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又出手了。
上一輪迷霧劇場剛刷完屏,一轉眼他又挖出《恰同學少年》的寶藏編劇黃暉,奔著年代諜戰動作劇,連開兩槍。
一槍,打出一個演職場劇頻頻敗北的黃軒。
另一槍,打出一個觀眾看了就想笑的陳赫。
這兩個人演動作諜戰劇雙雄,真能行?從《大贏家》的包貝爾到《在劫難逃》的鹿晗,身為選角鬼才的五百,這次打偏了?
別急,先看收視,三部新劇一起發車,雙臺首播的它,最高收視1.536,新劇中排名第一,省級衛視第二。絕對不寒磣。
再看口碑,彈幕裡一水的三個字——「不夠看」。
奇怪了,一直在懸疑劇宇宙裡搗騰的五百,拍獻禮劇真能行?
要知道,年代諜戰劇,這個幾乎曾經爆款不斷的經典劇種,幾乎已經淪為「沒水花」套餐,從任嘉倫、李曼主演的《秋蟬》,到張一山、潘粵明的《局中人》,甚至是「諜戰教父」柳雲龍出演的《勝算》,播出後都口碑毀譽參半、收視平平淡淡。
當觀眾都開始問:我們拍不出優質諜戰劇了?五百把黃軒+陳赫放一塊兒,竟然完成了一次國產諜戰動作劇類型化的演進。
三集下來,諜戰、動作,挨個突破。
從城市狙擊手的新鮮設定出發,打出諜戰+動作的類型劇外殼。
一場雙雄對決,層層鋪設家國、信仰下的不同抉擇,高密度狙擊動作劇裡暗藏諜戰劇經典內核。
國產諜戰劇,終於完成了又一次——
《瞄準》。
入局:五百出手,有準星了
五百拍年代諜戰劇,為什麼有看頭?看他過往導演、監製作品,就明白——《白夜追兇》、《十日遊戲》、《白色月光》、《在劫難逃》。
這位國產懸疑劇宇宙締造者,第一次出手諜戰,無論懸疑鋪陳,敘事風格,動作設計,《瞄準》都有自己迥異的秉性和氣質。
不是過往經典套路的簡單複製,而是一種類型下的,另一種維度。
那麼,在年代諜戰劇看似有限的空間裡還能玩出什麼花來?
一開場,有戲了。
黃軒手腳被銬,靜坐警局拘留室,但表情動作又蓄勢待發,貌似一場越獄,就要開始。
此刻,鏡頭一轉——1949年新中國剛剛成立時的松江碼頭,人流如織。
一起秘密任務正在執行。一位敵方間諜小組頭目到達接頭現場。
現場,貌似平靜,擺攤的擺攤,吃飯的吃飯。
但,仔細看,其實是暗流湧動。
撐傘、收傘,其實代表的是警察局設伏的暗號。而個女學生刻像時偏頭望向咖啡廳,其實是在觀察目標。
一張我方人員準備的大網,已經暗暗布好,只等獵物上鉤。
一隻老狐狸,能嗅不出味來?
果然,一陣孩子意外的炮仗,一次意外的檫槍走火,誰都別裝了。掏傢伙,開火。
一看臉,這不是演技百變的王硯輝大叔嗎?
不不不,是敵方水母小組組長葉冠英。
緊張關頭,這老狐狸挾持了一個孩子作為人質,躲在一個射擊死角,貓著腰,頑抗到底。
必須說,雖然只是客串,但王硯輝這場戲,堪稱表演教科書,未暴露前的危機四伏,暴露的心驚膽戰,到最後要挾人質被狙擊,一枚棋子,帶動全局,緊張一路升級,而當這個小高潮隨著葉冠英被狙擊而結束,卻立刻留下了新的懸念點:誰是幕後狙擊手?
你以為,現場只有兩方力量?往上看,對準他的槍口,不只有我方。
原來國民黨水母組早已察覺他的暴露,狙擊手早已在暗處準備就緒,只等捕捉到一個角度,一槍清除風險。
必須說,五百的場面調度,錯不了。
一出碼頭暗殺群戲,局中有局,戲中有戲,城市裡搞狙擊,水面下見高低,影像處處透出緊張感,這樣的開場不亞於一部動作大片。
這個布好的局,怎麼被破了?因為一記變局——黃軒飾演的木雕手藝人蘇文謙,無意中出現在對峙現場。真是無意?觀眾都懂,沒這麼簡單。
就在葉冠英起身閃開角度時,被狙擊手一槍打中,一槍斃命?傳說中的水母暗殺組出手,不留活口?
