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每個女人都有名字。
蔣南孫的名字是奶奶取的,音同「男孫」,如果去掉這裡面重男輕女的寓意,倒也不失為是一個淡雅、別致的好名字。
朱鎖鎖,音同「索索」,在粵語裡面,「索女」是美女的意思。
鎖是掛在門上的,而朱鎖鎖最渴望的就是有一個自己的家,一扇自己的門。原著裡,很多人給她取名「騷騷」,當然有詆毀的意思,這是因為中國人大部分人都「仇美」。
去掉這種寓意,唐代沈佺期曾有「霏霏日搖蕙,騷騷風灑蓮」之句,在我看來,它算一種讚美。
只有兩類女人沒有名字。
一類如蔣太太,一類如「某女士」。
港澳的一些豪門最喜歡稱呼某已婚女人為「某太」,這是一種肯定的稱呼,如果不這麼稱呼,則是一種侮辱和看輕。
比如洗米華原配,曾經對小三說:「世界上只有一個周太太。」
比如謝玲玲,大部分人不知道她是誰,必須得加上前綴「林建嶽前妻」、「王祖賢情敵」。
她深得公婆的歡心,離婚時,婆家主動替她爭取了4億的贍養費,並稱她為「林家永遠的新抱」。
離婚後,婆婆吩咐傭人照舊叫她「少奶奶」,而不是「謝小姐」。
再比如賭王的妻子,大家知道她們是二太,三太,四太,但她們分別叫什麼很多人都不知道。
現實中,很多女人活成了「某太」、「某夫人」、「某媳婦兒」、「某媽」,有的變成了豢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有的變成了出力不討好的「免費保姆」,有的變成了「某某彪悍的老媽」、「你是一隻只會下單的母雞」、年深日久,她們不但失去了名字,還失去了自由的意志,謀生的能力,處理風險的頭腦……
02.化名
歌手譚維維在《小娟(化名)》裡唱:「隱去我姓名,忘記我姓名,同一齣悲劇不斷上演。」
漂亮女生取快遞被偷拍,無端受到羞辱,被潑髒水,流言削金蝕骨,女生社會性死亡,丟掉了工作,患上了抑鬱症,而施害者輕描淡寫地道歉,口罩墨鏡捂得嚴嚴實實,仿佛隱形人。
青春正盛的女大學生被潑硫酸,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無端被猜測,被質疑,被造謠,漸漸的,熱度過去,沒有人再關心她們的劫後餘生。
快樂的小姑娘被家人「賣」到別家做媳婦,生不出孩子就被丈夫婆婆活活打死,屍體又被堂叔賣給別人配陰婚,最後一滴血肉的價值都被榨得一乾二淨。
《小娟(化名)》唱:「我們的名字不叫小娟,化名是我們最後體面。茶餘飯後,談資消遣很快拋在一邊。知曉我姓名,牢記我姓名,同一齣悲劇,何日徹底止息。」
杭州來女士,泰國孕婦王女士,北大女生包麗,遭受家暴跳樓的某女士……化名是她們最後的體面。
周迅、趙雅芝和惠英紅出演的網劇《不完美的她》的片頭中,一張蒼白的地圖上每一個血紅的點,都對應一則家暴案件,貴州、新疆、遼寧、湖南……
來自天南地北的她們,有些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有些人被殘忍殺害,有些人還在深淵裡浮沉……
化名是她們最後的防線。
03.XX媽
《三十而已》顧佳說:「我覺得生孩子是件特別糟糕的事。當了媽以後,你最大的感受就是憋屈,憋屈在一個叫媽媽的頭銜裡。什麼身材走樣,情緒變壞,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你知道我出了月子的第一天,我突然就感覺到顧佳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許子言的媽媽。」
從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很多女人就選擇了為孩子而活,於是,她們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成為了XX媽媽。
