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8日8時許,北京父親李進全因瑣事與13歲的女兒李某某發生爭吵,李盡全持菜刀砍擊李某某頭面部數下,致李某某失血性休剋死亡。李盡全作案後自殺未遂,打電話報警投案。「父親殺女案」消息一出轟動全國,今年6月12日,李進全被北京市二中院一審判處有期徒刑12年,剝奪政治權利兩年。究竟是什麼,讓視女如寶的父親最終對女兒揮刀相向?央視記者獨家專訪李進全,講述「父親殺女案」背後的故事。
2013年11月8日,和往常一樣,李進全下樓為女兒打車,準備送她上學。攔到車後李進全在計程車裡頭等,女兒突然打電話說鉛筆刀找不著了,李盡全讓女兒下樓再買個新的鉛筆刀,女兒卻說找不到鉛筆刀她就不上學了。為了找到鉛筆刀,李進全不得不放棄已經打好的計程車,並付了14元車費後回家。
李進全回家一看,女兒把手機和筆記本電腦都砸了,筆全扔在地上。生氣的李進全於是扇了女兒一巴掌。挨打的女兒哭著給李進全的丈母娘打電話,丈母娘勸李進全幫女兒找找鉛筆刀,李進全再次提出帶女兒去買新鉛筆刀,結果女兒依然拒絕稱找不到自己的鉛筆刀就不去學校。
父女間的爭吵越發激烈,李進全進了廚房,拿出菜刀,嚇唬女兒。
李進全拿著菜刀指責女兒天天上網追明星,這次又不去上學,稱自己不願意活了,女兒不但不害怕,反而回答:「你不願意活,我也不願意活」,父女倆越吵越兇。
爭吵中,女兒的一句「我愛明星比愛父母都好!」讓李進全徹底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揮刀數次砍向女兒的面部頭部,導致其失血過多當場死亡,釀成了最後的悲劇。
採訪中李進全告訴記者:「我真的是承受不了,辛辛苦苦把她從小一把屎一把尿帶大,所有的付出也是給她、也是對她好,但是她這麼說。」
李進全是廣西玉林市人,1歲時父親去世,13歲時母親也不在人世。1998年,26歲的他隻身到北京打工,經人介紹,認識了現在的妻子。雖然女方患有精神病,但兩人很快結婚,兩年後生下女兒。夫妻兩人都沒有固定職業,依靠低保和嶽父嶽母的接濟維持生活。但對這個唯一的女兒,李進全加倍疼愛。女兒一開始也聽話,成績不錯,保送進入了重點初中。而變化,就開始於初一結束之後。
考慮到女兒去學校太遠,李進全在學校旁邊租了一套房子,每月房租2000多塊錢一個月的房子。誰知快搬家時女兒卻說不住了,「她說我要漂亮的房子、家具、地板、陽臺。」而這一切,都是李進全的經濟條件無法負擔的。
而住校一年,重新開始走讀的女兒,還有了李進全不了解的愛好——上網追星。此後女兒開始不好好上課,只想著喜歡的明星在哪裡開演唱會、幹什麼事。
因為沉浸在網絡世界當中,女兒常常不吃不喝,上網到凌晨三四點,為了避免上學遲到,李進全只好常年打車送她上學。但正是這樣嬌生慣養最終害了女兒。到後來,女兒只要有事不隨心願就馬上發火,指責李進全作為父親的無能。而李進全發現女兒在追星上花的錢,也越來越多,有時為看一場演唱會,女兒一下就會花去家中近兩月的生活費。
曾經,李進全還陪著女兒到機場接機,也容忍她購買明星周邊產品。但隨著女兒的追星行為越演越烈,網癮越變越大,生活越發混亂,成績開始直線下降,這個父親試圖開始改變。有時跟女兒實在吵得兇,他就打女兒一巴掌,而以前他是幾乎不會去打女兒的。然而這樣的方法效果有限。李進全說:「回頭一想是沒有用的,打還是不解決問題的,也是我溺愛太過分了,就導致這個悲劇。」然而除了責罵和打,李進全似乎沒有更多的辦法。而在這個家庭當中,沒有人能夠更好地緩和他們的矛盾。
李進全告訴記者,女兒是孤獨的,她媽媽因精神問題無法與女兒交流,自己更多管女兒生活,女兒的學習則由丈母娘來管。在這個脆弱的家庭當中,母親角色的缺失,隔代長輩和父親長久的溺愛,讓女兒在自己固執的生活軌道上越行越遠。
直到2013年11月8號早晨,父女間兩年來的愛、不解、恨就濃縮在兩個小時之內。父親依然疼愛如初,為晚起的女兒準備早餐,下樓打車。女兒脾氣依舊暴躁,摔碎一屋子東西。之後,父親希望用菜刀展示力量,女兒打電話給姥姥尋求幫助。兩人越吵越烈,以死相逼。直到8點多,李進全的理智徹底崩潰,用菜刀結束了女兒的生命。
2013年11月8號當天,自殺未遂的李進全投案自首。今年4月28號,該案一審開庭。庭審當中,公訴人的一段話令人警醒:這個案件,發人深省,可以讓我們每位父母去審視自己對待子女的方式,是否全憑自己的愛惡,而非子女的需要,如果子女讓父母高興時,父母可以滿足子女任何要求,子女讓父母生氣的時候,父母又可以施加任何的懲罰的話,那麼悲劇還是有可能繼續上演。
當記者問到:「如果一切都能重來,你最想回到什麼時候?」李進全回答:「如果重新來,我真的是像原來那樣十分對她好。但會改變一種方式。我會改變自己,變得成熟一點。」
雖然這個案子是極端個例,但引起悲劇的原因卻非常常見,父母想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孩子,盡己所能,甚至為此含辛茹苦。但往往沒有意識到自己給與孩子的是否真得能讓孩子的人格心理得到健康的成長。接下來的12年牢獄生活,對李進全來說已經足夠漫長,讓他重新審視這起悲劇的根源。學習如何去愛,如何在愛中建立界限,是為人父母始終要做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