但,他還真沒死。
因為有人在子彈飛出之前,用彈弓將一個木魚打了過去,狙擊手的子彈本來能分毫不差命中他的要害,卻因為他被木魚擊中時的一個動作,偏離了分毫。
不難猜,打出木魚的人,一定就是披了木雕藝人馬甲的蘇文謙。
五百的鏡頭調度,真的妙。這段戲,蘇文謙從一個「旁觀者」漸漸變成了這起事件的核心人物,隨著葉冠英的暴露,蘇文謙的鏡頭一點點變少直至人物消失,觀眾一開始還會疑惑,直到謎團揭開——
真正的高手,大隱隱於市。
高手就此脫身?別急,現場被迅速封鎖,凡有嫌疑的人員,通通帶走,包括蘇文謙。
到這裡,懸念一環扣一環,一看進度條,只過了30分鐘。
劇情高能,人設變換。
在不到一集的時間裡,黃軒就完成了從手藝人,到狙擊大神,再到神秘身份的人設反轉。
最厲害的,還是五百的節奏感,絕!
從碼頭接頭、布下暗網、城市狙擊手博弈,到排查殺手、警局審訊,一環扣一環,信息量滿滿,一場危機四伏的接頭戲,通過不同人物視角的切換,為觀眾開啟了上帝視角,抽絲剝繭般帶觀眾了解故事的全貌。
接下來,立刻又通過松江公安局、國民黨上海聯絡站、水母暗殺組成員的行動和對話,將「水母」和「牧魚」非同一般的關係一一道出,再讓人物放入險境:公安局抓了蘇文謙,而「水母暗殺組」也要滅口。
一集下來,我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
一方面,衝突步步緊逼。一方面,懸念層層剝繭。
為何眾人談水母暗殺組色變?為什麼牧魚要阻止水母斬草除根?太多的問題勾起觀眾的好奇心一直往下追。
導演沒費一顆子彈,就用敘事完成了對觀眾的心跳轟炸。
開場這緊張暗湧,是諜戰劇熟悉的味道了。
但《瞄準》,究竟看的是什麼?
第一部以狙擊手為主角的年代諜戰劇。一個雜糅著狙擊傳奇、城市諜戰的冒險故事。
一個字,奇。
整個故事,由一系列的「緊急時刻」組成,時刻牽動觀眾的心,又利用平行剪輯、閃回等方式,帶出多種視角,將所有故事濃縮在幾天之內,帶著觀眾一同坐上劇情過山車,心跳起伏。
危機連場,層層遞進,就是這樣騙你走進了狙擊手對決的諜戰世界。
五百這次玩諜戰,要的是什麼?
兩個字:可能。
兩個一度是最好搭檔的狙擊手,因善惡選擇的不同,信仰的不同,最終成為對手,一個想殺人,一個要救人,一場生死博弈的對決,帶出一場國產諜戰劇重塑,繁衍,進化,突破的可能。
頭三集,整部劇在 「爭分奪秒」的節奏中推進,角色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改變命運。
人物,立住了;局勢,鋪開了;各種鉤子,吸引了。
接下來,看狙擊手的了。
對決:黃軒遇上演陳赫,味道竟然對了
用料紮實,引人入勝,在《瞄準》達到一部好劇的基本要求之後,角兒,就該亮出血肉了。
從《暗算》到《潛伏》,都知道,人物,才是諜戰劇的魂。
尤其對於《瞄準》這樣的雙雄模式,黃軒和陳赫一個演得不行,整部劇全廢。
但,不同於以往諜戰劇男主出場的高大上,《瞄準》一上來就讓主角「不靠譜」。
他第一眼留給觀眾的印象,是真正的平平無奇,黑白相間的頭髮,疲憊滄桑的面容,寡言少語的性格。
這像絕世狙擊手?
別急,接下來的警察局審訊段落,見真章。
「高手對決」,不用一刀一槍,暗地裡都是刀光劍影。
一個,嘮嗑似的出招,不斷尋找各種紕漏。暗地裡,就像已經牢牢掐住對方七寸。
另一個,眼神淡定,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手上做著木雕,一招招,全都化解。
到這時觀眾才了解,這才更像一個真正的殺手,藏身於人群之中,事了拂衣去,不留身與名。
難怪,人稱——牧魚。
但黃軒越是神秘,越吸引觀眾的好奇:水母和牧魚,什麼關係?
