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李澤言率先衝了出去,手裡的木棍還沒有碰到巨虎的任何部位,一個微型屏障就在空氣中,如同普通半透明的紙傘一般迅速膨脹開來。
巨虎徑直撞在了空間的壁壘上,猝不及防「嗷」 的跌坐在地上,猛甩著頭部,吃痛的喘著粗氣。
「不要衝出去,屏障撐不久,我試著往外推動!」許墨咬緊牙冠對李澤言說道。
看得出來,他的evol此刻也十分脆弱。
那道半透明的屏障因為能量流的不穩定而閃動著不規則的光,像是電壓不穩的燈泡隨時有可能熄滅。
好在巨虎心裡已經有所忌憚,在兩人一步步靠近的時候,它猶猶豫豫的往後退縮著。
雖然依舊虎視眈眈,但是在這場對峙裡,許墨和李澤言已經佔據了上風。
「我們找到了好東西!」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是周棋洛。
他和白起還沒有走到近處,白起就一把拉住了他:「別動!」
兩人視野所及之處,一隻巨虎慢慢後退著離開了他們的洞穴,而頂著一扇薄薄屏障往前一點點挪出來的,是許墨和李澤言。
興許兩人的出現分散了許墨的注意力,那面屏障如同破碎的泡沫一樣,迅速消失在了空氣裡。
巨虎注意到了變化,喉嚨裡再次發出狩獵的低吼,眼看著他再次躍起,白起揚起風就拖住了它的進攻。
巨虎扒拉著地面溼潤的泥土不甘心的想要衝上去,卻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拽住了後腿,寸步難移。
白起脫臼的骨骼剛剛被許墨接好,不能受力太多,此刻突發evol,他臉色蒼白,細密的汗水混合著雨水往下攀爬……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隻糾纏不休的猛虎身上時,周棋洛突然衝了過去,跑到了老虎身邊,瞳孔變成了明亮的金色——「我命令你,放棄狩獵,有多遠滾多遠。」
一聲嗚咽,方才氣勢洶洶的老虎一瞬間乖覺,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扭頭就往密林深處跑去。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緊繃的臉上都鬆弛了下來。
「周棋洛,回去後別做明星了。」
「嗯?」
「開動物園吧,讓李總給你投資。」
再次回到洞裡,四個人長了心眼,在洞外設置了一些簡易陷阱。
周棋洛和白起確實找到了很多好東西:除了經過許墨鑑定可以吃的野草果子外,他們還帶回來了兩個完好的瓦罐,裡頭塞著長長的草繩,火石,石鉤,石錘,石斧……
工具們都很粗糙,但是基本都能辨認出用途,而且不同工具分工明確。
李澤言狐疑的翻看著:「你們在哪裡找到的?」
周棋洛「嘿嘿」 一笑,無不得意:「白警官和我發現了一個寨子,還看到了類似野人的身影。不過我們沒敢驚動他們,從一個屋子裡偷的!」
「是借,」白起一邊擰著衣服上的水,一邊反駁,「等到我們哪天離開,走之前還給人家。」
「你們看清楚那些人什麼樣了麼?」許墨頗為嚴肅的問道。
周棋洛想了想:「個子不高,一個個黑乎乎的分不清男女……我覺得很像書上說的那種直立人或者智人。」
「屋子呢?」
「茅草和泥的巨多,也有些看起來像是舉辦儀式的,是石頭堆砌的。哦!他們還養了小動物!」
白起再次用燧石點了火。
小小的洞穴被火光充斥,阻隔了雨水溼冷的暖意包裹著每個人。
