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個獲得第90屆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提名，安妮獎最佳獨立動畫長片，豆瓣8.3分的電影《養家之人》感動了許多人。這是一個關於生活在塔利班嚴酷統治之下，卻很不一般的阿富汗小女孩的故事。
媒體人蘑菇姑姑很感謝在這個時間遇到這樣一個故事，她8歲的女兒正在形成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看到書的這裡時，女兒哭了，我想這一刻，來自不同世界的三個女孩心連在了一起。」
女兒8歲，最愛芭比和公主，房間布置和衣服鍾愛粉色。我和娃爸都是從艱苦環境中過來的人，只想把最好的給她，不願她受一點委屈。但看到女兒小公主般的單純和可愛，又隱隱覺得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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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次帶女兒去美國玩，老同學何前來接駕。
何在美國待了十幾年，在高校實驗室從事研究工作，業餘時間是一個華文報紙的兼職記者，熱衷參加各種社會運動，是一個精力充沛的成熟女性。
何風塵僕僕地趕來，給我們安排好住地，開車帶著我們去她的學校參觀，沒一會兒就跟女兒混熟了，兩人逗逗打打度過了愉快的一下午。
在校門口的咖啡店坐著休息的時候，我8歲的女兒趁何去買點心，一邊打量著她，一邊跟我說：「何阿姨……就是長得不漂亮！」
「哦？ 」
我沒想到她會有這個「遺憾」，但立刻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這個小女孩覺得何阿姨這麼好，但這種吸引又與容貌無關，她感覺她要是再「漂亮」一點就好了——按慣常思維。
何買完點心回來，說剛才發現自己的車輪胎好像爆了，要去看看。我和女兒就坐在露天的座位上，眼看著她一個人熟練地換下破輪胎，又換上了新的。
回到我們身邊的何，拿起飲料呼嚕喝了兩口，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爽朗地說，一會又可以繼續開車去吃飯了。
女兒搭話道：「還以為我是女生裡力氣最大的呢，原來你也是。」如果班裡換飲用水，她是女生裡唯一能扛起水桶的，「男生都叫我女漢子！」（她「自黑」這個稱呼不是一次兩次了，看來有點介意）
何衝她眨眨眼：「你是『女漢子』，酷！我還換車輪胎呢，我也是女漢子，哈哈！」兩個人舉起飲料笑著碰了一杯，慶賀確認了身份。
那天晚上和女兒睡覺的時候，女兒跟我說：「我覺得何阿姨挺酷的！」我問：「嗯，怎麼酷？」她沒回答，倒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如果你形容身邊的女孩「乖巧可愛」，任何人都會準確無誤地接收到讚美之情；而當你想誇這個女孩是一個有力量的人，你找不到詞語，只能找個「女漢子」這個詞。
但這個「女漢子」的詞又完全顯示了我們內心隱含的「攻擊」——憑什麼我是「女人中的男人」，說我不夠「女人」？
但問題什麼是夠「女人」？
「女人」的背後有一系列的標籤——美貌、善良、乖巧、溫柔、體貼……無一例外，這些標籤都強調了「美」，排斥了「力量感」。
「你是個女生，你不能像男孩子一樣這麼坐，不能這樣說話，一點都不像淑女！」
「女孩說話這麼大聲，以後會嫁不出去的！」
「一個女孩子單獨出門幹嗎？太危險了！」
「這個社會還是男性的社會，女人本來就不是主角，無論你怎麼奮鬥總會有個天花板，還是找到一個愛你的人更好！」
「女孩聽著就可以了，不要管男人的事！」
「女人找個穩定的工作就可以了，可以多照顧家庭！」
…………
女兒身邊從小就充滿著這些言論，而且都是最親的家人給予的「暗示」甚至「祝福」。
她們從小被迫關注自身「是否可愛」，甚過關注「我能不能改變世界「，世界好像只給了她一種被動的自我實現方式，通過「可愛」來被認可，而不是直接主動去做想做的事。
