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焊工楊琴:焊花是她心中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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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延不絕的刺耳噪音，煙霧飄散、火花飛濺……近日，記者走進南京汽輪電機集團汽輪機車間，看到43歲的女電焊工楊琴右手持焊槍、左手拿防護面罩，正弓著身子修補汽缸上一道約1釐米寬的凹槽。

　　移開防護面罩，放下焊槍休息。完全顯露在記者眼前的楊琴，個子不高，微胖，一身藏青工裝，圓圓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與剛才電焊作業時給人以力量和自信的感覺大相逕庭。

　　沒活兒幹，心裡就難受

　　焊工，是車鉗鉚焊中最辛苦的一個工種，經常要頂著酷熱，低頭彎腰，一幹就是幾個小時。而楊琴已經幹了18年了。

　　採訪中，汽輪電機集團工會主席、女工主任提起她，都由衷地讚嘆：她太能吃苦了！

　　「農村人從小就吃苦，習慣了，沒活兒幹心裡就難受！」楊琴樂呵呵地告訴記者，自己老家在燕子磯，屬於郊區農村，初中畢業後就到市裡來打工，幹了七八年小車工，車火花塞，「那時候就經常要加班加點，不過這也是我一直嚮往的生活，靠自己的勞動掙錢！」

　　1996年，因為徵地，楊琴成為汽輪電機集團公司的一名工人。一開始在鑄造車間當清砂工，幹了差不多兩個月，車間需要電焊工，領導問楊琴願不願意學，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電焊工作苦、髒、累，即使是在三伏天，仍需要包裹著厚重的工作服窩在汽缸中操作。首鋼總公司的女電焊高級技師劉宏曾經形象地解釋：焊工的「焊」字，旁邊是火，上邊是日，底下在幹活。這個焊工的「焊」字就決定了焊工的工作性質，要頂著烈日，旁邊用火烤著。

　　那麼，楊琴為什麼選擇這份在別人眼中本是爺們幹的活？「再苦再累，也比清砂工強，有機會學到一技之長，感覺挺好！」楊琴輕鬆地說。

　　「幹一行就得專一行。」在崗位上，楊琴認真、細心地觀察師傅用焊條的角度，移動焊槍的速度和走向、焊接不同材質時的溫度，「軟磨硬纏」向其他老師傅們學絕活。別人下班了，楊琴獨自一人練習、揣摩，然後對照師傅們的活兒找差距，想辦法。

　　「一開始也焊不好。鑄造汽缸用的是生鐵，材質脆，不像鋼材有韌性，焊不好就會有裂紋，而重複焊超過三次就報廢了。」楊琴苦苦想了好幾天，又向有經驗的老師傅請教，「還真想出辦法來，先把底層焊一遍，打磨掉以後再重新焊。」經過兩年的勤學苦練，她熟練掌握了生鐵焊工藝，被調到汽輪機車間。

燙傷是常事，不敢穿新衣

　　聽說記者要來採訪，楊琴特地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工裝，「焊工特別費衣服，穿不了一兩星期，就被焊花燻烤得嚴重變色，前襟和膝蓋發白，而且到處是窟窿眼。」

　　在汽輪機車間，楊琴是生產第一線唯一的女工，「車間女工原本就不多，有限的幾個都是在行車、倉管這樣的二線崗位。」

　　到了新的崗位，楊琴除了在生鐵焊上有一定優勢，其他工藝就一無所知，「不懂、不熟悉，從頭學起。」很快，楊琴就熟練掌握氬弧焊、二氧化碳氣體保護焊、壓焊、氣割等工藝，成了車間的焊工骨幹、鉗焊組組長。

　　焊組有三名焊工，負責300多人車間的焊接任務。由於各種汽機部件基本都有需要電焊加工的工序，且加工進度迅速，焊工的勞動強度與工作總量非常大。楊琴說，頭三個月特別累，工藝還不熟練，而且別的人下班就走了，好說話的她還經常被不同的調度留下來加班加點。後來車間領導看不下去了，招集調度開會明確焊工實行分片負責，楊琴主要負責電站汽輪機的隔板、轉導、汽缸等部件的焊接。

　　「電焊工種髒累，技術含量高，還有危險性，需要耐力和技術，不是想幹就能幹好的。」楊琴告訴記者，電站汽輪機的電焊工是特殊工種，責任重、加工難度大、危險係數高。一方面當然是因為生鐵材質的特殊性，「從技術上來說，經驗非常重要，然後就是要認真，一點都不能馬虎。」另一方面則是電焊工作固有的苦髒累。