同學跟我說:「自從我生了孩子,大家就都叫我「軒媽」,這是個光榮的稱呼,也是個沉重的名字,有一天大學同學群裡有人問我一首詩的出處,直到閨蜜艾特了我,我才反應過來,然後我哭了,他們叫的王雲芝就是我啊,當初媽媽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擁有風雲之志,可我自己給忘記了。後來,我經常會自己叫自己的名字,老公說我魔障了……」
蔣南孫家裡,掌權的是奶奶,她重男輕女,對蔣太太不滿意,時常冷嘲熱諷,不高興就損兩句。
蔣太太被豢養得太久,失去了謀生的能力和承擔風險的勇氣,只能消極抵抗,吃飽飯出去跳舞,打牌,自己尋樂子。
南孫說:「我媽其實心裡什麼都明白,但她在蔣家這麼多年,一對二,知道打不過,索性自保。」
認清了現實,卻無力改變現實只能逃避,這種心情我想很多女人都明白。
04.她是她自己
朋友母親燒得一手好菜,我經常去她家吃飯,跟她聊天。
她說:「我是個手心向上的人,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管不了,孩子山南海北也管不了,能管的無非就是這些西蘭花、雞蛋、土豆、香菜而已。」
蔣太太亦說過相同的話:「我能掌握的不過是麻將牌而已。」
所以她支持南孫做「出走的娜拉」外出獨立謀生。
未來女婿上門,她沒出席,並不是因為看不起章安仁,而是知道丈夫要算計章安仁的房子,所以才給南孫打電話提醒,以不回家作為反抗。
南孫和爸爸爭執,拒絕上小提琴班,她得知以後立刻放下了麻將,第一時間趕去理髮店支持女兒。
南孫因被騙相親而跟爸爸撕破臉後,她立刻提議女兒搬去章安仁的新家。
南孫顧及奶奶的感受,她則說,我來對付他們。
無論環境如何壓抑,她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女兒撐起了一片天。
南孫離開家住在章安仁隔壁,她知道女兒吃不慣粗茶淡飯,就給她買了30多萬的寶馬車代步,配了保姆料理家務,準備了一張卡……」
有人說蔣太太是「糊弄學大師」,日常糊弄丈夫和婆婆,是蔣家活得最明白的人,這種論調真的讓我無語。
蔣太太半生憋屈,還經歷破產、被追債、驚嚇,直到丈夫死了,才算嘗到了自由的滋味。
就連女兒也只是可憐她,心疼她,但是並不認同她:「南孫看在眼裡,益發可憐母親。多年來她不知什麼叫自尊,卑躬屈膝待主子手指縫間漏些好處出來……一定要經濟獨立,否則簡直沒有資格講其他。」
蔣家破產後,南孫對媽媽說:「爸爸走了,你不必再做蔣太太了,我長大了,你不必再做蔣南孫的媽媽了,奶奶交給我,你也不用再做她的兒媳婦了,你應該做你自己了,雖然有點晚,但還是好的,我希望你以後自私一點,只為自己開心就好。」
後來,蔣太太跟南孫小姨去外國散心時認識了一位大學教授,在南孫的支持下,開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
原著裡寫:「在地下鐵路,南孫才真正歡喜起來,果然是好消息,母親並不姓蔣,閨名也不叫太太,她是一個人,有血有肉有靈魂,自丈夫去世之後,合同終止,她已不是任何人的妻子,那個身份已告完結,有什麼理由再叫她繼續為蔣家服務。」
世界上有多少個「蔣太太」?
不知道,沒有人去統計。
沒有名字的女人,失去的不僅是姓名,還有可能是性命、作為人的尊嚴,生活中的喜怒哀樂,自由,對美好的憧憬和嚮往,所以,在為她們惋惜的時候,我們要好好思考,到底是誰奪去了她們的姓名?
2021,新的開始,我只希望所有的女人,無論何時何地,有著什麼樣的奇遇,都能保持及捍衛獨立的核心。
讓我們在內心保留一塊不容質疑,分享,侵佔的領地,保留一個人謀生、承擔廝殺、競爭、承受苦難和死亡、孤獨與分離的底氣。
好好愛自己,保留自己的姓名,爭取自己的權益。
好好去成長,提升,修煉自己。
不要怨天尤人,不要顧影自憐。
希望有一天,如果被稱為「某太太」讓你不高興,你可以坦然說出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