女兒一度沉迷在各種公主的童話故事中，認定自己就是公主，負責可愛就可以了。她在人群中展示自己的乖巧、多才多藝，並且拒絕脫下公主裙穿運動裝，以及任何破壞形象要流汗的體育運動。
面對這種情況，我一直「有話想說」，但面對不懂世事的女兒，一時又不知道如何以她能懂的方式，幫她小心「拆解」粉紅公主夢後的暗示，讓她不要給自己的心設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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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重驚喜是，沒想到美國之行，老同學何就像是一面鏡子，超越了「容貌」這個所謂最重要的女性標準，當她展現從內而外的真誠自信，呈現的是作為一個「自我完善的人類」的強大魅力，而不只是一個所謂典型「女人」的魅力。
第二重驚喜是，在我的尋尋覓覓之下，我找到了《養家之人》這套優秀的圖書，我想用故事的方式講述女孩的勇敢，用它來給女孩子啟發再合適不過。
這是關於勇敢的小女孩帕瓦娜的故事。帕瓦娜生活在一個阿富汗家庭，是個11歲的小女孩，家庭貧困。爸爸斷了一條腿，媽媽受傷體弱，她還有一個弟弟和姐姐。全家人就靠著殘疾的父親外出讀信販賣東西維持生計。
帕瓦娜一家
後來，小女孩的父親被塔利班抓走，媽媽被打傷，姐姐作為成年女性，完全被禁止獨自出門，而弟弟又太小，帕瓦娜只好擔起養家的重擔。
她剪掉美麗的長髮，偽裝成男孩，幹著各種不是她這個年紀該幹的重活；冒著危險為家裡賺錢買糧食，養活全家；用故事哄弟弟；還要攢錢去監獄救爸爸。面對著貧窮、歧視、黑暗的政權和戰爭，帕瓦娜為一家人的生存而努力著……
在一個女性被迫害的國家，正是一個小小的女孩點燃了全家的希望。它也告訴我們，任何時候，你相信自己是完整的，就能夠前行——這是作為一個人的尊嚴所在，不管她是不是女性。這個故事甚至給我這個成年女性深深的感動，相信也會讓孩子看到不同地區、背景下同齡人的選擇，從中得到啟迪。
帕瓦娜和肖希婭在礦山做苦力
藉助這個故事，我想要送給成長中的女兒三句話：
「女兒，世界很大，而你更大！」
「你小時候吃得飽飯嗎？」我女兒曾經這麼問過。也許她是聽奶奶講過小時候貧窮餓肚子的事。
我回答她，我能吃飽飯，但是卻遠沒你今天幸福。
的確，女兒在物質豐饒的時代長大，她眼中的世界是粉色的，公主和王子是一定要在一起的，而且她覺得，我現在就什麼都有，長大後一定能擁有更多美好的東西……
我不知道如何把不久的曾經，我們剛度過從「沒飯吃」到「有飯吃」的日子，這樣的歷史帶到她眼前，也不知道如何告訴她，就在此刻很多國家的人還「沒飯吃」，而不是過著你這種應有盡有的生活……這樣多層次的對世界的理解，還不能被她感知。
正如書中所說的「故事就是一種力量」。《養家之人》不僅是個故事，也是生活場景的擴展，女兒從中看到了另一個原本她印象中「不存在的世界」：
「11歲不算孩子了，可以嫁人了。」
「女人不可以讀書，不可以單獨出門，沒有買東西的權利。」
在塔利班統治下的阿富汗，女人沒有自由，連紅色衣服都要賣掉。
但是片中兩個女孩女扮男裝之後立馬獲得了「自由」，可以自由去集市上買賣東西，可以去賺錢養家，這兩位姑娘只是改變了外貌，她們的力量和思想沒有改變，但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女扮男裝的帕瓦娜和肖希婭
「世界上還有女孩子這樣活著！」這是她的感慨。
是啊，我說，當你在抱怨著今天媽媽買的玫瑰蛋糕不是你喜歡的口味，更多的女孩卻不得不為了明天能不能活著而努力，長年累月生活在黑暗和絕望當中，但是她很勇敢……世界這麼大，人不能選擇時代和境遇，但人可以選擇怎麼生活，這個選擇比這個苦難的世界更大！
「心裡自由，才是女人的美麗！」
最感動的是，在這樣極端的壓迫環境裡，故事中的女孩們即使女扮男裝，生活灰暗，但仍然是美麗的。
