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龍珠》到《進擊的巨人》,少年漫畫為何越來越「黑暗」?

2021-02-18 V5海賊王


無論從銷量還是影響力上看,少年漫畫都是漫畫市場絕對的老大。那麼什麼是少年漫畫呢?在一般漫迷眼裡,《少年JUMP》的「努力、友情、勝利」雖是 單一雜誌的宗旨,卻不失為對此類作品內涵上的高度概括。一般能夠大紅大紫的傳統少年漫畫大概可以分為兩類,即:第一類——天賦秉異的普通男主角經過一路披 荊斬棘不停練級最後成為傳說。第二類——一開始就滿級的男主懲惡揚善橫掃世界。

應該說,至少中國的漫迷開始接觸日漫這種形式的時候,少年漫畫就長著這樣的一張面孔。前者的代表如《龍珠》、《幽遊白書》、《棋魂》、《聖鬥 士》、《火 影》、《海賊王》、《死神》、《灌籃高手》…等,後者的代表如《浪客劍心》、《北鬥神拳》、《金田一少年事件薄》、《柯南》…等。


這種形式能夠長紅不衰,究其原因正是男主角經過奮鬥後突破極限、打倒惡勢力的那種爽快感無可替代。但是同樣一種套路,縱然千變萬化伸出千萬條枝葉,在長成大樹後也難免枯黃落葉的結局。傳統少年漫畫在《龍珠》開創了打怪升級變身超能力戰鬥後迎來了第一個巔峰,在《海賊王》龐大的背景、無窮的伏筆、無可比擬的 感情控制技巧綜合作用下迎來了第二個巔峰。《海賊王》之後新連載的傳統少年漫,無論怎樣努力和掙扎,卻始終無法翻越這座大山。近年新連載的此類作品紛紛走 向沉寂,無論是《少年JUMP》力捧卻成績平平的《美食的俘虜》,還是講談社始終無法真正稱王的《妖精的尾巴》,都讓漫迷看不到少年漫畫的發展前路。


縱觀近10年的漫畫市場,在下一個復古風潮來臨之前,少年漫畫新作的冬天該如何度過?變幻莫測的時間橫流中,暗潮又將如何湧動呢?

黑暗走向少年——從《DN》到《巨人》

唯一一部被新聞聯播報導的日漫。「『被記在這本筆記裡的人一定會死亡!』黑色的封皮,陰森的裝飾,恐怖的字眼——一本據稱可以讓人在指定的時間 與方式中死去的死亡筆記正在中學生中流行, 侵蝕著中學生稚嫩的心靈,令家長、老師及社會方方面面深感憂慮…」2005年1月,《遼瀋晚報》報導了一本筆記本成為中學生發洩工具的新聞,此後,這篇新 聞被新華網轉載,引起了強烈的關注。


2007年5月25日,中國的「掃黃打非」工作小組辦公室發出「關於迅即開展查繳《死亡筆記》等恐怖類印刷品專項行動的通知」。至此,封禁《死 亡筆記》的勢頭越演越烈,最終「榮登」新聞聯播。《死亡筆記》也成為了唯一被新聞聯播大幅報導的日漫。官方要封殺,民間喊冤,一時口水和磚頭齊飛,這部漫 畫的名頭也越來越響,家長和漫迷各執一詞,各有各的一套理。而作為暴風中心的這部作品,不僅在中國引起了軒然大波,在其本土日本也堪稱具有開創意義。《死 亡筆記》第一次將濃鬱的黑暗在主流少年漫畫中擴散的如此深遠。

黑暗系走入少年漫畫

在《死亡筆記》之前,強調黑暗系的漫畫一般是青年漫畫的專利(如《劍風傳奇》),走紅的少年漫畫一般都以正面陽光的形象示人。男主角可以有缺 點,可以是不良少年,但是他們本質善良,講義氣,重情義,骨子裡還是「好人」,就算《北鬥神拳》這種畫面極其血腥暴力的漫畫,男主角健次郎作為真正的救世 主的形象卻不曾改變過。

