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雖然早已不在青春期,身體各項機能不斷報警,發量更是不可逆地如植被退化,但因為一直身處流行音樂當中,不斷有新的聲音如新的風景在耳邊呈現,讓我能窺見年輕世代的身體裡,在想著些什麼,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於是,我會不時跑到排行榜上去瞅一眼。這一天,我看到某平臺新歌榜第一位的,是焦邁奇《今天也想見到你》。點進評論區:「想法很簡單,今天也想見到你」;「如果來見你,我會用跑的」;「別人眉來眼去,我只想偷看你一眼」。這首歌的詞曲創作者好妹妹秦昊也在底下說到,這是「乾淨美好的少年模樣」——是的,說的就是焦邁奇本人了。
最起初知道焦邁奇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抱著吉他、如同一張白紙的在校學生模樣。而後籤入有此山文化,在陳粒、好妹妹等學姐學長的薰陶下,焦邁奇逐漸成長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卻也還保留著簡單美好的少年感。他的新專輯《我的名字》如約上線,10首歌,於我來說便是了解當下22歲年輕人的範本。
專輯的一開頭,焦邁奇便迫不期待地宣稱自己已經是《大人》了。陳粒的曲子足夠的天馬行空,是她擅長的短句跳躍,把旋律切分成高高低低,如城市大樓的鱗次櫛比。焦邁奇唱著自己書寫的詞作,則是如超級馬裡奧那樣的旋轉、跳躍,面對層層阻擋,也要一路向前。和那些關於成長的歌不一樣的是,焦邁奇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世界給予的摩擦和疼痛,他有樂觀的堅持,「我崇拜你,你崇拜我,我只想做你的英雄」。在帶著爵士風味的鋼琴躍動裡,焦邁奇的這番話語不是什麼霸道總裁,他呈現的就是屬於95後的年輕人,話不多說,一路小跑來見你的執拗、簡單和真誠。
和《大人》遙相對應,專輯中還有一曲《譁啦啦少年再見》。來自同門創作歌手王加一的曲子,以Pop Rock的架勢,一路狂歡,歌唱青春似水年華。
在屬於我的世代,青春是《流星花園》、《求婚大作戰》、《交響情人夢》。一代人老去,但總有一代人繼續年輕。在年輕的焦邁奇身上,他的感情觀、世界觀和我們那會兒不一樣了。80後想著「我相信我喜歡你的這份情誼當你接受到了之後也會喜歡我」,而焦邁奇代表的少年只需要「我因為我喜歡你而感到歡喜」。所以,他在自己包辦詞曲的《我歡喜喜歡你》裡唱著,「在輕易的喜歡裡,在匱乏的歡喜裡,在難得驚喜裡,我想我喜歡你」,用最簡單的吉他、貝斯、鼓三大件加弦樂四重奏勾勒出孩子氣的快樂。
在他寫的另一首《松鼠》中,焦邁奇想養一隻松鼠,把他的一腦瓜情話當做瓜子來投喂,然後讓松鼠給埋到地底——歌曲製作人陳建琪過去少不了聽陳綺貞、徐佳瑩念叨這些奇思妙想,他為《松鼠》這首歌賦予了絢麗的青春色彩,以展現焦邁奇的青澀夢鄉。
當今的流行音樂,大家更傾向追逐EDM、Hip Hop、Trap,不由分說地攀附著潮流。但對於焦邁奇而言,他選擇了最直抒胸臆的表達方式。根植於民謠不插電的原聲吉他、原聲貝斯,並沒有太多電聲色彩的鼓,以及明媚和陰翳並呈的三角鋼琴,還有莞爾的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這些最最經典的編排,這些真實樂器的自然聲響,構成了焦邁奇的少年音樂世界。焦邁奇寫歌的方式基於他的民謠吉他,他沒有去追逐那些險峻的和聲寫作,你聽《我歡喜喜歡你》,副歌處「在常駐的星球裡,在借居的城市裡」,焦邁奇用了一個非常經典的「I - II - V」的結構,並在2級和弦處使用了轉位和弦銜接。與我而言,這是民歌時代、校園民謠時代的回憶殺,於焦邁奇而言,這是他沒有掩飾的心中韻律。在這張專輯裡,焦邁奇正是用這樣平實的表達,記錄了自己的成長樂章。
專輯中,有兩首歌的聽感頗為特別,它們是《怎麼我睡不著你也不來救我》和《地球上最後的夜晚》。焦邁奇把這兩首可劃入「牢騷系」的創作交給了臺灣近年飽受好評的樂團甜約翰Sweet John。此前,有歌迷表示甜約翰的歌「讓人一聽就想戀愛」,樂團堅持使用原聲樂器、以英倫加後搖色彩的電吉他去編制豐腴和聲的技法,書寫城市戀人的甜蜜和遺憾,讓甜約翰擁有了學生樂團式的青春氣息,同時兼具主流樂壇的悅耳度,這和焦邁奇個人的音樂風格恰恰暗合。在《怎麼我睡不著你也不來救我》裡,焦邁奇和甜約翰一起打造了雲端的景象,其聲後隱約的和聲——對的,來自甜約翰雙主唱浚瑋與Mandark的聲音。
《地球上最後的夜晚》是我認為專輯裡最優美的一首,「你像忘了禮拜幾的太空人,我是記得愛你時日的學者,研究你要去的星球」,當引力逐漸消失,焦邁奇這一次是躺在外太空做夢。與甜約翰合作的這兩首作品裡,我們看到了焦邁奇作品的可能性。他的詞曲創作直截了當,也能被擴大和拓展,當把他的歌和甜約翰式的城市之聲融合在一起時,在奇妙的化學反應後,焦邁奇立馬能給你另一種別樣的夢境供探索。
聽焦邁奇的專輯,讓我重新理解「少年」這個詞。他時而在《這個人很懶,什麼都沒留下》裡表達著欲蓋彌彰的空白,他內心的期許,在三拍子的圓舞曲裡,他發出了輕輕的嘆惋。一回頭,他又在專輯的最末同名曲裡,大聲疾呼,「在死纏爛打的青春日子裡,無非掙扎得也就那麼幾個問題」。一年前,關於這首《我的名字》,我是這麼寫的:
「帶著英倫吉他的流行曲的清新爽朗,保留著學生樂團般的青澀;當電吉他的連復段如黑白相間的斑馬線鋪設在他的人生路口,潛伏的鋼琴則是溫暖的初心;還有焦邁奇異常乾淨的聲音,不摻一點雜質,這是他殺傷力最強的武器,在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娛樂圈裡面,若一個人的聲音裡聽不出野性、但卻又是積極向上的整體基調,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氣質。」
如今整張專輯順著聽下來,焦邁奇把這首最少年心氣的歌放到了末尾,讓所有關於這一路奔跑的汗水、笑容、頑張、跌跌撞撞全都凝聚在這一刻。且和一年前一樣,他還是那個沒有雜質的少年。
所以啊,「少年」這件事從來就不僅指的是身體上的年齡。焦邁奇在《我的名字》中,他開始背負社會的責任,面對世界的眼光,他想要好好的生活,想要有愛人的能力;比起擔心自己,他更擔心身邊的人;他要學會對待那些不如意的事,對待不斷湧現的疲累、困頓;可「少年」之所以是「少年」,是因為無論遭遇了什麼,少年都會毫不遲疑地給愛的人一個擁抱。
就是焦邁奇歌裡唱的:「別說,我不要反駁,擁抱我。」
音樂自媒體「亂彈山」
萬馬齊喑的亂世裡,
透過音樂,
我們記錄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