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國民性」這麼一個玄妙的東西,那麼日本人的表現一定是全世界範圍內反差最大的。
一方面,這個國家、民族及其子民向來以高度的文明素養著稱於世。他們溫文爾雅、知書達理,連自殺都要選擇最後一班車以免影響他人出行,刑事案發率至今還是全世界最低那一列;
但另一方面,他們往往最愛走極端,獸言獸行,不僅在東亞有過令人髮指的集體罪行,連拍個電影,一代代的日本導演都那麼熱衷將攝影機的視角投向死亡、暴力、恐懼、畸戀、潔癖、變態等等毀三觀的命題,既殘忍分裂又美感紛繁,像天天上街買小菜一樣自然。
以我的觀影經驗,要說日本既毀三觀又好看的電影,可能要數深作欣二、今村昌平、大島渚、中島哲也、竹中直人、三原崇史、北野武、巖井俊二這幾位大拿最見功力,毀到深處,簡直有點下視塵寰的意思。感興趣的朋友不妨按圖索驥,照著豆瓣評分找來看看。在這裡簡要提幾部我自己比較喜歡的,作為導引。
深作欣二《大逃殺》
這是2001年,已經70多歲高齡的導演深作欣二拍攝的一部爭議不斷的暴力影片。
整部影片從頭到尾都似乎對暴力洋洋自得,堂而皇之,對鮮血沒有絲毫的迴避。整個故事就是一個殺戮的遊戲:一群學生被分配到封閉的孤島之上,每個人都被要求去殺人,互相殘殺,否則就是自我毀滅。每一個學生都分到一個小包,裡面隨機裝著各種物品,地圖、手電、運氣好的是衝鋒鎗、手槍、鐮刀、匕首;運氣背的就是什麼地圖、手電、扇子之類不能殺人的物件,然後幾十上百個死法和人性的各種糾纏一一呈現。
可以說,這個殺戮的遊戲規則,就是導演對現實世界清醒認識後的一次模擬,現實生活中的種種不公因素被複製模擬出來後,竟是如此的兇猛和殘忍。
北野武《大佬》
日本黑幫電影,「大佬」的榮譽,必然是是要屬於北野武這個怪人的。我們看香港黑幫片、看韓國金基德、看大陸姜文,多多少少都能看到北野武的影子。
這部片子,也是世界影史中黑幫電影的經典之作。講述一個叫山本的黑幫混混,於老大在爭鬥中死去之後,無奈之下只好遠走他鄉的美國,而後為了自衛、道義、忠誠重開殺戒的故事。
山本幾乎不說話。但是,他就著半截啤酒瓶子,就可以幹出其他人可能要用半天的叫囂和數十挺挺衝鋒鎗才能做出的效果,戳瞎眼睛、斷指、割腹,種種暴力血腥基本都是毫無徵兆地突如其來,也沒有任何渲染,讓觀眾只能跟著他的鏡頭心驚膽顫。這就是北野武的格調,很野,很武,很汙。
中島哲也《告白》
一個美麗女老師對懵懂學生最殘酷的復仇。兵不血刃,磨人至瘋。
對於日本的校園電影,很多人都這樣開玩笑:——現在看日本校園電影,每當出現小清新鏡頭、抒情音樂、純淨無垢的喧鬧微笑以及潔白乾淨的校服,就要做好心理準備:下一秒多半會出現暴力兇殺、血跡特寫,還有孩子們沉靜微笑面部特寫。
也許,這個世界上最毀掉人的,不是身體的撕扯,而是精神被一點一點地切腹,直到若無其事卻早已體無完膚。
樞口真嗣《日本沉沒》
好萊塢的災難片己數不勝數,但是還從未有像《日本沉沒》這樣以虛構自己國家的滅亡為樂趣和警戒的。
有人批評這部片子,情節老套、內容空洞、特技濫用等等;但是更大的聲音在說,這部片子足以讓我們看到,日本人紮根於內心的那種憂患意識,以及它背後反映出來的日本民族精神狀態。
還有值得推薦的有:《感官亡國》、《禁室培欲》、《世界奇妙物語》系列、《如月疑雲》、《燕尾蝶》、《花火》、《無人知曉》、《不生》、《日本昆蟲記》、《崷山節考》、《豬與軍艦》、《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鰻魚》等等。
朋友們,慢慢看哈,不要急,正如一句日本名俳句裡說的,「急流遭巖石阻撓,一分為二,無論相隔多遠,遲早會再重逢」,看日本電影,您總要和「毀三觀」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