2003年開始連載的《死亡筆記》第一次讓男主角成為了一個逐漸淪落的徹底的犯罪者,作品一改平日裡打鬥不斷的少年漫套路,整個漫畫黑暗和推理 交織,懸疑 與恐怖並存。夜神月也成為了少年漫畫歷史上極具爭議的一個人物。圍繞著「大量的殺人者能否成為救世主和神」、「如果你擁有了死亡筆記會不會採取夜神月的做 法」,漫迷中展開了激烈的討論,至今未熄。

《死亡筆記》並不是第一個將善惡難辨和黑暗因素引入少年漫的作品,遠的不說,2002年《周刊YOUNG JUMP》上開始連載的《妖精的旋律》就是典型的黑暗之作,但《死亡筆記》無疑是影響力空前的黑暗系少年漫畫。截止2007年10月,《死亡筆記》的漫畫 發行量達到了2700萬冊,這對只有13卷的《死亡筆記》來說是相當驚人的。這意味著《死亡筆記》的單捲髮行量超過了200萬本,暫列有據可查的日漫發行 量卷均排行榜的第11位,甚至高於《浪客劍心》和《全職獵人》。與此同時,2006年上映的《死亡筆記》電影版前篇票房達到了28億日元,同年上映的《後 篇死亡筆記:最後的名字》票房更是達到了驚人的52億日元!可謂二次元三次元全線飄紅。

《死亡筆記》的大獲成功不僅成就了大場鶇和小畑健這對黃金搭檔,更為少年漫畫打開了新的可能。此後,描寫血腥、殺戮、黑暗、絕望的漫畫和動畫作 品開始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主流漫迷的視野中搶佔市場,從排斥到獵奇,從偷窺到追捧,在這10年中,主流漫迷受眾完成了對非常規少年漫畫的接受甚至喜愛,終於 在 2013年演變成了全民追捧《進擊的巨人》的狂潮。

撿來的草稿紙——講談社押對了寶

2009年,一位被《少年JUMP》拒絕過的作者——諫山創,開始了在《別冊少年magazine》上的連載(拒絕的理由一說是《JUMP》編 輯表示風格 不合適,一說是第二次投稿時被編輯說「不要『漫畫』而是帶《jump》過來」,因而轉向以在《少年magazine》連載為目標)。

這部名叫《進擊的巨人》的漫畫初始連載的時候畫工平平(甚至可以說很差),畫面也很潦草,然而講談社卻確信它會火,不僅打出了「自《阿基拉》以 來的衝擊, 自《劍風》以來的絕望」這樣近乎於捧殺的宣傳口號,更是大印特印用真金白銀力挺《巨人》。事實證明講談社這次押對了寶。經過了兩年的蟄伏和等待,2012 年《巨人》的漫畫首卷就已經跨入了百萬級的行列,2013年4月,《巨人》更是憑藉製作精良的動畫化迅速爆紅,不僅動畫點擊量和話題性周周居年度新番之 首,漫畫也自4月以來全卷大賣,周周上榜,基本已經確定會成為2013年漫畫銷量年榜的亞軍。無論從何種意義上來說,《進擊的巨人》都是2013年的超級 大贏家

關於《巨人》走紅的分析類文章很多,在此不作贅述。但像艾倫這種剛脫下尿不溼沒幾年就刀捅犯罪者,慫恿妹子一起殺人一次幹掉幾名卻毫無心理鬥爭 的男主角對傳統的少年漫畫來說確實是非常出格的。作者諫山創也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絕望」的喜愛。他在回應動畫第22話的質疑時在推特裡說:「就如導演呈獻 給大家的畫面那樣,為了徹底表現出『絕望感』,考慮到之後的劇情發展,我認為(丟棄屍體)是非常好的表達方式」——這簡直就是一副以絕望為樂的樣子啊!整 個人切開都是黑的啊!


