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說:
不明真相的惡言相向,
有時會奪去的,
可能是一個天使般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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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八點,狗狗「雞蛋黃」都會熱烈地搖尾巴。
因為它最喜歡的主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帶它出去遛彎兒,乖的話,早餐會特別豐盛。
然而那天起,它再也聽不到主人,用甜甜的嗓音叫它的名字。
因為就在頭一天晚上,它的主人簡稚澄自殺了。
這個臺灣最溫柔的獸醫,剛度完蜜月的新婚姑娘。
在32歲的年紀,選擇用狗狗注射安樂死的藥物,結束了年輕的生命,讓整個臺灣都震驚了。
簡稚澄
是什麼讓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選擇了輕生?我們先讓時光回到7年前吧。
單純、活潑的80後女孩稚澄,從小就特別喜歡小動物,每當看到街巷裡有流浪小動物,她都會停下腳步,給它們餵些吃的,撫摸著那些小可憐的絨毛。
漸漸地,她心裡暗暗地萌生出一個想法:長大以後一定要做跟小動物有關的工作。
從臺灣大學獸醫系畢業的她,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北區公務員,因為喜歡狗狗,卻填了個沒人選的倒數志願——去流浪收容所當獸醫。
「當獸醫太辛苦了!環境很差,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吃得消。」
「好不容易上了大學,你又跑去窮鄉僻壤,這書白讀了。」
「還是去行政機關坐辦公室,多好。」
家人和朋友卻都反對,稚澄卻很堅定:「我想為那些流浪在外的小可憐做更多的事情,它們太慘了。」
原本有一個好的前途等待著她——去獸醫站,或是去寵物診所當醫生,或是去獸醫行政主管部門當公務員。薪水和待遇都會很不錯。
畢業後不久,她來到桃園縣一處偏遠的流浪狗保護所,開始了獸醫生涯。
雖然有朋友告訴她那裡環境很惡劣,她已經有些心理準備了。但是一到現場,還是被驚到了——
鐵籠子一個挨著一個,裡邊關著流浪狗,因為看見生人不停地吠叫著,有些因為生病鎖在一角瑟瑟發抖,整個園子裡還散發著一種難聞的味道。
當時因為這裡環境差愛狗的人三天兩頭上門抗議
同事領著她在園區裡逛了一圈,雖然有些懵圈,但是愛狗的她心裡想的都是怎麼照顧狗狗:
「這種環境,你們呆著得有多難受啊。別怕,小寶貝們,我會好好照顧你們,餵你們吃的,把這裡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帶你們遛彎兒,給你們治病,讓你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找到個好人家。」
然而,第一天稚澄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讓她幾乎想馬上放棄這份工作。因為同事告訴她:「如果在12天之內,收容所的動物未被領養,就需要對它們實施安樂死。」
臺灣收容所當時有這樣的規定
乍一聽還沒覺著什麼
直到同事讓她一起帶著幾隻狗狗
進了「人道室」——
在這裡,狗狗們會被執行安樂死
收容所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不能放任流浪動物四處活動,沒人管的流浪動物身上會有病毒,還會襲擊孩子,在外死掉可能會汙染水源。但是園區有限,這裡不能無限制地接受被遺棄的生命。
「如果不設收容的上限,流浪動物就會越來越多,而經費往往有限,環境、衛生、食物都要錢。所以流浪動物除了被收養就只能安樂死。」同事說。
可來之前沒人跟她說工作有這一項啊。
學了5年的獸醫,簡稚澄的專業課裡從來沒有「安樂死」這一課程,也沒有修過相關心理輔導的學分。
第一天上班,她就親眼目睹幾十隻狗狗被安樂死。
當看到狗狗抱上臺時全身瑟瑟發抖時,稚澄的眼淚馬上控制不住了:
「原本是活蹦亂跳的狗狗,藥劑一下去,3、5秒就走了,那是我終身難忘的畫面。」
