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宅家的這兩個多月,於朦朧也度過了一段休閒時光。
他完全記不得上一次休大假是什麼時候,印象中,自出道後,他就不斷奔波輾轉。
於朦朧覺得自己算是一位幸運的演員。
先後在爆款影視劇《太子妃升職記》《三生三世十裡桃花》中飾演了口碑角色後,近兩年,他又贏得機會在《新白娘子傳奇》《兩世歡》等大IP劇裡出任主角。
但對於一些觀眾來說,演員於朦朧似乎前進的力度還不夠。
深耕頗為吃香的古偶市場多年,資質不錯的他緣何遲遲沒迎來自己的「大爆」時刻?近來一部《兩世歡》,還讓一向穩定發揮的他一度陷入爭議。
要不是之後有片場視頻釋出,曝光於朦朧在拍《兩世歡》前期眼睛曾遭受嚴重創傷,觀眾對他 「演技飄忽」的誤會或許就要一直延續下去了。
3月22日,在《兩世歡》收官之際,我們和於朦朧聊了聊他當演員近七年的無奈與收穫。
網劇《兩世歡》劇照,於朦朧
下文根據於朦朧口述整理:
武行師傅那把木劍砍了過來,重重地砸在了我的眼角。
有那麼幾秒,世界靜止了。
接著,我眼睛周圍開始流血,就像……雨天沒有打傘那樣。雨一樣的血一滴一滴從眼前迅速墜落。隔著紅色的血淚,我看到好多工作人員衝了過來,每個人好像都嚇壞了。
我是懵的,恍惚間只閃過一個念頭:完了,這下不能演戲了,以後就在家待著吧。
去醫院的那條路真的非常非常漫長。
我們當時拍戲的片場,在橫店外的一個山區,突然受傷後,同事們趕緊帶著我先往橫店方向開。就近找的診所無法妥當處理傷口,大家又一路打聽更專業的醫院,我真不記得最後把車開去的是哪裡了。
還在車上時,同事都讓我閉著眼睛休息,怕傷了神經。但我忍不住,打開手機鏡頭偷偷看自己的樣子:呃……太可怕了。
當時,我受傷的那半邊臉全部已經腫了起來,眼球向外突著,眼角又有一道口子在流血,好像個「喪屍」。因為我一直戴隱形嘛, 那劍砍過來後,直接把我的隱形眼鏡砍碎在了眼睛裡。當下肯定是很不舒服的,後來我才意識到,隱形眼鏡其實幫我擋了一道災。
截圖自微博
足夠長的路,足夠讓我胡思亂想好多。有對傷勢的惶恐,同時也特懊惱。
受傷這會兒,我們《兩世歡》剛開拍沒多久,我又是主演,大量的戲還等著我去完成。但這麼一來,我肯定要耽誤劇組了。
儘管從進度上看,當天縫合好傷口後,休息幾天,我就重新投入到了拍攝中。但從狀態上講,我覺得自己成了劇組的麻煩。
首先,因為臉上有這塊傷,為了避免感染,醫生禁止我再化妝,於是每天我只能素顏上陣。如果大家看了播出的劇,覺得我飾演的角色的「妝容」不違和,那都是靠後期老師仔細調補的,真的辛苦他們了。
網劇《兩世歡》片場照,於朦朧
我知道我的表情也有問題。要說客觀的吧,因為是在眼角縫針,位置比較敏感,醫生就囑咐我儘量不要有太大的動作和表情牽扯。而且,我本身是有比較高的近視,不能戴隱形後,可能也導致我在處理一些畫面時,眼神會怪怪的。
這段時間《兩世歡》播著,我會開著彈幕看,看到挺多觀眾在討論,說於朦朧在這部劇裡演技怎麼那麼「AI」,說我眼睛無神、表情僵硬之類的。那些評論衝擊到我面前時,我第一時間肯定是有一些難受和委屈的。因為當時大家也不知道你背後發生的這些事,不可能去了解你的特殊狀態。
但確實,拋開受傷因素,我知道自己身上也有問題。受傷後,劇組老師們都對我挺好的,儘量會照顧著我的狀況來做安排。但他們越特別照顧我,其實我心裡就會覺得很痛苦,有那種更過意不去的壓抑。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更想要去做彌補,想盡力表演到最好……但有時這樣做就會看上去更詭異了。說白了,在對景辭這個人物的拿捏上,我是有些過猶不及的狀況。
網劇《兩世歡》劇照,於朦朧
我這幾年拍戲也快拍成「受傷專業戶」了。小磕小碰不說,《兩世歡》這次是被劍傷到眼睛,之前拍《軒轅劍》時,我吊威亞從高處摔下來,直接摔成了骨折。等於《軒轅劍》有一半的戲,我都是坐著輪椅完成的。
拍戲中受傷最倒黴了,尤其是拍古裝片,穿脫行頭、戴卸頭套、洗澡……很多事都特別狼狽。上次摔骨折後,劇組幫我請了護工,到山裡拍戲,護工就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我從車上背到拍戲那個位置放下,然後我就在那裡演,全程也站不住。古裝外景地廁所也會離得非常遠,如果我要去廁所,護工還得背我過去,再把我抱下來,非常尷尬。所以我就克制自己不喝水,然後也不吃東西,那段時間我就變得巨瘦。
