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末,港人陳國泰就開始了他的玩具收藏,尋訪世界各地舊貨市場、拍賣會和古董店,價格低至幾新元,高達上萬歐元。最開始什麼都收藏,直到偶然撥通中國鐵皮玩具先驅康元廠的電話,聽完玩具廠八十年興衰往事,他開始不可遏止地走上中國玩具收藏之路。
二十年間,他收藏了近萬件玩具,從清末人偶到文革娘子軍,從民國初年的教育玩具到80年代電動黑貓警長……05年他在新加坡開了世界第一家上海玩具博物館,08年移居上海接手瀕臨倒閉的玩具廠,開始設計自己的玩具品牌ST.John。
(下文編選自陳國泰的《小玩意》一書)
回顧中國近代玩具史,從清末中國第一套遊戲算起,至今上海玩具工業已走了足足一百年,橫跨了清朝、北洋時期、國民黨時期、抗戰和新中國,如同一部時代放映機。
民國時期——很多讀者都知道《商務印書館》是家出版社,卻不知這家百年老店在清末時已開始製作玩具。
《學部審定五彩精圖方字》——上海商務印書館製作的中國第一套兒童識字遊戲
近代出版家張元濟先生很早就觀察到玩具是西方教育的一部分。1910年,張元濟開始環遊世界,考察各國教育、印刷和出版業。在返航的輪船上,他以歐洲遊戲棋為基礎編制了《選舉圖》遊戲,成為中國最早的教育玩具,接著編制了《常識牌》《植物牌》《中國地理牌》《中國鐵路圖》《環遊世界圖》等24種民國遊戲玩具,獲得1915年萬國博覽會的二等銀牌獎。
1917年上海商務印書館設立玩具部,引進中國第一臺花樣鐵皮印刷機,從此全力製造兒童教育玩具,十餘年間推出了200餘種適合不同年齡的兒童遊戲玩具。
商務印書館出品的教育六面畫,能拼出六個不同的畫面
商務印書館出品的動物牌
20年代美國教育家杜威的「兒童本位論」傳到中國,雖然軍閥混戰,但兒童教育受到魯迅、冰心、郭沫若這些文化先驅的重視。25年五卅慘案後爆發了「抵制外貨 崇尚國貨」運動,一些大型百貨商場如先施公司、永安公司、新新公司、上海商場紛紛支援國貨,至此上海玩具工業進入了第一個高峰,印刷和制罐成為滬上重要工業。
這一時期湧現了一批經典玩具。影響中國鐵皮玩具大半世紀的康元玩具制罐廠也是這時候成立的,成為了國產鐵皮玩具先驅。
民國時期蔣中正人偶
30年代——1932年商務印書館遭到空襲,玩具部、印刷廠的所有設備都被炸毀。但在「國貨救國」口號下,30年代的玩具工業依舊蓬勃生長,每年平均有兩到三家新的玩具廠成立,可以說是上海最摩登的年代。從傳統的七巧板到最現代的發條玩具;六面畫、積木構造、賽璐珞玩具、活動鐵皮玩具、兒童腳踏三輪車、坦克車、腳踏飛機……
這是30年代爆款康元制罐廠的升線猴,通過拉扯繩子,猴子會上上下下地做雜技表演。
跳蛙不僅是70、80後的最愛,也是30、50、60後的最愛,1935年上海康元制罐廠參考德國產品,設計出第一代國產跳蛙。
康元玩具廠生產的一隻瓢蟲
愛國玩具廠仿德國的「雞吃米」玩具
蔣介石在三十年代推行新生活運動,這是當時倡導新生活運動時期的煙卡
上海萬如社紙玩具《脫衣換衣》
上海鐵華玩具廠出品的滿洲國儲蓄罐,罐身為中日兩軍交戰圖
玩具廠以外的相關企業也開始做玩具:冠生園的糖果玩具,銀行的儲蓄罐玩具,新亞、大眾書局的兒童方塊字遊戲。雲飛計程車公司會送給長期顧客機動計程車玩具,在車身上印上熱線電話。