「這幾天我一直在推算我們所處的年代和位置,這樣,等李總恢復了evol,我們可以精準的定位我們來時的年代,一次性穿越回去的勝算更大。」
另外三個人認認真真的聽許墨繼續往下說:「BS的總部在巴黎。假設我們原地被輸送來到了一萬年前,那麼現在我們所處的地方應該依然是歐亞大陸的西側。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裡,更像是東非大陸早期的地貌。」
「今天你們發現的這些工具明顯比我們在河對岸發現的那些精密了許多,甚至你們親眼目睹了公社性質的史前人類住址。我有種……」
許墨踟躕了一下,選擇了一下措辭:「有種一日千裡的錯覺。」
三個人臉上都有些茫然。
許墨撿起來之前被李澤言抓起來防身的木棍,在鬆軟的地面上比劃著。
「舊石器時代,以我們來的時間線算,應該是250萬年到約1萬年前,然後是中石器時代,1萬五年前至8千年前,最後以晚期智人為代表的新石器時代,5000多年至2000多年前。」
「我們在這裡呆了四天,每一個黎明,地貌都會產生變化。變化肯定不如人類工業化進程後一日千裡那麼大,但確實是客觀存在的。我有個猜想……」
周棋洛凝視著那團篝火,順著許墨,把話說了下去:「李總在入睡後,evol在偷偷發揮作用,我們所處的這個時空,其實是加速的沿著時間線跳躍的?」
李澤言看著許墨在泥地上劃出的那些記號,搖頭:「我並沒有做什麼。」
「問題就在這裡,evol 失控的時候,你也沒有做什麼。這更像是一種本能反應。」
「如果按照這個推斷,我們是不是很快可以進入青銅器文明,鐵器文明,甚至……」
白起問道。
「到了現代文明就好了!有房子住有正經飯菜吃了!」周棋洛興致勃勃。
許墨踟躕了一會兒,搖搖頭:「不一定。」
「整個石器時代有幾百萬年的歷史,與之相比,工業革命後,我們經歷的蒸汽時代,電氣、原子、資訊時代只不過是三百年須臾一瞬間的事情。人類在混沌黑暗中摸索的時間遠遠大於我們享受科技與文明繁盛的瞬間。就算到達了那個截點,也可能一眨眼的時間就掠過。我很擔心……」
許墨拿起了一根樹枝,手指輕輕掰住一頭,鬆開後,樹枝猛地加速彈射出去。
「我們現在所處的時空,可能會像這根樹枝,在飛快的時間跳躍中,不受控的躍過我們來的時代,像是脫軌的高速列車,直接奔向時間的終點---人類的末日。」
滂沱的大雨混合著鮮紅的閃電在洞外無休無止。
許久,李澤言低低開了口:「那麼我要做的,就不應該是恢復自己的 evol,而是如何對抗它。」
DAY5
幾天內,李澤言的傷勢恢復的雖然緩慢但總體樂觀。
四個人離開了陰暗潮悶的獸穴,在半山腰的地方搭建了一處簡易的房屋。
許墨的 evol 現在已經可以成功搭建一個屋頂,透明的罩子可以吸收雨水陽光,四個人終於不用擔心淋雨,夜晚還可以在暖融融的頂棚下睡覺。
除此以外,周棋洛和白起拖回了一隻身負重傷的劍齒虎。
它碩大的身子被數隻箭矛刺穿,奄奄一息的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它可能是我那天轟跑的那隻巨虎的後代……」
周棋洛蹲在虎頭邊,有點可憐的摸著大貓的腦袋。
「讓讓。」白起面無表情的走過來,拔掉了巨虎身上的武器收集了起來。
「你說,它會不會是地球上最後一隻劍齒虎?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加速了它的滅絕。」
白起扶額:「你剛剛不是很興奮的嚷嚷終於有衣服穿了麼?」
劍齒虎的皮毛綿密厚實,看到它獨自躺在林地的那一刻,周棋洛就喜出望外的宣布皮毛歸他了,催促白起用風運回基地。
