱山只看腳下，只拍當前，對他而言，每個瞬間都是獨一無二、一去不復還的。他的寫真是時代鑄造的產物，當下特有的人、事、物都是奇蹟的瞬間，筱山把鏡頭對準它們，定格下這些絕妙的圖景，呈現出時代獨特的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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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日本攝影家系列-07 與時俱進的攝影師-筱山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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