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守國慶票房榜首，《姜子牙》故事是「講崩了」還是「太深刻」？
2020-10-08 讀娛
文 | 零壹
10月6日，國慶檔票房已經突破30億元。以此趨勢推算，雖然已經不可能超過2019年8天突破50億元的「史上最強國慶檔」，但在疫情影響、上座率限制的諸多環境不利因素下，取得歷年第二高的國慶檔成績已屬不易。
相較於去年《中國機長》與《我和我的祖國》差距不大的「雙駕馬車」走勢，2020年國慶檔中的票房交叉點來得格外早。去年《中國機長》在10月5日之後才開始小幅度逆襲，今年的《姜子牙》僅在10月1日票房有明顯優勢，10月3日就被《我和我的家鄉》逆襲且拉開了不小的差距。
製圖：讀娛
「彩蛋比正片好看」還是深刻神作？
《姜子牙》口碑兩極化
目前《姜子牙》豆瓣7.0分，淘票票7.7分，淘票票口碑與9.3分的《我和我的家鄉》差距甚大。
網友對電影本身的評價矛盾，更多集中在劇情上。不少人認為《姜子牙》故事雜亂無章，意圖沉重卻表現力不足，結尾落點無力——說是「公路片」的路子，整劇卻仿佛是「景點打卡」，不同的場景並沒有給人留下足夠獨特的印象，姜子牙想要弄清楚的真相、狐妖與師尊的前塵往事直到結局也語焉不詳，所謂控制三界的邏輯是？最後怎麼就在旁白裡出來個「師祖」把師尊給罰了？故事戛然而止且有些故弄玄虛、莫名其妙。
另一部分則認為許多人壓根「沒看懂」《姜子牙》。《姜子牙》主創團隊試圖以成人為對象講述一些大的主題，但就最終效果來說，讀娛君認為《姜子牙》還是沒有達到主創預期的格局層次。
整個故事其實有兩層——其一是「電車難題」，也就是姜子牙與師尊一開始討論的救蒼生與救一人的問題，師尊要「除善」，姜子牙則不認同；其二則是進一步討論，殺一人與救蒼生之間的聯繫是否真實？出這個難題的本質上是誰？電影的結論是，殺小九救蒼生什麼的無非是師尊這個出題人做的局，姜子牙於是把桌子掀了反抗師尊，不做這個題了。《姜子牙》要講的和蒼生沒啥關係，不過是一場拒絕謊言、尋求真相和自由的對抗而已。
讀娛在《妙先生》的文章裡已經解讀過「電車難題」這個主題——孟子談「捨生取義」，《墨子：大取》中說：「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也；殺己以存天下，是殺己以利天下」都是贊同犧牲自己以全大義，但卻並未贊同以無辜者生命來尋求正義的；曾獲雨果獎的漫畫《守望者》中，法老王選擇殺死數百萬人以避免核戰末日的到來，與黑船故事結合形成了新的隱喻；而在更多的影視橋段中，這種兩難絕境的解決方式往往是「天降正義」，用戲劇中「降神」的方式來處理無解矛盾。
過大的主題往往過空，也往往是沒有結論的。《姜子牙》裡從電車難題到反權威，來來回回還是在一個圈子裡打轉，同時忽略了人物塑造的血肉和趣味性，故事最後，也不過是「降神」用師祖解決了問題。世界觀塑造也很簡略，口口聲聲說蒼生，整場電影裡也沒怎麼描繪真正的「蒼生」，而轉世、宿命鎖、三界、北海等等名詞把故事弄得更加複雜，沒能好好起到為敘事服務的作用。
在講道理的過程中，忽視了《姜子牙》作為一部電影的基本功，這其實是《姜子牙》與《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下簡稱《哪吒》）的最大差距。
《哪吒》的成功因素非常多，其中導演餃子注重細節的講故事能力就很突出。太乙真人解鎖、哪吒捉弄小夥伴、進入社稷圖後一連串讓人叫好的動作設計——餃子導演能夠在一些看似日常、流水帳的戲中加入大量笑點同時表現出人物性格。《姜子牙》片尾彩蛋裡，姜子牙的強迫症表現得非常爆笑，製作這段彩蛋的公司就有餃子的可可豆動畫。
相比之下，《姜子牙》表現得實在「擰巴」，原本風格很嚴肅，卻又強行加入並不好笑的幽默要素，風格割裂。彩蛋一出，觀眾反而在對比之中產生了對正片的不滿情緒，導致不少網友表示「彩蛋比正片好看」。