此刻周棋洛表情掙扎。
「且不說我們現在沒有辦法醫治它,就算有,也改變不了它滅絕的命運。要知道,智人離開非洲,一路向北佔據地球每個角落的幾萬年裡,整個地球的物種,是以屬為單元滅絕的。」
許墨拍了拍周棋洛的肩頭,安慰道。
「這就是人類文明起源的基石。你需要衣服,李總需要紅肉,我們需要骨頭湯。」
許墨很輕易的說服了周棋洛。
這幾日幾個人明顯感覺到了夜晚的森寒。頻繁的感受「小冰川期」的光臨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周棋洛很快克服了執念,任由白起和許墨處理起了那隻巨虎的屍體。
吃飽喝足,周棋洛身上圍著巨虎的皮子,認認真真的把它的骨頭攏在一起,埋在了最近一株水杉底下。
對著那個小小的墳包,他雙手合十,無比虔誠:「以後我要是在博物館裡看到你,肯定再來跟你敘敘舊。」
李澤言:……
白起:……
許墨笑著說道:「罷了,儀式感這種東西是根植在人類骨子裡的。」
周棋洛:「不是,我主要怕它死不瞑目,前來尋仇。」
DAY6
幾個人萬萬沒想到,前來尋仇的不是巨虎,而是離他們的基地五十公裡開外的母系氏族部落。
火把將黎明照亮,空氣中的寒意還沒有退散乾淨。
因為裹著虎皮,周棋洛成了其他三個人夜裡爭相摟抱的睡眠枕。
隆隆的號角和嘶吼從地平線的那段湧出來時,周棋洛推搡了一下白起,嘴裡嘀嘀咕咕:「是不是又下雨了?」
白起眼睛都沒睜開:「許教授不是搭了天棚?」
「好像不太對勁……不會又洪水了吧。」
幾個人睜開眼睛,就發現跳躍在眼帘上的光芒,不是許墨搭建的避雨天棚散發的暖光。
刺眼的一簇簇火把下,面目猙獰的古人類嚴嚴實實的包圍住了他們。
猛獸巨牙做的刀刃,堅硬石器做的箭矛在紅彤彤的光裡散發著白森森的光芒。
「他們是來報躲食之仇了?」李澤言站了起來,向四周望去,足足有一百多號人,將他們的基地團團圍住。
「或者,他們把我們當做了食物。」
(五)
即便兩撥人中間隔著數十萬年之久的時間洪流,可是四個人還是很容易從他們的目光裡讀出屬於人類的基本情緒:憤怒、敵意、殺意還有一絲好奇。
「白起,你快把他們吹跑!」周棋洛拉了拉白起。
後者捏緊了手裡這幾天製作的粗製弓箭搖搖頭:「這麼多人,以我現在的 evol恢復程度,應付不來。」
「不如,教授,你試試把天棚擴散,做成防護罩?」他轉向一旁的許墨。
許墨也有些無奈:「我試過了,完整的空間屏障很難完成。大致只能做出供一個人上廁所的空間,還很脆弱。」
他很快又補充道:「站著上廁所的那種大小。」
另外三人:……
打頭的那個只穿著簡單的皮裙,脖子上掛著一串白森森的獸牙鑰匙,個子很矮,四肢卻很強壯。
她黑乎乎的臉上還用草汁圖著詭異的圖騰,四個人辨別出來這似乎是這個部落的女首領。
她轉頭對著自己的族人「烏拉烏拉烏拉」的吼了一通,一時間所有人都抓緊了自己手裡的武器,火炬在空氣中倏然高舉,原本直徑有三十米的進攻圈突然收緊,所有人氣勢洶洶的朝著四個人逼近。
周棋洛原地轉了個圈,咬了咬牙脫下自己的虎皮襖子一把扔了出去:「還給你們!」
行進的隊伍停了下來,一個人竄到周棋洛扔出來的虎皮襖前,小心翼翼蹲下撿起聞了聞,又獻給了女首領。
後者翻了翻,直接扔到了地上,眉眼更是慍怒,舉著權杖一樣的木頭大吼了一聲,人群加速逼近。
「他們要的似乎不是這個……」許墨淡淡的說道。
周棋洛:「不用你講……」
「來不及了!我現在先把你們移到附近的樹上去!」
白起揚起風場把李澤言和許墨託到了不遠處的大樹上。