養家女孩帕瓦娜有一個好夥伴，她叫肖希婭。她很早就剪掉秀髮，女扮男裝，去集市上賺錢，她為自己改名為特力華，她像是帕瓦娜的導師，帶著她到處去打工，告訴她要救出爸爸就要努力攢錢，還給她溫暖的信念和鼓勵。
而肖希婭的信念從哪裡來？是一張從父親那裡偷來的南印果阿的風景照。
在繁重的工作之後，兩個男裝之下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爬上廢棄的坦克相依而坐，對著照片中果阿的碧藍海水，肖希婭講述了自己的夢想，就是生活在風景照裡這樣的海邊……
肖希婭的夢想
大海充滿希望、力量、自由和平靜，當眼前的四周滿目蒼夷，夕陽下的兩個小女孩卻憑藉著一張美麗的畫，找到了內心的天堂。那團在小女孩眼中燃燒著的希望，與不確定的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到書的這裡時，女兒哭了，我想這一刻，來自不同世界的三個女孩心連在了一起。
帕瓦娜的父親說過一句這樣的話：「當我們一無所有，故事也總能記在心間。」這一刻，故事是一種映照，用穿越時空的力量把堅韌的人性力量傳遞給了觀者。
即便環境是苦的，希望是甜的，靠著它，她們就能頑強地像野草一樣活下去。
「再黑暗也不放棄自我！」
一個人知道自己是誰，才能在這個大大的世界裡找到自由。
故事的最後，帕瓦娜承擔起了家庭的責任，在朋友的幫助下，她成功地救出了監獄裡的父親。她推著受傷的父親，與母親、姐姐、弟弟一起向著未知走去……
帕瓦娜推著爸爸在黑夜中前行
在你知道自己的力量之後，其實你再也不怕黑暗了，因為你知道無論如何，你都能找到出路，雖然有時候出路是對痛苦的承擔……
這也是我想對女兒說的，無論如何，未知並不可怕，你要肯定自己就是自己的依靠，選擇帶來自由。
一個生長在和平國家的女孩，一個成長在戰爭中的養家女孩，這是平行的兩個世界，但是她們也許有一樣的女性命運，即不斷找尋被隱藏的自我、確認自己有力量。
帕瓦娜女扮男裝在男人的世界中生活
只是生活在戰爭和貧困中的帕瓦娜，她的成長，更像在經歷一場「戰鬥」，在她身上，你會感嘆生死的力量、美善和醜惡的極端衝突，活著，是每時每刻的掙脫束縛的「吶喊」。然而在這種極端的擔當下，你看到了女孩本來就有的另一面，她從未被「富養」，卻更懂得回饋生命和家庭。
正如影片的最後一句話：「話要說的更有道理，而不是提高音量，畢竟是雨水滋潤花朵生長，而不是雷鳴。」
這是帕瓦娜給我們所有女孩的啟示，幸福的真諦，不是被保護，而是活出自己本來蘊藏在體內的、無限的生命活力！
細想，其實，這個故事對男孩也有同樣的啟示。
近期同名電影《養家之人》感動上映，這部影片是繼《凱爾經的秘密》《海洋之歌》之後的又一愛爾蘭動畫佳作，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動畫長片提名，並斬獲動畫領域的最高榮譽之一——安妮獎的最佳獨立動畫長片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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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蘑菇姑姑，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資深媒體人，在婚戀文化、女性成長、親子等方面有多篇文章發表在媒體專欄上。公眾號「Miss蘑菇姑姑」（ID：housewife-on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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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YQ 責編：Y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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