在海的深處,遊蕩著一個神奇的組合,水母和牧魚,兩者相依相存。
水母用觸鬚為牧魚提供安全的避難所,細小的牧魚則為水母清理身上的小生物,同時充當誘餌引來更多自以為是的捕食者。
這對組合,堪稱是海洋裡的一對王牌殺手組合,正如劇中的「水母」池鐵城和「牧魚」蘇文謙,但水母牧魚,也早已註定了之後分道揚鑣的命運。
為什麼,看水母——池鐵城,陳赫。
一出場,就遠渡重洋而來的西點師,禮帽、鬍子加披肩發的造型,得體的裝扮、流利的法語、高超的烘焙技術,哪像殺手?
但,就在男子張口品嘗甜點之際,他冷不丁地一懟,直接將刀叉插進了男子的喉嚨,乾淨利落,一叉斃命。
隨後,從容品嘗一口甜點。
注意陳赫的表情,那感覺,殺人對他來說,不就像享受一盤美味的甜點?
而蘇文謙呢,隱身於都市,給自己取名「思過」,窮困潦倒到連個給孩子的蛋糕都買不起。但就在池鐵城在遊輪上殺人的時候,蘇文謙正在碼頭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救孩子,至此,故事的走向已經呼之欲出了,曾經的王牌搭檔註定化身今日的敵對雙方。
而整部劇的劇力,就來自於兩位從氣質到戲路上有顯著差別的男主的碰撞。
這就是《瞄準》的老辣——它沒有一上來就安排一場雙雄激的角力,反而先拍出一片諜戰劇的海洋,慢慢引觀眾入局。
什麼局?
一場水母和牧魚之間,既相互羈絆,又相愛相殺危險重重的生死局。
從前期劇情可看出,劇集絕對有成為優質諜戰劇的潛力——比起營造衝突,它同時注重人物內心的掙扎與成長。
故事從男主角食指顫抖無法重新拿起狙擊槍開始,到最終這位隱世高手重新拿起槍,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救人。
在此之前,男主既要藏,時刻注意隱藏自己冒充的身份;又要攻,主動出擊,化解水母組的連番出手。
這麼複雜的人物,一旦戲過多,就會顯得浮誇、造作。
黃軒妙就妙在,他的氣質容得下牧魚的沉靜與複雜。
白髮滄桑,眉頭裡又緊鎖著主意,讓人難以揣測。關鍵時候,目光聚焦。沉著、冷靜、處亂不驚。
大隱於市,卻願意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以身返險。
黃軒的演繹下,觀眾才不會對這個背景複雜的人物有任何牴觸,還會將認同感持續投在他身上。
預告片來看:他當年入水母組是為抗日,然而時局變換,昔日絕世高手,如何自處?
當大時代的錯位,大局勢的暗湧落到陳山這個小人物身上,張力無窮。
黃軒真的很好地把握住了這人物身上的兩種特性:隱忍和善良。
一個表情讓Sir印象深刻。
他為了救碼頭上的孩子錯過了和撫養的小女孩小雪的約會,輕聲細氣打電話給孩子道歉,孩子負氣把電話撂了,他的臉上,眼神嘴角細微地抽動,又死死憋住。
一個場景,就演出人物內心流淌的江河。
相比之下,陳赫之前的角色都偏喜劇型,演繹狡猾與陰鷙的池鐵城,只能說,氣場不輸。
好在,五百為角色設定下的功夫,為陳赫的表演打了很多輔助。
比如,水母和牧魚「相似的不同點」。蘇文謙的隱藏身份是木雕師,池鐵城出場的掩藏身份是西點蛋糕師。全是用刀子裡的活,但卻一個光鮮,一個樸拙。池鐵城果斷、霸氣,骨子裡飽含邪氣;蘇文謙和、溫厚,骨子裡卻有一股正氣。
五百顯然在像展開一幅捲軸一樣,一點點鋪陳池鐵城和蘇文謙之前的過往,這些暗藏的角色羈絆,讓整部劇內容更豐富,也讓主角二人的對決更有宿命感了。
目前看,牧魚和水母的鬥法中,全面處於下風,身份危機,朝不保夕,但別忘了,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舉起槍。當他終於認清我黨才是中國人民的希望,終於為保護人民拿起狙擊槍,對決,才真正開始。
但現在,好戲已經開始了。
變局:國產諜戰,這次「瞄準」了
如果要挑出一個《瞄準》有別於其他作品的特徵,那麼一定是它的風格化。
簡單講,這是一部帶有高度五百風格的諜戰雙雄劇。
水母牧魚相愛相殺的關係,讓不讓你想起《白夜追兇》?角色善惡分界,是否又讓人想起《心理罪》。局中有局,有沒有一絲《在劫難逃》的感覺?
