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運輝離婚,停職,下派農藥廠。
楊巡夢想的大型商場還沒建起來,母親已經病重,可能已經等不到「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那一天。
好在還有一個雷東寶帶來好消息。他出獄了,帶著在獄中的反思重回小雷家。或許,小雷家的紅火日子快要到來了。
啊《大江大河2》這結局看得人,既是滋味,又很不是滋味,既落下了一塊石頭,又有另一塊巨石堵在了嗓子眼。總之今晚又是為《大江大河2》輾轉難眠的一晚。
一部時代劇,在改革開放的背景裡講人物,以及人物與時代的碰撞、裹挾,《大江大河2》不僅在評分上令人叫絕,破了「續集必垮」的魔咒,還反超第一部;更重要的是,如何把大命題大框架雕琢得細膩、精巧、耐看,它交出了一份最佳範文。
成為最佳的核心,是在於整部劇抓住了人類情感的共通性。這種共通,足以跨越階層、國籍乃至時空,讓每個劇外的人也能在劇裡找到一種投射,一絲慰藉,一份共鳴。由此而填充起來的情節、人物和故事線,才真實又動人。
所以追《大江大河2》不會因為年代感而產生隔閡,相反,看到宋運輝的難,雷東寶的熱血,楊巡的摔倒再爬起,梁思申的愛國情懷,同樣感同身受,跟著他們同呼吸共命運,彷佛自己也置身於時代江河中成為了那一涓奔騰中的細流。
宋運輝,困境下前行的理想主義者
宋運輝太叫人意難平了。從目前這個結局看,說他是最慘男主都不為過,婚姻事業不甚如意。不光結局看得人心疼,回看過往每一步,年少有為如宋運輝,也躲不過人生裡一個接一個的大坑。
老婆疑神疑鬼他和女同事有問題。只求東海設備可以一步到位,用上最好的,卻被解讀為「想要掌控項目的主導權」。全身心為東海與洛達談成合作,卻被舉報說與梁思申關係不正當。
可宋運輝沒有過怨言。在人前,在東海,他永遠繃著勁兒,永遠鬥志昂揚地直面變化與逆境。因為他有熱愛,有理想,有信念,因為他從來都相信,「秉正道前行,按良知做事。」
這一點,是過去在太陽底下背《人民日報》的小輝,到現在活成「累不死的宋運輝」,始終堅持、無畏走下去的力量所在。
典型事例是選二期設備。馬廠拿時間逼他,韓廠已經做出了符合預算、只是效果達不到最佳的方案,就連一向支持他的路司長也約談他,「不要野心太大」;如此境地,宋運輝還是不籤字。
磨來磨去,工人都對他有了意見,等於成了裡外不是人。這時,馬廠長來勸他,這番對話寫得極妙。明面上是勸,可勸不下來,把馬廠逼急了,一句話暴露真心,「我在這個位置上,我要把關的!」
這就是宋運輝為什麼老與人「作對」,格格不入的原因。別人或多或少為自己,宋運輝只為東海。
也就能想像,一個「只為東海」,具備崇高人格的理想主義者,別說是那樣的特殊年代,即便生活在思想觀念開放化的現在,難免不遭人猜忌:這姓宋的,真那麼無私,還是假正經?
理想主義也是另一種英雄主義,註定了抵抗、孤注一擲和不被理解。同行不理解宋運輝,總覺得他是謀私利。到後來,程開顏也越來越不理解他,認定他,工作都是藉口,就是沒愛了。
這段婚姻中,程開顏過得肉眼可見的不開心。看著丈夫越爬越高,越走越遠,她只能幹望著,不然就是疑心丈夫身邊的每一個女人。
就連父親要求宋斷絕與梁來往,宋不答應,她也不認為是父親荒唐,反而質問丈夫,「你為了梁思申,可以放棄這麼多?」宋運輝總算說出了那句話,「你不會懂。」
這場因舉報信而起的決裂,是宋運輝與全程家的決裂。他莫大的絕望來自於,從頭到尾,程開顏跟父親站在一起,沒有相信過他。
他倆的婚姻,不是誰錯了,是彼此不懂彼此了。這種分開也是解脫,尤其對程開顏,主動提離婚,這是她多年沒有成長的一次最大成長。
雷東寶,學習講武德的實幹家
性格改變命運,雷東寶的大膽和拼勁,助力他在物資緊缺的年代,帶領小雷家創造了財富。磚廠、建材廠、養殖場都是他過去的豐功偉績。講良心,他無愧小雷家。
