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栢芝的老爸外號「鬍鬚勇」,經常被人誤以為是香港14k大佬,其實他只是一個同名的小混混。真正的14k教父鬍鬚勇本名潘志勇,名震江湖幾十年。鬍鬚勇的一生十分傳奇,與香港的娛樂圈也多多少少有些瓜葛,比如劉嘉玲事件、李連杰經紀人被爆頭事件等,2012年他曾接受過南都周刊的採訪,講述了他在黑社會的日子。
潘志勇1948年出生在廣東佛山,49年隨著80萬流民去了香港,他是地主家庭出生,如果不逃,土改的下場會很慘。
潘志勇在新界貧民區長大,小學成績還不錯,還是少年唱詩團團長。初二時在親戚資助下轉學去英文學校,成績一下子就跟不上了,強烈的失落之下,只能靠打架獲得他人的注意。
60年代,香港黑幫風起雲湧,黑社會成員有三五十萬人,大大小小幫會上百個。跛豪(吳錫豪)從小混混迅速崛起為一代毒梟,五億探長雷洛(呂樂)從小警員到控制整個九龍,這些真實的「勵志」故事都讓年輕人熱血沸騰,這些年輕人中就有潘志勇。
那時候14k已經有8萬會員。潘志勇輟學後先是跟了一個14k的大佬,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是去搶奪一家賭檔。他帶著四個少年,去的時候兩腿發軟,但到了舉刀追砍那一刻,什麼緊張也消失了。
幫會的主要工作就是勒索打劫。有一次,他從地下賭檔搶了十多萬港幣,一出門就被警察包圍。他說對方欠債不還,警察沒有證據,就把他放了。潘志勇說過,只有在講法律講證據的地方才有黑社會發展的空間。不然警察二話不說一鍋端,哪有幫會可以生存(高曉松也說過,內地根本沒有真正的黑社會)。
潘志勇知道打劫不是長久之計,他得發展小弟,打出名聲,樹立「霸氣」。霸氣是江湖人的通行證,先從外表開始。他蓄起鬍子,從此江湖人稱「鬍鬚勇」。
70年代中期,鬍鬚勇接手了香港第二大的九龍麻雀館,這個場子是最亂的,急需一個猛人看場子,鬍鬚勇跟老闆說,給我30把砍刀,我來搞掂。
當時搶劫賭場最兇猛的不是香港本土幫會,而是從廣東過來的「大圈仔」。70年代正值大陸混亂時期,廣東大圈仔成群結隊流竄到香港,打劫完賭場就跑回廣東,手段之兇狠,連香港本土古惑仔也聞風喪膽。
接管九龍麻雀館7天後,鬍鬚勇就和「大圈仔」正面交戰了,當天一批大圈仔來襲,鬍鬚勇關起門來,二話不說,帶著小弟一通亂砍,麻雀館地上血流成河。進來的大圈仔沒人能走著出去。
鬍鬚勇一戰成名。他靠著一股狠勁,擺平了那些打劫的、踢場的、出千的、欠債不還的,因此結下無數仇家。
那幾年鬍鬚勇幾乎不回家,坐鎮在麻雀館閣樓。尋仇的人幾十次持刀衝上閣樓,但都被他自製的機關和狼牙棒擊退。有兩次深夜走在街上,幾十個人舉著砍刀衝過來,被他僥倖逃脫。而他的原則是,只要不死,就立即反擊,把對手打跑,或者講和聯手。很快他打下的地盤越來越大。
在當年最紅火的砵蘭街,鬍鬚勇迅速成了街霸,最賺錢的黃賭毒三個行當都要分一杯羹,正規行當的更不用說,必須收保護費。在大陸難民不斷湧入的年代,他還去搶荒地、建木屋,以5萬一間的價格租給他們。
1974年香港廉政公署成立後,他和警察保持著良好的關係,維持著地下交情。這是他行走江湖的保障。
鬍鬚勇憑藉智勇雙全,成了十四K「毅」字堆的話事人(共有36個分支)。入會儀式跟電影裡演的差不多,斬下雞頭,割指滴血,三百多人半跪半站,鬍鬚勇穿梭其中,手執大刀,「啪啪」拍過他們的脊背。
到了80年代,香港成為重要的世界金融中心,新貴崛起、秩序重建,黑幫的街頭空間慢慢萎縮,他們做起生意,或以服務的方式滲透到各行各業。