作者的惡趣味咱們暫且不管他,值得玩味的是對於《巨人》這樣的題材,哪怕是低齡的觀眾大多都沒有顯出牴觸情緒。諫山今年爆出的最大的負面是《巨人》中的光頭司令原型是戰犯,而不是劇情/畫面遭到了投訴。

客觀的說,各出版社對這樣日趨「重口味」的觀眾群是心中有數的。面對《巨人》的大紅大紫,集英社卻顯得非常沉得住氣。原因無他,他們自己手中就 握著一個這 樣風格的作品尚未動畫化,那就是描寫蟑螂對人類展開反擊的《火星異種》。《火星》不僅獲得了2013年「這本漫畫真厲害!」男榜第一位,更以172萬 1651冊的成績居2013年漫畫半年榜銷量第10位。可以預見到,這部作品一旦動畫化,必然會再次掀起「絕望」的狂潮。考慮到描寫16名中學生在封閉的 校園內互相廝殺的作品《彈丸論破》在7月新番中一枝獨秀大紅大紫,黑暗系的旋風在動漫圈還有的刮。


另一種嘗試:搞笑漫撐臺柱

少年漫畫又不是瓊瑤劇「吟霜啊!吟霜啊!」,不僅可以有很足的搞笑成分,而且應該搞笑。但是搞笑漫畫挑大梁當臺柱,對《少年JUMP》來說還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阿拉蕾》——20世紀的絕響

20世紀80年代,鳥山明創作的《阿拉蕾》風靡一時。無論是銷量還是影響力,《阿拉蕾》在漫畫史上都是名列前茅的經典之作。截止2008年10 月,《阿拉蕾》的發行量是3500萬冊,平均每卷銷量194.44萬本。這一成績暫列日本漫畫史上卷均銷量的第16位。但是自從鳥山明開創了更牛的「練級 ——打怪 ——變身——龜波氣功——後續反派都鞭屍弗利薩」之後,少年漫的格局就變成了各種變身各種拯救世界,靜下心來專注搞笑並且搞出很大動靜的作品非常寥寥。

從《銀魂》到《暗殺教室》,《周刊少年JUMP》的新玩具

漫畫銷量平平(對《少年JUMP》而言)但是在動畫圈口碑良好影響極大的作品《銀魂》的出現是一種新的嘗試。《銀魂》是一部非常好的騎牆之作 ——不失熱血和主線因而也能得到傳統少年漫受眾的喜愛;無窮的惡搞梗和吐槽又大大不同於以往的少年漫畫,戳中了宅民們的萌點;而眾多角色和單身到底曖昧不 斷的男主角阿銀又獲得了一幹腐女的支持。《銀魂》是罕見的幾面都能討到好的作品,但也許正因為如此,也許是動畫的出色掩蓋甚至超越了漫畫,《銀魂》的原作 銷量一直並不亮眼。

《銀魂》是罕見的能討得各種口味漫迷歡心的作品。不管怎麼說,「對哦!好像還可以嘗試搞笑漫畫」這樣的念頭開始在漫畫圈生根發芽。集英社在嘗試《美食》這樣的傳統少年漫折戟之後,毅然的把寶砸在了《暗殺教室》上。

《暗殺教室》又是一部騎牆之作,它的題材看似黑暗(學生要在一年內殺掉老師才能拯救世界),開頭也看似驚悚,但讀下去才會發現內容是搞笑的校園 日常輕喜劇,充滿了歡樂和治癒。這部作品在集英社的大推特推之下反響非常之好,此後還推出了TV動畫與真人電影,儼然已有了新臺柱的架勢。


無獨有偶,雜誌《月刊Haruta》上連載的《我叫坂本我最屌》也是一部爆笑的校園漫畫。漫畫圖片在中國的各路微博上廣受追捧,第一卷在日本本土的銷量也非常逆天(相對於新作而言)。