《哪吒》讓觀眾看到了動畫電影該如何把故事講得好看、抓人，如何在視覺上留下足夠有記憶點的名場面，而《姜子牙》是選擇了一個結論不明確的主題，講了一整場的「深刻大道理」。好在《姜子牙》的動畫視覺技術仍然是國內頂尖水平，片頭的2D動畫非常驚豔，後段的九尾打鬥也頗見實力，師尊、十二金仙、四不像的形象設計也很有記憶點，這些優點在一定程度上拯救了該片的觀影體驗。
《姜子牙》世界觀獨立
「神話宇宙」還停留在口號上？
隨票房高開低走而來的，是影迷中對「神話宇宙」的失望情緒。無論是故事背景還是片方的搭配宣傳，《姜子牙》都與《哪吒》捆綁到了一起，許多觀眾抱著對前者的預期才創造了《姜子牙》的首日票房紀錄，但故事展開後，多數普通觀眾的明確的感受是：「根本不是一回事」。
當然，從事前論起，《姜子牙》其實是與《哪吒》同一批立項的動畫電影項目，在彩條屋影業開發之初，恐怕並未有全盤的「電影宇宙」考慮，本質上是獨立的兩部電影，《姜子牙》導演程騰在國慶檔前的採訪也提到了這一點。
但事實上，片方給觀眾營造的觀影預期卻不是這樣。兩者在故事上同源「封神榜」，片方並沒有主動去做區分，相反《哪吒》片尾搭配上了《姜子牙》的預告，《姜子牙》宣傳中也與《哪吒》相結合，《姜子牙》片尾彩蛋中也與《哪吒》進行聯動。這種種動作都強化了兩部電影「屬於同一世界觀」的印象。這種觀眾預期的「落差」，是造就《姜子牙》映前熱度與票房走勢反差的直接因素——抱著看《哪吒》的心態來看《姜子牙》，必然要失望。
雖然走勢已逐漸頹靡，但《姜子牙》仍然在10月4日成為了中國影史最快破10億的動畫電影，並在10月6日拿下超過12億元總票房，已超過國內動畫電影票房榜上第三名的《尋夢環遊記》，也有希望追趕一下第二名15.3億元的《瘋狂動物城》。但這種建立在極高預期下的高開低走票房走勢，是對彩條屋影業的神話動畫電影口碑的一次嚴重「透支」。直接一點說，如果不是《哪吒》在前，很難想像《姜子牙》能一舉進入國產動畫票房榜前三。
雖然在商業上不算失敗，但《姜子牙》的首日票房之高、面世後票房下跌之快，對彩條屋影業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面向成人的2D動畫《大護法》《妙先生》市場表現都不算好，而在《姜子牙》之外，早年一同立項的《鳳凰》至今杳無音信，田曉鵬導演的《大聖鬧天宮》也沒有消息，《姜子牙》片尾預告的《深海》應該是彩條屋的下一部重磅作品。
浮現出的一個問題在於，《哪吒》獲得空前成功後，「神話宇宙」作為新概念被傳播已久，讓觀眾預期彩條屋推出的3D動畫將呈現出「漫威」式的互相關聯、齊頭並進，但實際情況中《哪吒》與《姜子牙》其實是互不關聯的獨立世界觀，下一部《深海》是田曉鵬導演「一生要做的動畫」，但同樣與所謂「宇宙」無關。
這樣看來，《姜子牙》片尾彩蛋中的楊戩、黃天化等角色出現，是不是「畫餅」的成分居多？在眾多的工作室組成的動畫製作力量之下，彩條屋是否有形成整體的規劃？
當然，《姜子牙》的出現也有令人振奮的亮點。包括批評在內的所有評論都認同《姜子牙》畫面上的優秀，可以視為國產動畫工業化水準站穩新高度的跡象。同時，在口碑並不突出的情況下《姜子牙》迅速取得超過10億元的票房成績，也給了國產動畫電影更多信心。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哪吒》雖然將國產動畫電影的商業成績提升了幾個臺階，但對後來者來說也容易形成思維上的限制，引來大量跟風者。《姜子牙》走上完全不同的風格，對整個動畫電影市場來說，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原創文章，轉載需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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