其實這些受傷經歷會讓我有些陰影。確實,拍飛來打去的古裝戲,危險係數也會比現代戲更大一些。
雖然我沒有刻意走「古偶路線」,但找過來的很多戲,尤其在前兩年,找我的一大半戲都是古裝戲。這也算是當年《太子妃升職記》給我在演員領域打開的一個局面吧。
在2015年拍《太子妃升職記》之前,有人記得我的標籤,可能就是2013《快樂男聲》選手於朦朧。
網劇《太子妃升職記》劇照,於朦朧
我去《快樂男聲》,其實就是那種很老套的故事。自己本身喜歡唱歌、想當歌手,但也知道唱得好的人太多了。當時沒抱希望地去報了個海選,沒想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比賽後半段。
《快樂男聲》比賽時,我們很多選手都是年紀又小,又科班出身,又嗓音條件特好……越往後走,我身上爭議越大。像那時全國賽後媒體聯訪,就會有記者問我,覺得自己憑什麼能打敗人家晉級之類的問題,我以前沒經歷過這種(針鋒相對),會覺得挺受傷的。
後來走上演員這條路,其實有點「無心插柳」。當時我比賽第十名淘汰下來後,公司也沒有安排我發歌(註:《快樂男聲》比賽名次靠前的選手,會統一籤約天娛公司)。我們公司那麼多歌手,不是你想發片就能發片的。後來公司就把我划進影視部,說「那你去演戲吧」。
我那時的想法是,比賽前,我自己的北漂工作就是當視覺導演,給人家拍拍MV啥的。如果有這種機會去看看真正的劇組到底怎麼運作的,我也挺感興趣,而且我也想試試自己到底能不能表演。說白了,去演戲這件事對我來說,算是保障我不失業的一個機會。
於朦朧
起初當然會覺得好難啊!因為我不是學表演出身,也從沒接觸過演員這個工作,而且一開始我沒什麼選擇機會,就是被帶著去試一些跟自己完全不像的角色。
我記得我比賽完第一次拍戲,進組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演什麼,到了定妝那天,我要一套一套試造型,定到最後,就出現了一套戴假髮的女裝造型,我當時簡直想哭。
我對當時定妝的地方印象也特別深,是在一個酒店的大堂。劇組就在那兒弄了一塊很大的白布,讓我們一個個去拍定妝照。你知道大堂裡人來人往的,也免不了人家湊熱鬧圍觀。我在二樓穿好那套女裝後,拖著裙子,按著假髮,下樓拍照……那個過程現在想起來還是特別尷尬。
後來電視劇播出,我自己有看,但是女裝的那部分,我特意迴避了。
工作中的於朦朧
我工作時也會有硬著頭皮上的時候,也有不順意的時候,但我沒有「叛逆」抗拒工作的時候。
我們選秀出來的人,比賽時關注度挺高,剛開始那一年也會有很多巡演之類的工作推著走。但漸漸地,工作機會可能就沒那麼多了。
像我是2013年11月進的第一個劇組拍戲,當年那個戲是湖南衛視的,也算「自家」資源,所以沒經歷過面試,公司推薦就參演了。但開始真正的演員生活後,更多時候還是需要自己去跑組。
截圖自微博
有一段時間,我真的是頻繁去試戲,可能一天就被同事帶著跑好幾個組,上午幾點去什麼SOHO大樓見導演,下午去望京哪裡哪裡。很多次,你面試當下就知道自己沒有希望的。我很難說出那種感覺,你就覺得人家不會選你,最後的結果就真的是那樣。
面對比賽前後的變化,有的小夥伴會有落差感。或者迷茫,或者不願偏離軌道去演戲,但我對任何安排還是比較接受的。可能也是因為我以前就會關注一些藝人的際遇,比如有人今天發了一首歌,很多人喜歡,但第二年就沒有太多人關注了,這些現實我都了解。所以當我自己比賽完遇到一些問題時,我會安慰自己:反正現在已經在這條路上了,那我就努力吧,先別放棄,也許有一天就有更好的機會了。
2015年接的《太子妃升職記》是我諸多面試中的一次,也是我第一次演古裝劇。那次面試還挺順利的:劇組聯絡到公司這邊,推我去試試;導演見了我本人,聊了聊角色,又讓我把頭髮捋上去,大概審視了一下我粘古裝頭套的樣子,基本就定下我了。
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粘上古裝頭套,扮好「九王」後,我對著鏡子拍了幾張照片發給我媽。我媽「嚇壞了」,她也說不清好不好看,就是嚇到了,沒見過我這個樣子。其實我也沒見過,但我覺得很有意思。尤其穿上古裝,一颳風,長頭髮和衣服都飄了起來,我就覺得,「哇,原來古代的人這麼有氣場。」