可時代在變,政策在變,世界再不是那個靠蠻力就能圍著你打轉的世界。「大老粗」雷東寶的弊端開始顯現。因為不懂技術,不了解市場,他急吼吼向銀行借幾百萬就要建銅廠。
果然,銅廠爆炸。錢沒了,又慌忙追加貸款。貸款下不來,於是向陳書記行賄。一步錯步步錯。最後入獄也是意料之中。
可跳出來看,吃牢飯,對一直盲目向前衝的雷東寶來說,何嘗不是懸崖勒馬?入獄後的他,一方面仍然心繫小雷家,但更重要的,他有了反思。
他對士根做出的這段剖析,看得人總算替他大舒一口氣,「我錯就錯在,不該逼別人學我。」這個曾在小雷家猶如神一般的人物,終於放下了光環,明白了先放權,先讓別人吃飽飯才有力氣幹活的道理。
這種思想上的進步,也為後來雷東寶帶領小雷家重新出發打下基礎。
楊巡,努力發光發熱的小人物
15歲就滿大山賣饅頭,拼老命做起來的市場差點被收掉,滿心期待要跟梁思申開酒店,結果希望落空。楊巡的故事就是一個下等人要成為人上人需要歷經的辛酸史。
他是沒讀過書,那他就可以心甘情願陪著笑跟蕭然、梁思申這些有錢人打交道。可這也不表示這人腦袋空空,相反,楊巡天生是做生意的料,果敢,能拼,愛冒險。
跟蕭然才見一面,就花120萬買回來一塊荒地。再見一面,就敢拿市場做賭注跟蕭然搞投資。楊巡始終看得到更遠處的亮光。
然而打擊和嘲諷也是他的家常便飯。比如第一次見梁思申,三言兩語不和,被誤解是「趨炎附勢之輩」。梁思申含著金鑰匙出生,體會不了一個農村娃白手起家,在社會上想要分到一杯羹的不得已與渴望。她沒被餓過肚子,但楊巡是餓怕了。
他反駁梁思申時說得真好,「我是想討好你,可誰又願意低三下四做人啊!」沒有人生來下賤,每一次彎腰,只是為了每一天可以吃上一頓飽飯。
梁思申,中西合璧的新式女性
梁思申一上線,就在質樸的畫風中染上了一抹亮色。她時髦,漂亮,精英,伶牙俐齒。這種女孩就是傳說中,無論出現在哪種場合都很抓人的焦點人物。
從出場,氣場全開地說服吉恩讓自己負責洛達在中國的投資,到回國後,出於對梁凡的不信任,找宋運輝幫忙調查梁凡的合作對象蕭然。這一系列的行為方式和邏輯,可以說非常老美。
尤其有個細節,讓人對這個年僅25歲就混跡華爾街的職場女性不得不服。在和東海的談判中,宋運輝提出,用2000畝地換洛達的人才儲備,她喊了一個暫停,說自己沒有權限,需要打電話申請。
可其實,她沒有打這個電話,她也具備這個權限。暫停的意義是暗示東海,這已經是我們最後的底線。這把玩得可真妙。
但同時,梁思申並非一個完全西化的人物。華人骨子裡的中國血脈,讓她在西方做派的外衣下有了一份反差的魅力。
飯桌上,被宋運輝貼上「美國人傲慢」的標籤,她的這場爭辯簡直激情澎湃。原來,這位光鮮亮麗的大小姐在美國也並不好受,歧視一直如影隨形。
所以她才更有底氣說出這句話:「我比你們都更愛中國,只有中國變強了,華人的地位才會提升。」這才是更完整的梁思申,她有魄力也懂隱忍。
想想看,大時代小人物的主旋律題材,在國產劇中並不新鮮。
它就像一道大菜,從刀工、佐料、火候到構思想法,步步考驗的都是絕活。否則就成了繡花枕頭般的存在,空有宏大的輪廓,內容是空的,人物是虛的,情緒是假的。主旋律劇最忌諱徒有口號沒有真誠。
《大江大河2》感動人,振奮人,讓許多從那個年代經歷過來的人夢回過去,也能讓不少年輕人感受到那個時代的偉大與熾烈,恰恰是因為它真誠。拿真心拍故事,用真情記錄並歌頌時代,《大江大河2》完成到了某種高度。
觀眾看它,已經不單純是看情節看畫面,它是在引領觀眾進入畫面,讓觀眾身臨其境去感受人物命運的脈搏,體驗時代洪流中奔騰的喜悅。觀眾是去到改革開放那些年裡活了一遭。
常常聽演員說,演員這份職業的幸福感,來源於可以體驗不同的人生。這次追《大江大河2》,竟也體驗到了一段非同凡響的人生。這也是一部好劇所能帶給觀眾的幸福感吧。
因為有這樣的好劇,所以才始終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