　　儘管防護面罩、眼罩、工作帽、手套、勞保鞋、長衣長褲這些保護「行頭」， 一樣都不少，但每天在焊花飛濺的環境下，身上被燙傷，眼睛被強光刺激，是家常便飯。「特別是夏天，工作服下面就是短袖，焊渣、火星掉上去，燒穿或者隔著工作服就能燙一個大水泡，現在手、頸、腿上還有不少被燙傷的痕跡。」楊琴說自己從不敢在工作服裡面穿新衣。

　　有時，電焊工保持一個姿勢一幹就是幾個小時，一天下來頭昏眼花，胳膊都抬不起。起初，楊琴的胳膊一直酸痛不已。而有些作業，一蹲就是半天，腿都麻了。楊琴現在蹲一天都沒問題。

　　「好多別人不願幹或者幹不了的活兒，她都搶著幹。」焊接技術過硬、工作態度認真，讓楊琴贏得了汽輪機車間和班組的信任，重大焊接任務和關鍵焊接部位都點名要她焊接完成。一種車工用的刀牌，刀頭是合金的，對溫度、熔點的控制非常難，焊不好用兩次就壞，車間每次都讓楊琴焊。

　　車間首臺30MW電站汽輪機的時間緊、工期短，部件齊全得晚，隔板、轉導、汽缸等部件都需要焊接。月底的蓋缸前夕，楊琴累了就喝口水緩緩勁，困了就在臨時搭的兩塊木板上躺一下，整整3天3夜沒有離開她的崗位。

　　一年出差超百天，工時仍居首

　　「從重慶出差才回來兩天，馬上又要走了。」作為汽輪機車間生鐵焊與氬弧焊工藝掌握最好的員工，車間承接機組安裝、大修或是用戶服務需要出差，楊琴都是不二人選。而好說話的楊琴一接到任務，總是二話不說就打包出發。

　　「十多年下來，除了東北，全國差不多跑遍了。」近年來，楊琴不斷往返於唐山開灤、山東蓬萊、青海葛爾木等公司用戶，常常是才出差回來幾天，又接到了出差任務。即便是在女兒高考，父母生病的緊要當口，楊琴也沒能對家中有所照顧。最近兩年中，楊琴每年要外出服務數十個用戶廠家、至少百天時間，凡是汽機汽缸中縫面漏氣的補焊，基本上都由她負責完成。

　　2007年冬天，包頭土默右旗山崴電廠5萬伏高壓機組汽缸頂部蒸汽室出現裂紋。當時室外溫度低至零下二十幾度，機組管道被凍住，停機一天就損失幾十萬元。

　　由於頂部蒸汽室是高溫高壓的部件，焊接必須精心操作，且反覆堆焊，電焊溫度也要嚴格控制。楊琴和另一個電焊工一起，光打磨裂紋就花了8天時間，每天僅休息4個小時。補焊正式開始，他們一邊焊接、打磨，一邊測溫、加溫，連續幹了整整48個小時！機組重新開機了，楊琴的嗓子卻啞了……

　　外地一家電廠的汽機前座架底腳螺栓孔處有大面積縮孔。由於前座架是生鐵焊，焊接溫差過大會產生裂紋，溫控難度大，處理不好會影響這個關鍵部位的強度。而按照生產要求，又必須在短時間內急焊，加工難度進一步加劇。電廠非常緊張，在邀請焊接技術員、高級技師等論證楊琴的修補工藝後，才敢讓她動手。焊接作業一結束，電廠進行了超聲波探傷，對楊琴的技術非常滿意。

　　而幾乎每個月都要出差的楊琴，2012年仍以2850小時的工時量，在小組名列前茅，去年的工時量也只多不少。「任務一項接一項，加班加點是常有的事，」楊琴半開玩笑地說，「一個月能休息一天就算好的了，而且那一天可能還是因為停電全廠停工。」18年來，她的春節都是在崗位上度過，過年對她來說就是除夕晚上與家人一起吃年夜飯。

　　「我打心眼裡熱愛這份工作，願意幹一輩子電焊工！」只要拿起焊槍，楊琴就精神抖擻。焊花是楊琴心中的陽光，讓她能夠樂觀地笑對日復一日的繁重工作，笑對生活中的風風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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