這一招果然好用,那些智人似乎愣住了,一個個臉上表情錯愕,有幾個跑過去圍住了李澤言和許墨所在的大樹,「烏拉烏拉烏拉」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大部隊停止了腳步,抬頭看著消失在百米高樹冠深處的男人。
趁著人群發愣,白起悄悄湊近了周棋洛:「現在到你……」
可誰知就在此刻,女首領突然一聲大吼,整個隊伍像是沸騰的火,一瞬間再度衝著白起和周棋洛飛奔過來。
巨大的腳掌在地面拍出雷鳴般的步點,火光裡那些智人的眼神介於人類與野獸之間,冷酷專注,灼灼的盯著白起和周棋洛,仿佛兩人是什麼可口,近在咫尺的美味。
眼看著箭矛就要突破基地的安全界限,周棋洛一把推開了白起,湛藍色的瞳孔再次發出了耀眼的金色,聲音低沉深沉:「命令你們奉我們為神,不許攻擊傷害我們……」
李澤言和許墨在樹上往下看,林地中央,以他們的基地為重心,空氣中像是漾開了一道無形的光波,所有的智人停住了腳步。
最開始是首領,最後慢慢的擴散到了整個部落,所有人跪了下來,武器一件件扔到了地上,那些黑黢黢的手高高舉起,對著天空發出怪異的嗚咽鳴叫。
晨曦布滿了遠處的山頂。
林地裡的黑暗一點點退卻,火苗在溼潤的地面上湮滅。
人群中央,周棋洛左看看右看看,拽了拽身旁目瞪口呆的白起:「是不是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不用自己捕魚採果子了?」
DAY 7
"不得不說,被人供養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說這句話時,周棋洛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株低矮的樹上,懷裡是族人熱切供奉上來的新鮮果子。
遠處,整個部落在正午的日頭下勤奮的幹著各種各樣的活計。
白起嗤笑了一下,繼續低頭用木炭在石牆上描繪附近的地形圖。
「周棋洛,過來看看你粉絲給你畫的肖像。」李澤言憋著笑,從祭祀用的石廟裡走出來。
周棋洛一聽來了勁,丟了果子就跑去看。
部落裡的祭祀用堅硬的石錘在牆壁上鑿出了深深淺淺的痕跡,拼湊出了一副孩童般稚嫩粗製的畫像---部落的人群中央,頭頂著光輪的周棋洛,有著一隻手像是提著虎皮,另外一隻手指著天空的中二姿勢,更絕的是,李澤言、許墨、白起被畫成了凌空盤旋的天使,環繞在周棋洛的腦袋上。
好一副和樂安詳的天國眾神圖。
「為什麼把我畫的像只鳥?」白起沉著臉看著頭大身子小還有翅膀的自己。
「鳥就算了,為什麼我旁邊還畫了一個女人?」周棋洛皺了皺眉。
「那是他們的女首領,我想他們興許在內心裡期盼神跡能夠通過繁衍留在他們的部落裡,保佑一直生生不息?」
李澤言臉上的壞笑愈發明顯。
「所以……」白起抓住了重點,跟著彎起了嘴角。
周棋洛一臉強烈的求生欲:「求別說!我我我是拒絕的!」
「我們會不會錯誤的引導了他們的世界觀?」周棋洛伸手去扣了扣那費了大勁鑿上去的畫像。
「我們給他們看到的,客觀的世界,所謂的神跡、神話和神使只產生於他們的大腦。是他們選擇去相信這樣的信仰。」
許墨提著一個灰撲撲的陶罐走了進來。
他笑眯眯的把陶罐土封打開給另外三個人看:「今天他們好像學會釀造技術了。」
深夜,寨子安靜了下來,李澤言走出了窩棚,來到廊下,透過稀疏的天棚往遠處眺望。
深藍色的幕布上每一隻星子都像明亮的眼睛審視著這顆文明剛剛開化的遠古星球。銀河如同白色的瀑布,從東到西蔓延整個天際。
等他目光從天際抽回再眺望遠處守夜的那些母系氏族智人時,整個寨子神奇的消失了。