40年代沉重打擊——二戰時期上海淪陷,生產玩具的重要物資馬口鐵、木材實行統制,價格飛漲,玩具廠幾乎都宣告停業,直到抗戰勝利才恢復生產。二戰後政府低外匯政策使得美貨泛濫,玩具價格也在猛烈的通脹中變得特別昂貴。
康元廠生產的發火機關槍
抗戰勝利之初,美方將新款的吉普車運到上海做展覽,這是大華玩具廠的經理去現場參考實物,設計的鐵木結合慣性吉普車。當時玩具商店都出售各式各樣的吉普車。
50年代「走自己的路」——解放後,上海玩具廠一改「仿製」「複製」西洋玩具的路線,開始努力設計有中國風格的兒童玩具。1955年,康元就設立了一個玩具技術研究小組,供試製出慣性玩具十一支,發條玩具八支,電動玩具十一支。
據玩具廠工人說,「當時做每一件玩具都會考慮,是否既便宜,又有教育意義,還是安全衛生的。本來小刀槍是最普通的玩具,可是由於常用來互相干仗,玩具廠就停止了生產,而且把玩具戰鬥機改成了運輸機,為的是教育孩子們熱愛和平,反對戰爭。」
50年代康元玩具合集的廣告
康元發條警備電單車,陳國泰收藏中最貴的一件玩具
小貓釣魚六面畫
玩具積木
為了紀念中國的第一輛國產轎車東風牌轎車(MF032),康元廠於1968年生產出中國第一輛慣性玩具汽車。
60年代——中國玩具從1959年開始出口,65年在香港舉辦的玩具展覽更是把中國玩具推向全世界。小熊照相、冒煙火車、噴氣客機等在香港、東南亞,甚至歐洲國家的銷路都非常好。
深受中外兒童歡迎的母雞生蛋
母子雞
《小熊拍照》:上玩十四廠設計了這隻60年代著名的熊,旋轉一周後他的手臂會突然向下一震,就完成了攝影。
上海二玩出品的經典玩具熊貓打鼓
兔娃娃推嬰兒車
北京玩具一廠生產的電動鐵皮玩具《打桌球》
戲法人
康元玩具廠的氣槍
電動汽車
1966年康元玩具廠設計了電動鐵皮玩具《萬噸水壓機》來紀念中國第一臺萬噸水壓機。為了讓兒童了解新中國建設成就,上海每個幼兒園都有一臺作為教學工具。
文革時期「紅色風暴」——1968年左右,玩具基本上已成為紅色宣傳「無產階級主義」的教育工具,產品的設計開始單一化,品種減少,形象呆板,只反映社會主義建設。
紅色娘子軍娃娃
北京產的三面紅旗汽車,典型的文革玩具,可惜少了底盤、機芯和輪子。作為培養紅色接班人的宣傳工具,文革時期北京生產的玩具政治味道大於商業味。
文革後——從1980年至1982年,上玩二廠集中生產中、低檔的鐵塑結合新產品,如智力拼盤、彈子遊戲、熊貓跳繩、爬娃、電動玩具開門警車等。
廣泛流行的磁控獅子戲球由上玩二廠(康元玩具廠)設計師包光舜設計,將最新的電子技術應用到玩具之中,是當時非常高檔的玩具。
由康元玩具廠設計的電動玩具開門警車,是鐵皮玩具車向塑料玩具車過渡的代表作,底盤是塑料的,外殼是鐵皮的。打開開關,警車啟動,警燈閃爍;警車停止時,車門會自動打開。
北京玩具一廠設計的電動塑料玩具狗
發條跳狗
上海玩具十廠的玩具目錄
八十年代初期,塑膠製星球大戰等系列玩具和長毛絨玩具在全世界開始風靡,金屬玩具慢慢淡出了歷史。
最後的彩蛋——
十多年前陳國泰創作的阿童木騎Scooter鐵皮玩具,因為種種原因沒法投產。
08玩具大王自己創立了玩具品牌ST.John,終於設計生產的自己的鐵皮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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