搞笑向會不會成為少年漫畫今後又一個發展方向,讓我們拭目以待。

腐女走向前臺:曖昧系的春天

少年漫畫之所以在漫畫這個大池子中金槍不倒,很大程度上得益於讀者群的擴大。早年的少年漫畫伺候對象都是男性中小學生,20世紀60年代之後慢慢壯大了高中生的受眾群,到20世紀90年代之後,不少女性讀者也加入到了少年漫讀者群的隊伍中。

「女人能頂半邊天」——這句話在少年漫圈一直以來卻不是那麼適用。比起單行本和原著,傳統的女性讀者比起漫畫更願意把錢花在化妝品、衣服和時尚 雜誌這樣的東西上,雖然總額肯定是相當驚人的,但是對於出版社來說,這筆錢又進不到他們的口袋,完全沒有意義嘛!這一點在周邊衍生品體現的尤為明顯。 2010年之前,10隻手辦9隻都是妹子,剩下1隻是男是女還得掂量著看。有買才有賣,如此不給力的比例很好的說明了女性消費者實在「志不在此」。

這一情況在近幾年產生了飛速的蛻變。細想其原因有二,一是比起傳統的淑女,如今的妹子更加開放和「女漢子化」;二是因為腐女比例大大增加並且明 目張膽。十年前的腐文化還非常小眾和私密,誰也不曾想過如今滿街都是「好基友」。既然傳統的女主角不入眼,少女漫畫大多數就更不入眼,那麼,不必戀愛並且 朋友兄弟遍天下的少年漫畫簡直是最好的新目標!所謂官方逼死同人,比起自己捏造的各種段子,當然是有圖有真相的原著更加給力啦!雙方一拍即合,女性讀者開 始在少年漫 畫圈裡嶄露頭角,而有錢的是爺,各路少年漫畫也開始趕潮流玩起了曖昧迎合讀者。


三年三次蛻變:從長賣到銷量榜翹楚

2008年《月刊GFANTASY》上連載的作品《黑執事》迎來了第一季動畫。這部擺明了打腐向擦邊球的作品驚豔四座,雖然動畫製作水準平平, 但是美型的人物和曖昧的劇情贏得了女性觀眾極大的支持,不僅當年各項人氣投票名列前茅(第2季時騰訊動漫的當年動畫人氣投票《黑執事2》名列第一),女性 讀者更是拿出了真金白銀支持該漫畫。如今離2010年的第二季動畫已經過去了三年有餘,《黑執事》的漫畫在榜銷量仍然能達到每卷50萬冊以上,成績相當之 好。

《黑執事》動畫完結後,銷量依然不減。書都賣給誰了非常明顯。2011年,《JUMP SQ》上的《青之驅魔師》動畫化。誰也不曾想到,這部劇情平平的作品在動畫化後銷量暴增,卷均增長逾百萬,硬是衝上了2011年漫畫年銷量的第3位!比起 男性讀者對劇情的平淡反應,各路妹子對奧村兄弟的尖叫很能說明背後的原因。


無獨有偶,2012年《黑子的籃球》動畫化後也迎來了銷量的井噴。一時間只要你走進日本的同人本銷售店鋪,門口的大架子上擺放的一定是滿滿的 《黑子的籃球》各種腐向同人本。《黑子的籃球》也是2012年漫畫年銷量榜的亞軍,僅次於《海賊王》。雖然有部分男性讀者認可《黑籃》的「燃」並表示「原 著根本就不腐」,不過今年集英社搞得不亦樂乎的官方CP人氣投票簡直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結語

傳統的少年漫畫套路遭到挑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當傳統的少年漫畫走入困境後,將會以怎樣的姿態再次登頂呢?少年漫畫的未來又會走向何方呢?我們拭目以待。

本位轉自公眾號(toutiaoyou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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