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城,前天很熱,氣溫到了39度,疫情期間的第一次高溫天氣。
我給老於打了電話。
問忙不忙,不忙的話幫我拉趟冰箱。
老於接到電話,聽出來是我的聲音了,也在前面加了個老字。
其實,人都不老,只是這樣稱呼了,熟絡中帶了親切。
答應了,說現在在建材市場上拉門,下午3點聯繫我。
家裡換了冰箱後,原來那個沒地方放就放到孩子姥姥家了,天氣熱了,店裡需要,就想再拉過來,畢竟還能用,結果一問,孩子姥爺送給和老爺子一塊兒下棋的鐘伯了。
我說那算了,誰用都是用,也不算浪費。何況鍾伯也是很有趣的一個人,能從他那裡聽到很多有趣的事情,雖是些老舊的故事,但能讓人了解他們那個時代的一些事物和他們對現在發生的事情的一些看法,頗有收益。
打算再買個,還沒定,剛好魯從新疆回來了,房子要出手,聽說我這邊缺了這玩意兒,那,你也別買了,我那個以後也用不上了,送你了。
這個人情,咱得領,雪中送炭了,感謝。
我還問魯,礦上那套房子租出去了,這一套不如也租出去,你現在又不缺資金。
他說,前天還有個二房東要過來租我的房子,這人很聰明,在我這邊壓低租金然後再簡單裝修一下轉租給別人,中間再賺取差價,我沒同意。
我說,咱這地方畢竟還是小地方,租金上不去,我看一二線城市好多做這個的,從最初一兩套的租,然後再加價租出去,慢慢做大,藉助穩定的流水,又做了槓桿投資,或者是買了房產,或者是繼續租毛坯房繼續裝修,慢慢的越做越大。
而且搞這類培訓的也多,從二房東做起,後來搞房產培訓,那學員來了怎麼說服大家呢?
很簡單,拉著大家轉一圈就可以了。
哪些是我租來又租出去的,哪些是我用利潤差加槓桿買的,這才多久?我從10多萬變成幾百萬了……
不到3點,老於電話打過來了,我給說了位置,我開車先過去,在小區門口等他,他說他也可快。
鐵道口堵那兒了,老於隔馬路喊我,指指前面意思是放行後他到前面調頭過來,我看他小貨車換成純電動的了,上面還放了個專門拉門的鐵架子。
老於從裡面出來也有兩年了,城中村開發他沒趕上,主要那時他還在號裡, 原來的媳婦因為他進監獄也和他離婚了。
這些我是怎麼知道的呢?
他出來後把院子收拾了一下,新建了兩個簡易的倉庫租給了建材上的朋友,自己又買了輛電動三輪在市場上拉一些小活兒,有次朋友沒司機讓我幫著開車去倉庫,老於媳婦開門,只是笑不說話,我就跟老於說,嫂子這人真文靜,見人只笑不說話。
老於眯著眼笑著對我說,她是啞巴,啞巴咋說話?
工人裝東西的時候,我和老於就在那兒閒聊,從中我才知道原來老於是經歷過一些大世面的。
老於從車上拿了些軟繩跟我上樓,樓梯踩的咚咚響,我問老於,要是還幹你原來的批發蔬菜咋樣?
老於擦著他那大光頭上的汗對我說,剛回來那時候考慮過,但現在不好幹了,你記得不,那時蒜炒到了十多塊,我就屯了一百多萬,那時物流不像現在那麼發達,以前從壽光發來的青菜,利潤能加上去,我差不多一天三車菜,現在利潤就低了。
老於用繩子捆好冰箱,我說我給你搭把手,他擺擺手說,不行,這東西不能橫放,只能一個人背,要是倆人抬的話,步子也不一致,重心不穩,還沒我背著好下樓。
看著他彎腰背著下樓的身影,我就在想,經歷過大起大落的老於,如今心態放緩了,也平和了,能這樣低下身子做事,換做別人也是說來容易做著卻是難的,就像昨天文章裡說的人走上坡路是幸福的,可下坡路呢?你的欲望是在不斷的落空著。
就好比村裡人都喝水,你喝粥,那你就是幸福的,要是全村人都吃肉,你一個人喝粥,那你就是痛苦的,所以說,幸福是個比較級,我們往往還多跟別人比。
假如老於一直在做批髮菜的生意,沒有結識那些賭博的朋友,也沒有鋌而走險的去南邊搞那些粉末兒?
可現實是沒有那個假如的,老於曾說是他運氣不好,要是就搞那麼兩次趕緊收手,就不會出現改變命運的事了。
我卻認為是他曾經的環境造成了他的改變。
人在困境下往往會放大自己的欲望。
都說財富與風險成正比,對於敢於冒險的人,我們只看到了成功,但是那些不成功的呢?
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更多的會在狠、忍、滾裡糾結,總得選一個吧,只可惜老於選擇了……
只是這樣的選擇往往還都是大多數人的選擇,人離犯罪有多遠?
只有半步之遙,當到了一定地步,犯罪就成了唯一選擇項。
每個曾經年輕過的人,能夠在自身道路上進行蛻變,原因都只有一條,那就是遇到了不同的引路人。
一個好的引路人,若你聰慧,只是那麼三言兩語的指點,一份鼓勵,就能讓你茅塞頓開,火箭式的推進……
而一個不好的引路人呢?
天壤地別的結局……
老於把冰箱背進店裡,店員還給指著要擺放到位置,我讓老於放門口了,說她們還要擦洗。
老於說還是放到位吧,我說下面有輪子,就放這兒吧,招呼他到裡面洗手。
坐茶臺那兒我給老於點了支煙,老於把自己洗的毛巾頂到頭上,放鬆了感嘆:人啊,都是命,一步錯步步錯,沒法挽回了,當初在裡面我可是沒少受罪,從廣東監獄被轉到東北監獄,說是轉,其實那跟被賣過去差不多,到那邊一天要幹十一二個小時的活兒,一天下來累的吃不下飯。
我問他,怎麼說跟賣過去一樣?
老於三個手指頭撮在一起,給我比劃了一個點鈔票的手勢。
哦,原來還有這道道,我知道幹活是肯定的,你們都幹些啥活兒?我問他。
老於說,就是做時裝,出口韓國、日本還有美國的衣服。
我略有詫異,我還以為只是做打火機、勞保手套一類的呢。
我給老於開玩笑,那起碼學了份手藝。
老於說,蹬縫紉機那不在話下,裡面要求的嚴格,針腳都必須是一樣的,有檢驗標準,不能有失誤。
我問,那要是失誤了咋辦?
老於笑了,還能咋辦?!
我懂了,那裡面也是一個社會,也是有分工體系的。
老於感慨道,人啊,還是自食其力活的開心。
我說,都是過去的事兒了,現在不是挺好的了?你看,兒子也結婚了,如今你孫子也抱上了,人生至此,也算完美。
老於要接著去拉活兒,我把錢給他,他沒拒絕,說,那我就收下了。
我說,忙活半天了,應該的。
有道是:知足者,貧亦樂,不知足者,富亦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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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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