網劇《太子妃升職記》劇照,於朦朧
《太子妃升職記》後來的反響是不錯。但籌備當下,可能外界對它也沒什麼期待,它沒有被當「好資源」看,就是一部低成本的劇。
我記得特別好玩的是,那時候我們劇組也會自己討論,說「哎呀,好像這部分預算有點低,另外又有些東西真的沒錢買,還一直需要鼓風機造勢什麼的」。但你要問我是不是把它當作一部「雷劇」在拍?不是的。
雖然劇組條件比較艱苦,但我能感受到在拍戲過程中,所有演員都很用心對待自己的角色。包括導演、製片人,每次在拍的時候,可能一場戲、某個鏡頭才幾秒鐘,但就算是那種很簡單的鏡頭,他們也會拍很久很久,大家都是有要求和追求的。我挺開心當時加入了這個劇組。
想來,我第一次對表演開竅,應該也是在《太子妃升職記》劇組。第一次拍古裝,開始我還挺緊張的,但是拍到中間一段「九王」的離別戲,我明顯能感覺自己是真正進入到了角色情緒裡,完全理解角色是怎麼回事了。現場工作人員也都覺得那場戲特別真實。那之後,對於演員這個工作,我好像也更有些信心了。
網劇《兩世歡》片場照,於朦朧
當然,世界上沒有突然「開光」的事。《太子妃升職記》之前,我也在演員行業堅持了兩年。有時得到演戲機會,在片場能和一些老演員搭戲,人家看到我很緊張或者演不對勁了,他們都會主動教我,比如「其實你這句話這麼說,你看會不會舒服一點?」那個時候覺得真的是好幸運。真的是要在實踐中才能一點一滴學到東西,過去的經驗累積起來,總會在某一個契機之下產生質變。
《太子妃升職記》在2015年底爆紅後,很多古裝劇就找了過來。沒多久,我就去演了《三生三世十裡桃花》《軒轅劍》那些大劇。一直到現在,我都處在上個劇組出了沒多久,就進了下個劇組的狀態。一轉眼,我做演員已經七年左右了。
如果說,一開始演戲是我謀生的一條路,那麼促使我產生演員信念感的,則是因為大家的鼓勵。
我從小就是個很放不開的人。以前參加《快樂男聲》比賽上臺唱歌時,我的家人都會替我尷尬:他們就覺得我這麼一個內向的人,要面對那麼多觀眾表演,我得多彆扭啊!可能我表現出來的也是會有點不協調吧,總之他們頭幾年都「害怕」看我上電視(笑)。
但後來,有時和家人聊天,他們會和我說看了我演的什麼什麼劇,覺得我還挺像那個人物的。那時候我就會覺得,原來你的進步別人是可以看到的。加上每當有戲播出後,會有路人網友留言說喜歡我的角色,對他們有什麼觸動。這些都會讓原本不那麼自信的我產生一些成就感,也會想說下次我要更厲害一點,向一名好演員靠得更近一點。
電視劇《三生三世十裡桃花》劇照,於朦朧
我也會看到一些早期認識我的朋友討論,說我是從唱歌比賽出道的,現在幾乎整個偏離歌手路了。剛才我們聊到花花(華晨宇),你問我看到同屆小夥伴一直有那麼好的音樂舞臺會羨慕嗎?說實話,我是祝福。像我們這屆「快男」,比如誰發了歌,誰開了演唱會,我都會很欣慰(笑)。因為我是我們那幫小夥伴裡年齡比較大的,所以我總會有一種老哥哥的心態,就覺得這個弟弟能一路有今天的成績,真是不容易,真好。
如果說七年前的《快樂男聲》比賽帶給了我什麼,一方面是給了我踏入這一行的機會;最重要的,就是我擁有了一幫兄弟。我們一起在比賽裡努力,一起經歷一些困難,又一起挺過來,那種感情是非常特殊的,我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友情。說到這,我春節前最後一次去健身房鍛鍊,還是和於湉一起,這兩個月就沒怎麼見人了(笑)。
去年在綜藝節目中,於朦朧和當年的快男選手重聚
這幾年古偶市場形勢不錯,很多演員同行也憑藉古偶角色迎來了事業高峰。你問我有沒有期待過自己「大爆」?沒有。
說實話,我是希望自己能更紅一些,因為畢竟你做的就是這個公眾行業,不想讓自己被更多人認識,這太不現實了。但我沒有期待過「爆」這件事,因為它並不是「撞大運」的事。
你要想獲得巨大的成功,還是需要讓自己的演技、業務能力更加提高。如果你本職工作做得足夠好,觀眾會認可你的角色,進而認可你、關注你、討論你,那你成功的機率自然就會很大。但對於我而言,我現在的能力還夠不到「爆」。
片場工作中的於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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