篝火旺盛處,他們曾經耕種作物豢養動物的家舍毫無痕跡。密林被曠野所取代,呼嘯的暖熱的季風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幾公裡外水草豐茂的河流像是乾涸的溪水一點點收縮消失。唯一不變的是頭頂的星辰和夜幕。
李澤言衝進屋內叫醒了沉睡的其他三個人。
「一切像是走到了終結。」
四個人站在狂野上,眼看著綠植一點點的消失,頭頂的陽光一點點變得熱辣焦灼。
宛如從上帝的沙漏裡落下的禮物,撒哈拉沙漠像是金色的地毯,從他們的腳下一寸寸的綿延起伏,直至天際。
李澤言抬起頭閉上了眼睛,開始轉動時間的齒輪。
起初只有簌簌的熱風穿透他們的身體,緊接著整個世界都起了變化。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裹在微型景觀球之中,迅速切換著春夏秋冬,日月星辰的更替,一幀一幀的畫面迅速閃過,人類文明如同迫不及待脫殼而出的孩童,發出了顫抖卻有力的啼鳴:
成千上萬的奴隸在尼羅河畔的烈日下搬運山一樣巨石,不死的法老和太陽神一起被刻畫在金字塔的心臟;
鍛造青銅器的沖天火光裡,兩河流域第一部憲法頒布,斬首的叛徒頭顱從高高的法臺上滾落;
西臺淪陷,擄掠者腓尼基人帶走了冶鐵技術秘要,由黑色的海上巨輪運送到了古歐洲文明的腹地希臘;
萬國朝賀,千年絲綢古道的美夢在範陽虎視眈眈蓄謀已久的鐵騎下分崩離析,馬嵬坡一條白綾從此再不知盛世滋味;
蒸汽機的第一聲轟鳴,日不落的號角響徹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工業革命釋放了資本的天性和潘多拉盒子裡的魔鬼;
波洛尼亞大學解剖室裡顫動的青蛙腿部神經演化成了四通八達的現代電路,飛機火車轎車如同蝗蟲一樣打通了這個星球上所有通訊與交通的壁壘;
第三次科技革命的烈火燒到新千年,原子爆炸航天拓荒所有人成了網際網路上的蜘蛛,稚嫩的文明蹣跚著向著未知的方向高歌猛進……
…………
滄海桑田,一眼萬年。從被野獸們在荒原上追逐,再到妄圖扮演上帝主宰優勝劣汰,幾萬年不過回首一瞬間,宇宙尚且來不及嘆息,人類早就不再是當時那個懵懂無知的物種。
在時間的齒輪卡住現實的軸輪時,四個人看到粉色的天際裂開了一條縫,冰稜柱碎裂,蔚藍的天空下,混合著硝煙氣息的冷風凌冽的灌了進來。
四個人從虛幻的空間裡掙脫,廢墟、戰爭、城市和傷痕累累的文明,仍在。
(番外)
一年後。
遠在英國錄製新 MV 的周棋洛在緊張的行程裡,偷偷帶上口罩跑去大英帝國博物館參觀。
他看到了那巨新挖出來不久,考古驗證距今約一萬年前的劍齒虎屍骨。
電子講解屏幕上一行行注釋緩緩躍出----
「劍齒虎的屍骨被整齊的堆放在一起,和古杉木的根莖形成了極為罕見的動植物混合化石。推測下葬年代與劍齒虎從地球上徹底消失的年代極為吻合,科學家笑成這也許是上古地球上最後一隻劍齒虎,只不過現在考古學家還尚未查清楚這堆屍骨排放整齊的成因。」
隔著厚厚的玻璃,周棋洛咧嘴一笑:「嘿,我來看你了。」
重建後的戀語大學寬敞的多功能教室內,許墨的公開演講剛剛進入尾聲。
黑板上的幻燈片停留在最近考古學家發現東非智人遺址的一處石刻壁畫上。
一個女生舉起了手,許墨微笑點頭示意她提問。
「許教授,您剛剛說的那句『相比文明在黑暗裡攀爬的混沌時期,現代人的我們走的太快也太急了』,具體是什麼意思?」
許墨頓了頓,拿起了一根尺子,一端用手握著,一端輕輕用手一彈,尺子以極快的速度震動了一下,卻依然停滯在許墨的手中。