這個年代,也是香港電影最輝煌的時候,和新義安背景的向氏兄弟一樣,鬍鬚勇也是涉足其中的淘金者,在富藝電影製作公司持有10%的股份。富藝大股東蔡子明原來在荷蘭販毒,背景極為神秘,許多人都認為他跟國際黑幫有牽扯,加上本人心狠手辣,又拉攏了鬍鬚勇,所以富藝公司作為後起之秀發展非常迅猛。他們搞掂了李連杰、楊紫瓊等大腕。那個時代手上有明星就有了市場。
被黑幫勢力滲透的電影圈,各種離奇的事情大家都有耳聞,比如劉德華被槍指著頭去拍戲,比如片商黃朗維掌摑梅豔芳被暗殺,一年之後,嫌疑兇手陳耀興被穿過大街的飛彈擊中喪命。連成龍的成家班都要帶著兩桿槍和六顆手榴彈才敢開工。
而富藝公司的老闆蔡子明,也是無所不用其極,最為知名的劉嘉玲綁架事件,傳聞就是他幹的。蔡子明的一部電影等著劉嘉玲開拍,劉遲遲不來,蔡子明大為光火,於是派人教訓了她。最終劉嘉玲演了配角,很快就在戲裡被人打死了。12年後,劉嘉玲受虐裸照刊登在《東周刊》,引發演藝圈集體抗議。
1992年初某天,一位來路不明,名叫陳志明的人持槍來到蔡子明的公司,威脅員工,聲稱要李連杰為之拍戲。李連杰當時與嘉禾公司鬧糾紛,蔡子明出面幫他擺平,剛剛做了他的經紀人。當時正紅的李連杰是棵搖錢樹,蔡子明當然不會放人,雙方約了再次談判。
在富豪九龍酒店談判那天,一言不合,雙方都亮了槍,在場的鬍鬚勇立即大喊:都別動!不許拔槍!談判以失敗告終。
談判過後第四天,也就是1992年4月16日的早上,蔡子明在剛走出電梯返回僅離他幾步之遠的富藝公司時,被兩個殺手連開九槍爆頭。而那位來歷不清的陳志明,從此銷聲匿跡。
鬍鬚勇參股的富藝電影公司就此散夥,本來電影也只是他的一個賺錢渠道而已,他的老本行還是賭檔,當初他看場子的那家麻雀館已經成了他的產業,之後又參與賭球、澳門賭場代理等行當,但一直也沒有做大。當時澳門賭場興起時,他曾在澳門黑幫大佬「摩頂平」的指引下,去混過一陣子。但後來因為跟崩牙駒等人爭搶生意,黑幫混戰,甚至出現機關槍掃射的場面,鬍鬚勇只能退回香港。
而之後在黑幫大佬紛紛轉型地產等行業的時候,鬍鬚勇沒有順勢跟上,加上香港打擊黑社會的力度越來越大,鬍鬚勇的江湖,輝煌不再。
2000年,他參股經營的香港「348的士高「火過一陣,本想北上發展壯大,但珠海348試營業當天,就被警方掃蕩,十幾支衝鋒鎗指著他的腦袋。好不容易脫身回港,香港348也因頻發打架吸毒事件,被終止營業。
2005年,鬍鬚勇被查出了結腸癌三期,後來擴散到肝,切掉了一半的肝。2007年,鬍鬚勇被一位臥底指證,原因是他三年前說過自己是黑社會,這也是要定罪的,他被關進赤柱監獄,不久被釋放。出來後鬍鬚勇繼續經營他的夜總會。
雖然時代變遷,但14k還在,各地還有10幾萬會員,像鬍鬚勇這種資歷的大佬只有三個,2010年14K創始人葛肇煌之子葛志雄去世,香港14k推舉鬍鬚勇為「坐館」,重病纏身的他做不動老大了,推辭了。
雖然他要淡出江湖,但江湖中除了他的傳說,還有他的真實地位。香港有3個叫鬍鬚勇的黑幫人物,其中一個是張栢芝的爸爸。他向地產店潑油漆,被拘捕過,還欠過許多賭債,有些被誤算到大佬鬍鬚勇頭上。小弟們氣不過,招來張栢芝父親,令其改名,並強行剃去他的鬍子。但鬍子很快又長了出來了。
2016年2月20日,鬍鬚勇在荃灣港安醫院病逝,終年68歲。鬍鬚勇愛寫詩,臨終前,他憑詩寄意,寫下數行詩,向一群江湖兄弟作最後道別:
十載煎熬自傷殘,風吹雨打避艱難。
患海明燈將消逝,殘年風燭別人間。
生老病死恆常事,難捨摯友情如山。
流水落花春去也,來生再聚別緣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