稚澄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只是一路哭,躺在床上,腦海裡也浮現著狗狗臨死前的模樣:「我學獸醫,原本是想照顧它們,卻要眼睜睜看著它們在我面前死去.」
她內心特別痛苦,想過放棄卻又放不下:「我必須為它們做點什麼,狗狗們太可憐了,如果我不管它們,它們的處境可能會更糟糕。唯一可以延續它們生命的辦法,是找到人領養它們。」
她陷入了罪惡感之中
幾番掙扎之後,當所有人都以為稚澄不會再出現的時候,她滿臉笑容出現在了狗狗的籠子面前。
她最終還是決定留下來,用雙手改變這裡的一切——「我想要把這裡打造成一個流浪動物溫暖的家。」
沒人照顧,這些狗狗就會凍死、餓死,甚至會吃同類
第一件事就是清掃狗狗的窩,清理糞便。
這對一個愛美的女孩子來所是很大的挑戰,而她眼裡卻仿佛沒有這些髒兮兮,而滿是對流浪狗的心疼和寵愛:「小寶貝,等一會兒,你們的狗窩就乾淨舒服了喔。」
她用掃把清理乾淨之後,還會用水衝洗一遍,讓狗狗的環境能儘量衛生一些,以免生病。雖然狗窩很髒,但是稚澄很少戴口罩,她想讓狗狗能看到她的笑容。「
每天在她清理之後,狗窩這裡都會舒服又乾淨,狗狗們都有些感激她了
「這些小狗曾經都是王子和公主,被寵愛的寶貝,被遺棄之後卻很慘,它們也會有心理陰影,而乾淨的環境對它們有好處。」
稚澄說,除了每天打掃乾淨衛生之外,她還會精心調製營養豐富的狗糧,餵狗狗吃飯,抽空了帶上它們出門去散步。
漸漸地,狗狗們都知道有個新朋友
對它們呵護備至,
第一次的警惕和狂吠被使勁搖尾巴示好代替。
作為對狗狗喜歡自己的回報,
稚澄會給狗狗取上好聽的名字,
慢慢地她和狗狗們都熟絡了起來。
但是最要緊的還是讓狗狗找到領養的主人,不然12天一過,又有一批狗狗要被執行安樂死了。
這天,稚澄帶來一位陌生人,狗狗們以為是領養者,都安靜地等待被選擇,其實這是稚澄請來的攝影師。「我想請攝影師幫狗狗們拍寫真,把它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能很快找到領養的主人了。」
每次拍寫真前,還要幫狗狗洗澡,有時候狗狗搖頭晃腦撒了稚澄一身水,她還是高興地不得了。
稚澄 給狗狗拍寫真,爭取領養機會
堅持了幾個月之後,園區變得更加乾淨,
從前的異味也減輕了不少,
而那些曾經被頭髮遮住俊俏容顏的狗狗們
瞬間都變成了帥哥靚妹。
稚澄把園區和狗狗們的靚照po到網上,
希望告訴更多的人「領養代替購買」。
稚澄把狗狗們的寫真做成了海報
不久後,就在網上引起了關注,
人們還都稱呼稚澄是「臺灣最美獸醫」。
其實她最高興的是有更多人來領養小狗,
雖然看到狗狗被領走她有些不舍,
但她更為它們開心,
也會在心裡默默祝福狗狗們
以後不會被遺棄。
雖然在她和同事們的努力下,稚澄所在的收容所成為安樂死率最低、領養率最高的收容所,但是相比起流浪動物的遺棄率,這些成果還只是滄海一粟。
因為每天打開門,她依然能看到幾隻狗狗被拋棄在園區的鐵柵欄外。但要說最痛心的還是剛混熟了的狗狗,卻不得不親手給它們安樂死。
每一次溫和的注視可能是最後一次
每一隻狗狗死去,稚澄就像是跟著狗狗死了一回。
「曾經有一隻流浪狗特別乖,把它抱上手術臺之後,它主動把腿伸給我們,好讓我們順利地幫它打針,注射。」
每當回憶起這些,她的淚水就止不住。
曾有700隻流浪犬被稚澄親手安樂死,
於她而言,每一次「送行」都是夢魘,
有時候難過的撐不住了,
她會到獸魂碑前為死去的狗狗祈福,
跟它們說說話。
但是這位善良的姑娘再怎麼痛苦,再怎麼想放棄,卻會在最後關頭告訴自己要堅持——「因為我想要為它們做更多事情。」
每一次彷徨之後就像涅槃的鳳凰,更加拼命。為了照顧狗狗,她經常超時工作,去的最早,下班卻最晚,有時候為了餵狗狗吃飯自己都顧不上吃。
假期有時也不回家,待在園區陪伴狗狗們,她的大多數時光都獻給了這些提前判下死刑的流浪狗,只是希望多做一點,就能給它們生命新的一點希望。
一年又一年,稚澄的善舉在網上擴散開來之後,越來越多的領養者都來這裡領養動物,卻也吸引了一些心懷叵測的人。很多事情都毫無預料地發生了。
一些偽裝的志工把狗狗領養走後直接拿去賣掉,單純的稚澄發現之後,簡直是晴天霹靂,她嚴厲地勸誡這些人,但是他們卻不聽。
最難測的莫過於人心。為了不讓狗狗落入險惡之心的人手中,稚澄只能對領養資格嚴加審核,這樣一來領養的數目就隨之減少了。
可怕的事情還沒停止,那些被拒絕的偽志工,因為利益受到損害於是投訴收容所,捏造一些事實,說這裡衛生條件差,說他們虐待動物.