「也許是我們掙脫無知愚昧,做自然奴隸的時間太久,一種迫不及待想要去證明、徵服的衝動根植在我們的基因裡,在幾百萬年的演化裡很難去根除。但是我依然想要去驗證,所有試圖越俎代庖,揠苗助長的行為,在更寬廣的時間和空間尺度裡都是徒勞。」
「老子崇尚的君子『無為而治,大器免成』,我想,對人類文明的進程同樣具有深刻的警示意義。」
白起起身,從最後一排的觀眾席對著講臺上的許墨微微頷首後離開。
混著人群走出教室的時候,他身邊擦身而過的兩個女生依然在嘰嘰喳喳的討論--
「你看到了嘛,那個智人的石刻壁畫!」
「看到啦!你說他們是不是真的看到能飛的神啊?」
「不知道啊,我總覺得我們的祖先見過外星人!」
「同意同意,然後是外星人的文明幹預了我們的選擇,否則怎麼是我們的祖先勝出,而不是體格更加健碩的尼安德特人呢。」
「恩恩,這絕對是神跡或者是外星人幹預……」
年輕男人的嘴角咧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黑色耳釘的鑽芒閃爍,他很快消失在了出口處的日光裡,外面四點的太陽最是和煦……
休業兩年的 Souvenior 重新低調開張。
第一天的開張宴,老闆只請了三位嘉賓。
周棋洛最先到達,幾番試圖衝進廚房看看李澤言想要做什麼幾番被他無情的趕了出來。
白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菜不怕等,你稍安勿躁。」
「今天通告很難搞的,要不是李總面子大我才不會來呢。」周棋洛悻悻的再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許墨笑盈盈的遞給他今日的菜單。
「石器蔬菜沙拉?上古鰱魚刺身?日光幹烘老虎菜?特飲是尼羅河白開水?」白起「噗嗤」笑出了聲,丟開了菜單,看向周棋洛,「這個通告逃的很值得了。」
「喂!你們誰知道消協投訴熱線啊!今天我不舉報了他的飯店我不姓 H!」
The End.
一直想寫這個題材的文很久了。
關於文中的決戰,我的理解和設置是四個人齊心協力去摧毀 BS 的陰謀,在大爆炸裡,許墨的空間攏住了四個人的身體,而李澤言的evol 則改變了這個空間內的時間屬性。由兩個人的 evol 形成了一個特別的空間球,像是懸浮在我們這個本體世界上(假設為紙張)的氣泡,空間球內四個人遊歷了幾萬年前的人類社會的鴻蒙時期。
四個人的 evol 在進入這個時空狹縫時都很脆弱,都是後面慢慢的恢復起來的。
文中許墨的推斷是對的,隨著李澤言傷勢的恢復,空間球內的時間越來越不穩定,流逝的越來越快,幾乎是急速往前躍進的狀態。但是不是整個地球尺度的,只是四個人所在的空間範圍內,而這個空間的製造者是許墨。
最後李澤言 evol 完全恢復後,他掌握了時間前進的齒輪,和現實世界匹配的一瞬間,許墨的空間開裂,大世界和小世界融合在了一起,小世界裡,他們在早期文明裡的所作所為也微妙的留下了印記,在大世界裡有跡可循。
至於為什麼是7天……很多宗教裡,七是個很神秘玄幻的數字。
純屬想寫個科幻文爽一下,考據黨不要太嚴厲拉,要說還有什麼意義內涵,那都在許墨的臺詞裡說明了。
再擠出一點來的話,就是作者也誠懇的謳歌了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肯定了F4之間的友愛互助,表達了自己希望世界和平,鑄劍為犁的美好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