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翻出《42號傳奇》 重溫。Jackie為夢想、為家人、為生存而隱忍堅勁的模樣,像極了幾年前臺上的高虎。上大學那會兒,所有在樹村砥礪過的憤青、在迷笛繾綣過的孩子,於我而言,都是標杆,這當然也包括高虎和他的「痛仰」 。
那時候要看音樂節,得坐幾個小時的公交,從最東頭兒的物資學院,顛沛到香山的瑞王墳 兒。在塵土飛揚的pogo過程中,臺上臺下,恣肆地把檄文硬生生吼成了 戰歌。十多年後,高虎、痛仰連同這個時代都變了太多,不變的是我們對過往偶像的那份 執念。這不,高虎先生又出新歌了,《未來的路》,送給《 棒!少年》裡 那群孩子們的禮物。
多少年來,我縱容自己的耳朵「海納百川」,這邊廂,我聽著《 不!》飛了起來 ;那邊廂,我又會聽著宋捷哼唱 :「蒼山洱海後,你在我身邊……」安然入睡。無論是《樂夏》裡的惜字如金還是世園公園草莓音樂節上的載譽歸來 ;無論是《陽光總在風雨後》的漫溢能量還是《未來的路》裡的淺唱低吟,蛻變中的高虎總能給你新的 衝擊與 感動。
「……這世界依然熙熙攘攘……無論偉大渺小都願與你分享……」副歌過後,高虎的口哨讓人撲簌簌落淚,與此同時, 周身自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彼時彼刻,我才知道什麼叫感同身受。別拿那些高大上的禮讚扣在這群孩子頭頂之上,更多的時候,打棒球已然成了他們唯一的出路,既然是唯一,過程的波折與慘烈自然是無以復加的。
我是雲南人,我的故鄉在 名不見經傳的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水縣,算是個邊疆小康縣吧。我的母校是全省聞名的所謂頂級高中,經常會誕生全省文科狀元,每年考上清北的「好孩子」 更是不勝枚舉。縣城裡的孩子大多衣食無憂,而山溝溝裡貧困鄉的孩子們卻終日與赤貧相伴,一旦高考失利,舉家都會陷入 絕望,這一點兒都不誇張。
我作為學校晚會主持人,年年都要去鄉下的結對中學——「坡頭民族中學」搞幫扶活動 。一整個星期,我會和他們吃、住、玩、學在一起。這些同學的樣子和《 棒!少年》中的「馬虎」 如同翻版——皴裂的臉上洋溢著最純真的笑靨。最吃不消的是 睡覺。山區霧靄重,一覺醒來,被褥一定是溼透的,那兒的孩子,罹患慢性 風溼是家常便飯。
和我故鄉的那些孩子們比起來, 《棒!少年》裡的梁正雙與馬虎,遭際其實好不到哪兒去。唯一的區別是,正雙和馬虎還有貴人扶持,儘管,只是在夾縫中求生存,但總比沒有一絲希望好太多了。真希望這群孩子和我們這些成年人的少年心氣都不要丟失,因為,你在用實際行動關照現實的同時,自己就獲得了更上層樓的可能。
某一年,我和李艾姐 在四川主持一場汽車發布會。演出順利結束後,我們倆在成都的蒼蠅館子,吃缽缽雞,大快朵頤,仿佛這個世界只有一方凝固的美食香氣,遮掩了世間所有 不公與煩擾。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的朋友圈,沒有分享現場照片,而是轉發了首痛仰的《西湖》。我也不知道這種與生俱來的造作、不滿足與悵然若失是咋形成的。
索要、欲望、名利、地位,成年人在蠅營狗苟中爭鬥時,不要忘了,還有一群又一群被塵世遺忘的少年,正叫板命運,堅強地活著。你未來的路指向何方 ?我37歲,依然沒能成為名嘴,但未來仍舊要主持好每場底層商演,養家餬口 ;未來,高虎的音符會持續譜就錦繡人生 ;少年的未來,因他們葆有叫板的心氣而無限接近光明,祝福孩子們。
程方圓
2020年12月15日
於長沙出差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