這些人在網上造謠大肆渲染她「安樂死」小動物,還給她起了各種外號:女屠夫、魔鬼、劊子手.
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也跟著發帖指責她,
當初原本是為了讓更多人
來關注這些流浪的狗狗,
如今卻成了別人對她人身攻擊的陣地。
雖然她也會解釋,
但是卻顯得那麼無力。
圖片授權自《生命沒什麼不同》截圖
有時還是會一整晚都輾轉難眠,
但是第二天,
她都會以飽滿的情緒工作,
因為這些可憐的流浪動物離不開她。
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
網上的謾罵從來沒有消停的意味,
反而越演越烈了,稚澄清楚地知道:
「如果流浪狗管理不到位的話,
根本無法改變目前現狀。」
剛開始在媒體前也會逞強說問心無愧。
但漸漸地,壓力越來越大,
回想7年前,自己抱著憧憬來到這裡,
如今狗狗的命運反而更惡化了,
她陷入了自責之中。
再往前走,好像也看不到路。
儘管後來臺灣曾經準備推行「零安樂死」政策,卻遲遲沒有措施和資源支持給到收容所。而一旦真的推行「零安樂死」,資源不跟上的話,收容所的動物生活環境會越來越差,生病的越來越多,到最後願意收養的人也會越來越少。
一個柔弱的女子,怎麼可能憑一己之力對抗網絡暴力的洪水,在心理壓力和困惑及社會的雙重壓力之下,她選擇了以死明志。
就在新婚不久後的一個夜晚,她緩緩為自己注射了曾經給狗狗們用的安樂死藥物,死之前,她腦海裡浮現過很多與狗狗相處的時光,也想起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以及父母,但是最終她還是永遠地閉上了雙眼,年僅32歲。
她傻傻地希望狗狗們的命運能因為她的離開得到改善
在遺書當中她曾經這樣寫道:「生命並沒有不同,我也會因狗狗安樂死的藥物死去,希望我的離開,可以讓所有人了解流浪動物和我們一樣都是生命,希望政府了解控制問題源頭的重要性,請更尊重生命!」
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隕落了,這麼一個愛動物勝過自己生命的姑娘,把青春交付給了流浪動物之家,最後卻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
BBC也被驚動了,專版報導了她和流浪動物之間的故事。而整個臺灣更是譁然,無數人為她痛惜。
臺灣媒體報導她的去世
而在簡稚澄的告別式上,同事和志願者都哭紅了雙眼來送行:
「她太愛護它們了,經常犧牲假期照顧流浪狗,就是想它們過得好一點。」
「她是一個一邊執行安樂死,一邊流淚的獸醫。」
「願天堂沒有網絡暴力」.
導演張靖因為被簡稚澄的事跡打動,
以公益電影的方式拍攝了
這部《生命沒什麼不同》紀念這位
愛狗狗勝過愛自己生命的
年輕的女獸醫。
本文視頻及部分圖片授權自
張靖導演的微電影《生命沒什麼不同》,感謝授權!
本文其他圖片源自google,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二姑娘印象很深的是,稚澄生前認養了一隻狗狗,名叫「雞蛋黃」,它並不知道主人已經選擇了輕生。
如今每天都在園區裡走著,盼望著哪一天主人會回來摸摸她的頭,用寵溺的聲音陪它說話……
可是她再也回不來了。
二姑娘家的狗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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