但讓人第一眼驚豔的,還是五百劇一直以來,變態級的細節還原。
注意到沒,第一集碼頭出現的那個風車,導演給了好幾次特寫,有什麼特別?那其實是水母組用於測風速的重要工具。
一個細節,就帶觀眾進入一個神秘廣闊的狙擊手世界。
但第一集就有觀眾彈幕暴擊了——蘇文謙當木雕師,一單生意一副木雕,兩千?這彈幕風起雲湧。
一個風車,五百?質疑被推向一個高潮。
一個蛋糕花了二十萬?彈幕頓時爆炸。
五百和編劇大神黃暉,腦子裡進水了?
但認真看看中小學課本,解放前夕法幣嚴重貶值物價上漲,居民買東西都是提著大包小包的現金,這段劇情才算真正還原了當時的生活現狀。
再比如,有觀眾驚呼,劇中怎麼出現傳真機?編劇出來挨打!
但,根據史實,解放前傳真機早已被引入國內,被使用於劇中,有什麼奇怪?
還有網民質疑,水母女殺手嚼著口香糖,穿得跟現在女嘻哈一樣,像什麼樣?
但再看看舊上海女性海報,那個時代的女性,遠比你想像的時尚。
可主創費盡心力打造這樣一個剛解放的城市風貌,構建時代的肌理,所求為何?
無它,當年的上海本就是一座雙面城市。既充滿鬥爭博弈,又充滿市民生活。
而《瞄準》的人物,更是這個時代大棋局中的棋子。
前三集出現了四條支線,分別為:水母暗殺組、松江保密局、我軍警察局、蘇文謙及秦紫舒母女。故事敘事基本是圍繞這幾條線展開,而所有角色做的事是傳奇化的,但他們的日常又是如此尋常。
比如前兩集常出現的,那個買給小雪的白雪公主蛋糕,蛋糕背後的懸念,其實是小雪角色的身世之謎,從蘇文謙去當鋪換錢給小雪定做白雪公主蛋糕來看,他對小雪很是疼愛,但小雪自始至終也沒有喊蘇文謙爸爸,他和小雪、李溪芮的角色顯然不是三口之家,那麼這對母女真正有親情聯繫的,會不會是牧魚曾經的好兄弟水母?
這些角色伏筆在填補劇情空白的同時,又與劇中角色命運緊密關聯。
就像過往成功的諜戰劇一樣,比起故事,更出彩的總是角色。
眼前的《瞄準》,就是在用角色構建起一個狙擊手世界的框架。
更重要的,這一切都在拓寬著類型化的可能——
劇情結構開枝散葉,諜戰故事也被重新注入都市狙擊手對決傳奇化的張力。
故事講到最後,牧魚和水母最終難免一戰,狙擊槍相互瞄準。瞄準的是什麼?
其實最終,是各自的信仰。
都市狙擊、諜戰傳奇,最終落在正義與邪惡、光明與黑暗的價值探討,也讓蘇文謙和池鐵城的對決,更有戲。
說句實在的,諜戰劇,越來越難出新意。
《潛伏》《暗算》早已立下地標——是不是,再也拍不出新意了?
但從《瞄準》看,到底還有多少我們沒有打開的寶藏?創作者腳下,是否明明是一片孕育諜戰創新題材的沃土?
而這部《瞄準》,應該讓觀眾和年代諜戰劇身後的創作者,看見了新的期待與可能。
只要還有人願意耕耘這片土地,就能盤出不同的花活。
回到《瞄準》,它為什麼令人驚喜?因為它創造了一種鮮明的對比。「水母」與「牧魚」的精彩對決背後,是一群個性鮮明的有血有肉的人物,被融入了一場時代傳奇。
或許,《瞄準》還有各種破綻,但它可以是更多優秀作品即將誕生的踏板。也是下一輪國產諜戰劇突破的先聲。
瞄準之後是什麼?開火。槍響了,觀眾接下來要知道的是,槍為什麼響?
五百,這次千萬別「打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